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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哈特嬷嬷专心地望着伊南那张清秀的小脸,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朵,你不愿说,我不会逼你说的。” “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躲避那个暴君才逃到西帕尔来的吧?” 伊南:……? 她算是发觉了,感情她每到一个新的时代,都会遇见爱脑补的人——正是这些想象力丰富的脑补帮她自动填充了出现在这些时代的理由。 只不过,暴君是什么鬼? 她好不容易将治理国家的权力从腐朽而自闭的神庙中夺取,交到了国王的手里,谁知又过了一段时间,“暴君”就出现了? 伊南惊异地睁圆了她的眼睛——沙哈特嬷嬷却认为她猜对了,得意洋洋地说,“别问我怎么猜到的。” 伊南:…… 她只好默认,并转换话题:“那您……您说的话我一听就能听懂,您难道不是西帕尔本地人吗?” 这一下似乎拍上了老嬷嬷的马屁,沙哈特嬷嬷十分得意地扬起了头,说:“我是在西帕尔的神庙里长大的圣倡,我见过南来北往的很多人,乌鲁克人、埃利都人、尼尼微人、阿摩利人,西方大洋边的迦南人……我都见过,跟他们说过话。” 伊南听她报出一连串的城邦和国家的名字,正在感慨这个时代两河流域居民的经贸交流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但是……等等,“嬷嬷,您是说,您是‘圣倡’?” “圣倡”也叫“神伎”,其实就是神庙女祭司的意思。她们之所以被冠上“倡”或者“伎”的名号,主要是因为她们的先辈确实是会在神庙里与前来祭祀的男性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这个名号就这样被流传下来。 但是她们的身份其实与“倡伎”无关——当然这本就是游离于婚姻制度之外的一个群体。事实上,她们的职责更接近于女祭司。 “是的。”沙哈特顿时面露一副郁闷不已的模样,说,“都是乌鲁克那个该死的国王惹的祸!” “乌鲁克那个该死的国王?”伊南一听支起了耳朵,“您说的不会是杜木兹吧?”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杜木兹从她手里接过了属于王的权杖,曾经答应过要妥善“处理”乌鲁克的神庙。将各地的神庙和对神明的信仰崇拜直接颠覆是不现实的,杜木兹的打算是慢慢地削弱神庙的影响力,同时也将神庙所占据的大量人力慢慢引导至王国的行政体系来。 所以听见沙哈特这么说,伊南想起了杜木兹。 “我的孩子,你怎么会以为是那位几千年前的贤王?”沙哈特惊异于伊南的想象力。 伊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杜木兹在后世的名声还不错。 “我说的,还不是乌鲁克的那个暴君?” “他有一串长长的头衔,叫什么‘万王之王,众君之君,三分之二的神祇,三分之一的人’……你听听,这头衔明显就是在自抬身份,根本不把神庙放在眼里么!” “他自己不敬神明也就罢了,他还迫害神庙,连远在西帕尔的神庙也不放过。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以圣倡之身,避居到这个小村落来。” 伊南听到这个号称是“万王之王,众君之君”的长头衔,觉得脑后直冒汗,心想这谁啊,这么大言不惭?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问——毕竟刚刚默认了自己是为了躲避这个“暴君”才逃到西帕尔的,总不能总追着别人问这暴君到底是谁。 伊南转了转眼珠,开始旁敲侧击地向沙哈特打听她所在的“神庙”的情况,很快打听出,沙哈特所在的神庙也是祭祀伊南娜女神的神庙——毕竟她是丰收女神,在整个幼发拉底河中下游平原,伊南娜都很有市场。 “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沙哈特叹着气,“神庙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兴盛,伊南娜女神得到的献祭越来越少。即便如此,王还一再地要求从各地的神庙里征调青春美貌的‘圣倡’前往乌鲁克……” 伊南总结道:“这么说来,他是个好色之徒?” 沙哈特瞅瞅伊南:“难道不是吗?否则你又何必逃出来?” 伊南:瞧这位嬷嬷帮她脑补的……关键好像还很合情理。 “不是说,乌鲁克辖内所有美丽的少女都难逃他的魔爪?每个新婚的乌鲁克新娘都要向他奉献初夜?” 伊南脸色变幻,心想:这有点儿严重啊。 奴隶主或是封建地主对于辖内的女奴或女性属民享有“初夜权”,这种极其卑劣的“权利”在很多历史时期都出现过——但是她不记得在乌鲁克这样古典时期的大都市也出现过。 如果此事属实,那么这个乌鲁克的国王正是名副其实的“暴君”。但乌鲁克的民众难道不会因此反抗暴动吗?难道还会默默忍受屈辱?——伊南很难想象她所知道的乌鲁克人,两千多年后竟然变成这孬种模样。 “所以我才把你装扮成一个小伙子呀。”沙哈特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不过,孩子,既然你已经躲到这里来了。就不要再害怕他的淫威了。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沙哈特安慰伊南,“跟在嬷嬷身边,西帕尔虽然不是什么大地方,但要护得住你的平安,总还是有办法的。” 不用这位老婆婆多说,伊南自然而然就能体会到沙哈特因为厌恶“暴君”,所以对自己格外看顾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