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甜爽日记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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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珠对着小姑娘善意一笑,“谢谢二花。” 闫二花红着脸摇头,“不客气。” 等到两人走了,白露珠看着车篮子里的蜂蜜,突然想到刚才堂弟说山上很多野蜂,心里闪过做生意的想法,转而想到政策还得再等两年,便又放在一边。 最近没什么新电影,更没有什么自由市场,满街店铺可逛,便让贺祺深载着她去刘师傅那做针灸。 经过国营家具门市的时候,葛嫦慧看到两人,问了贺祺深今天回不回去,听到不回去后,笑着说今天会早点下班回去做饭。 脚上插满针,自己没啥感觉,倒差点把贺祺深给吓坏了,眼皮一翻就要厥过去。 刘师傅笑着说:“这是晕针了。” “那你赶紧去院子里坐,不对,外面冷,你去跟小徒弟坐在一起。”晕针还晕不同的针,挂点滴的小针他就不晕,看到大针立马就不行了。 贺祺深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别过身坐着,“不去,我要守着你。” 劝了几句,愣是不走,白露珠索性不再劝,问刘师傅:“我这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功?” 第10章 刘师傅坐在摇椅上晃悠着,“不要做大幅度动作,要细心养着。” 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尽量劝病人不要做大幅度动作,小心养着,但从刘师傅转变的态度里,估摸出脚上的情况。 当天晚上早早吃完饭,溜达一圈,便换上练功服,外面套了件春秋天穿的薄外套,将头发高高盘起,来到桃花树下,开始锻炼基本功。 白越明和贺祺深正在桌子上小口酌酒,白志诚作陪,时而抿一口,大多数时间都在吃桌子上的干切牛肉,卤猪头肉猪耳朵等下酒菜。 还有一盆白菜烧羊排,排骨挂着大块肉,是白越明特地从转业到供销社上班的战友那弄来的,炖地入口即化,香气四溢。 一瓶西凤酒三个人喝,刚下去小半瓶,酒意还没上头,彼此之间还在客气聊着,问问家里老人情况,工作情况,等下去大半瓶了,就要从南侃到北,国家大事聊到国际新闻。 等一瓶酒喝完了,老丈人和女婿之间就要上重头戏。 葛嫦慧将烧得火红的炭盆子端到客厅墙角,搬了个凳子坐下,手里捧着笸箩,里面装了好几双鞋垫白鞋底子。 围着炭盆暖和和纳着鞋底,既能听到桌子上需要什么东西,又能看到院子里练功的女儿不出意外。 自从学舞蹈以来,寒冬酷暑,白露珠日日不落,父母从刚开始的心疼,已经转变成慢慢习惯。 将跟腱受伤的左腿架在桃枝上,右脚穿着芭蕾舞鞋的脚尖点地,与腿绷成一条直线,随着鼻吸鼻呼,慢慢拉伸胯部韧带。 文工团每个舞蹈演员会的都是全科,蒙族舞、傣族舞、新疆舞等各种民族舞,芭蕾当代,样样都要练,尤其她们这种没当选过固定女主的伴舞,为了拿到更多的演出,每天付出的汗水还要多。 这次新增添的剧目,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原属于国家芭蕾剧团,团里刚接到排演通知时,人人都兴奋坏了,对于地方文工团,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女主角吴琼花由团里所有舞蹈演员公平竞争,也是老团长给她们这些新入团不到两年的人一次机会。 收紧肌肉,不松懈脚尖的力量,舒展双臂,上半身往左腿脚尖缓缓下压,待腹部完全贴合大腿,坚持一分钟左右,用核心力量控制全身,慢慢往后退。 左脚触及地面,右脚脚尖再次立起,开始练习单脚吸腿旋转,身体重心准确,平衡力是她最大的天赋,主要力量还是在右腿,但左脚借力的时候,跟腱并没出现较大的影响。 简单尝试后,左右力道开始均衡,双脚脚尖同时立起,练习足尖碎步,逆转画圈快速行走。 国内这个年代,最辛苦的不是舞者本身付出的汗水,而是文工团和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在水泥地上练习足尖舞,痛感加倍,汗水加倍。 团里只有一个舞台有地板,练习房里都是水泥地,就算芭蕾舞练得少,但民族舞的基本功,劈叉下腰大踢腿,尤其是劈叉跳,在空中打开一字马后,猛地落下,双脚砸在水泥地上,痛苦不堪。 脚底板流血,脱掉袜子等于脱掉一层皮,体会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有的事。 或许正因为团里条件有限,让舞蹈演员受了很多罪,此次接到新剧目,让所有演员参与竞争女主角,团里固定主角们没有任何异议。 院里人专心致志投入舞蹈里,练习不同的基本动作,贺祺深倚在门口,眼神微醺看了半天。 桃花树下,一身白衣,衣袂随着手臂舒展,腰身旋转飘然,夜风轻吹,朵朵桃花像是为了她如期绽放,纷纷而落,跟随她的步调旋转,恍惚变成了天然背景音符。 双臂柔弱无骨,伸展于至枝梢交错间,桃花与人,堪称盛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想到第一次见她,明明身穿有些土气的红衣绿裤,画着黑乎乎的浓眉,打着红通通的腮红,遮盖本身颜值,但一旋身回头,眼里的自信狡黠,瞬间让他移不开视线。 人人都在看女主角,唯有他在看处于边缘的她。 晚上回去总在想,卸掉夸张的妆容,她本身会长什么样? 许是真有缘分,第二天便在街上遇到,远远看到一个瞎子老人绊了一跤,人没倒地,篮子里的苹果却撒了一地,路边三两行人帮忙捡起,其中就有她。 卸完妆后,皮肤白到发光,眉毛弯弯,一双灵动大眼,眼尾透着明媚,比高空中挂着太阳还要光彩夺目,可以说另外两个帮忙捡苹果的人,真实目的不是自身善良,而是想凑近多看她两眼。 还有一点更戳他心窝的地方,白露珠原本捡起苹果想放在老人手里,待发现老人眼睛似乎看不见后,又将苹果收回去。 当时他甚至在想,难道是这姑娘心思不纯,欺负老人眼盲,想趁机拿走苹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推翻,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她拿出手绢,将苹果擦拭干净,再递到老人手里,没说任何话,默默将地上其他苹果捡起,重复这一动作。 “你看我女儿干什么!” 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露珠恰好旋转立定,转头看到贺祺深的背影,呼出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汗。 不用看都知道,一瓶酒定然是喝光了,老丈人开始教训女婿,表达千辛万苦种的小白菜,一下子被人拔走的不爽。 “你凭什么娶我女儿!你何德何能娶到我女儿!” “人家都说我女儿好命,我女儿走运,他娘的,明明是你小子走运,你小子好命!” “我女儿,全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更聪明,更努力,更能吃苦的姑娘!” “你凭什么娶我女儿!你走,明天就去退亲!我要养我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全国就我最懂你,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再也找不出比露珠更好看,更聪明,更努力,更能吃苦,更孝顺,更善良的姑娘了。”贺祺深早已摸清老丈人的脾气秉性,知道要顺着毛捋。 果然,这么一说,白越明顿时就晃着脑袋笑了,连连点头,“要不我说,你小子有眼光,把她嫁给你,我最放心。” “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绝对不能欺负她,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还有,要是你们家那边长辈对露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要先站出来,让他们不要说露珠,等回来告诉我,我来骂她。” “对了,我们家露珠是娇生惯养长大,结完婚后,你不能让她天天伺候你,你不能不干活,什么都让她做,你看到我今天炖的羊肉了吧,我这是在给你做榜样,我都不让她妈动手,你也不能什么都让露珠做。” 耳朵里听着父亲对贺祺深唠唠叨叨,白露珠将脸埋在毛巾里,久久不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 《红色娘子军》是由谢晋同名电影改编而成的革命现代芭蕾舞剧。 本文舞蹈动作参考自芭蕾和民族舞专业基本功:压腿、碎步、半蹲、全蹲、单腿蹲、伸展、小踢腿、大踢腿、旋转、划圈、跳跃。 第11章 听到大门外传来声音,白露珠将喉间的酸意咽下去,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 葛嫦慧正用顶针将鞋底戳穿,听到敲门声,放下手里的活,疑惑道:“这么晚了,还有谁来,露珠,你去开门。” 白露珠挺直腰背,浑身肌肉还在充血状态,不觉得寒冷,走到门口,问了声:“谁啊?” “露珠,是我。” 刚拉开门栓,外面人听到动静直接推了进来,要不是白露珠退得及时,就要被顶个踉跄。 大伯母领着白珍珠走进来,笑着道:“露珠脚好了?都能练功了?可得仔细着点。”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正想将大门关上,就被大伯母拉住胳膊,“别关,后面还有人。” 话音刚落,隔壁大院招娣的爸妈,王勇张淑面带笑容出现在门角。 白露珠心里了然大伯母今天想干什么,来者是客,客气道:“王叔,张婶。” “哎。”王勇应了一声,张淑长着一张善良面孔,平时从不与人交恶,性格有点绵软,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露珠,穿这么少别冻着。” “刚练完功,习惯了,快进来坐。” 等人都进了院子,露珠将门关上,白珍珠刻意留在最后,捂着嘴轻咳两声:“露珠,这两天我发烧感冒起不来,没来得及跟你解释,那药真和我没关系,你肯定相信我的吧?” 听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白露珠往后退了两步,答非所问:“那你可得离我远一点,别传染给我,耽误我上班。” 说罢直接转身往堂屋走。 白珍珠微瞪双眼,面色呆滞,完全没料到堂妹居然这么回答,难道不是应该先关心她的身体,再拿钱出来让她去买药,再买些好吃的,就算不拿钱,也该说一句,我相信你吧? 别传染给她?耽误她上班? 白珍珠气得重重吐出一口气,精心策划一场戏,细心到药方都让小弟去写,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露珠不知道哪根弦搭错,突然跑到刘师傅家去,关键刘师傅也正好从乡下回来了! 吹了一下午西北风,一分钱没捞着,还被二叔提拎着回去大闹一场,直接跟她爸翻脸,连奶奶的面子都不给。 二叔一家闹完走了,她可倒了血霉,先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全家没有一个人向着她说话,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信,被全家当成出气筒发泄。 要不是晚上起了高烧,日子还要难过,这场病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活白受罪! 白越明已经喝得半醉半醒,贺祺深喝酒上脸,明明没喝多少,但脸红到脖颈的样子,像是至少喝了二斤半的既视感。 两人还在侃大山,白志诚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见到亲妈来了,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吭都不吭一声。 徐红梅见到小儿子不理睬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王勇见到一桌子好酒好菜,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家伙食好啊。” “你们家两个工人,要想吃,天天都能吃得起。”葛嫦慧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好东西都往侄子那边送,两个女儿饿得干巴瘦,招娣小的时候还差点饿死过。 王勇也不坐下,双臂交叉在胸口,斜靠在门框边,“我们压力重,我们吃不起。” “拖妻带女上赶着养两个侄子,压力自然重了。”葛嫦慧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平时在门市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除非不想说,要是想说,句句都能说在人痛点上。 王勇脸色顿时挂了下来,他今天被请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养儿防老,儿子才能传宗接代,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不对侄子好,脑子恐怕被屁崩过!” “放你娘的狗屁!”白越明眯瞪着眼睛,往地上摔了个酒杯。 “你他妈有病!”王勇瘦骨嶙嶙,被骂得眼珠子快瞪出来,又不敢动手,“这么多年,你和我一样对侄子好,还不都是为了防老,好了这么多年,突然又不好了,亏大发了,这账都算不过来,你就是脑子有病!” 王勇心里一直将白越明当成同类人,虽然挺看不上他对女儿那么好,但更多时候是惺惺相惜,毕竟都没儿子,都要为了养老发愁。 今天能来,是算准了白越明缺个台阶,谁没个有脾气的时候,他今天来了,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白越明也能来劝劝他,给他个台阶下。 白越明喝了酒,一说话唾沫飞舞,“放你娘狗屁,我看你早晚妻离子散,死了被狗拖!” 这句话可太毒了,王勇脸色顿时气得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张淑脸色同样不好,开口道:“她越明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