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原来，老爷爷去城里探望朋友，遇见一辆卡车, 他……”顾与眠说到这里停了停，“后来老爷爷在城里养好了病, 再回到森林的小木屋里, 这时候小棕熊它们把老爷爷给的荷叶做成了伞，全都学会了烤曲奇饼，一直在等老爷爷回来。”

    熊猫宝宝本来躺在顾与眠怀里抱着白绒绒的肚子打饱嗝, 此时茫然又认真地看着顾与眠一眼，然后又拍拍自己的脑袋，努力想回忆起什么。小雪豹睁开眼睛，伸爪按在顾与眠眼角，被顾与眠握住亲了亲。

    “看见大熊星座了吗？”顾与眠带着两只崽崽往天上看，“喏，那里是北斗七星，看起来像不像个勺子？”

    七颗星星点缀在天幕之上，连起线来果真像个勺子，像要把夜色都舀一勺起来小心珍藏。

    小雪豹长长的尾巴懒洋洋地掠过顾与眠耳畔，熊猫宝宝满足地躺在顾与眠怀里。

    ——是小汤圆的第一视角，观众此时的嗅觉听觉与触觉在这个静谧的夏夜都被数倍放大。

    盛夏星子落满天，湖泊边的篝火哔啵作响。

    酒足饭饱后的舒适满足感，被最亲近的人轻轻环抱着，赤着脚躺在整片夜幕之下闲聊，蝉鸣声长，鼻尖能闻到独属于山间夏夜的草梗味道和土壤水汽。

    因为半躺着，能感受到干净柔嫩带着点湿气的小草时不时从足底掠过，是微痒又新奇的触感。

    顾与眠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从背部抚过，温柔地按过关节，像是温水轻轻拍打淌过，将一整天劳累积攒的疲惫尽数消解。他在用低又悦耳的声音说着许多话。

    被人陪伴着，躺在夏夜山顶草地上聊天看星星的感觉真的很好，更何况是这么温柔让人安心的顾与眠。所有闷热和暑气消弭无踪，所有慌乱不安都有了着落，漫长的蝉鸣都给人一种梦境似的幸福感。

    现在开播一个半小时整。

    半个小时前，顾与眠的直播间上了‘最新直播’的自然推荐位，依靠这个推荐位的一点点曝光，观众数目不可思议地一直飞涨上了生活区的实时热度榜。

    观众人数在实时热度榜又开始新一轮暴涨，眼睁睁几分钟就突破了十万！

    【农夫与蛇蛇蛇：新人报道，这个直播我吹爆！！！！这个直播是怎么回事，明明没什么特殊内容，节奏也很慢，但是体验感真的绝了！】

    【丽丽不吃饼：现在的氛围好舒服！我想起小时候夏天跟爷爷奶奶在乡下住，晚上摇着蒲扇数星星听各种故事传说呜呜呜呜。我想爷爷奶奶了qaq】

    【vivian：明明故事都是圆满结局，莫名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酸酸甜甜的。】

    【台灯咕：这个新人主播有点厉害，今天第一天开播，现在就十万观众了，紫微星下凡啊。】

    十万在首都星人口总基数很大的情况下看，并不算多，但顾与眠才第一天开播，即使本来有塔克星的粉丝基础，也是非常厉害了。

    “好了，”顾与眠看着不断上涨的观众人数忍不住笑了笑，他看着时间差不多，说，“咱们回帐篷里歇一歇，一会儿吃冰西瓜。”

    虽然有租小木屋，顾与眠发现崽崽们还是更喜欢帐篷的感觉，就把帐篷也支起来了。小小的帐篷直接放在离湖泊有点远的草地上——不能放得太近，以免晚上突然下雨涨水，把小帐篷给淹了。

    灯光暖黄，零散地放着几个软垫，有顾与眠的书、外套，小雪豹的专属抱枕和熊猫宝宝的奶瓶，软垫和小被子有刚晒过太阳的干净味道，帐篷将风雨隔绝在外，自成一方安稳天地。

    现在的气氛的确很好，身处其中，顾与眠自己都觉得非常舒服。

    “如果有烟花看就好了。”顾与眠抱着小雪豹和小汤圆，忍不住畅想，“吃西瓜的时候，在河边踩踩水、看烟花。之前查攻略的时候，好像看到说穆落达山有时会放烟花？”

    顾与眠高中毕业旅行和朋友去的日本，在大阪看了一场花火大会，有穿着浴衣的当地少年少女和各种摊位热热闹闹的夏日祭典，烟花明灭倒映在静静淌过的河川上，真的非常难忘。

    不过星际时代似乎没有花火大会和夏日祭了。想到这里还有点遗憾。

    【喵呜：我也想看烟花，唉，从小到大就见过一次。】

    【游客01：恕我直言，我根本理解不了烟花那种东西美在哪里，又吵又刺眼，还浪费钱。】

    【量贩式小鼠：主播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呵呵。穆落达山只在重要日子会放烟花，这点功课都不做好，搞什么旅游直播？我可求求人类快滚出直播圈吧，紫微星？扫把星还差不多。】

    【量贩式小鼠：对了，您想看烟花？行啊，请主播您赶紧花钱立刻让人去购置烟花、征求政.府许可，顺便一提，陛下今天正好到达下城区，现在这个许可估计没谁敢批吧。做不到就别逼逼，您就是穷逼土包子一个。】

    【云朵小夹子：直播间里都混进些什么东西来了？阴阳怪气的，主播别理他们。】

    新人开播有这么高的热度，惹来一些红眼病是无法避免的——整个首都星毕竟有很多一直在底层挣扎，自己不努力却天天怨天尤人的小主播，顾与眠一个小时就抵过某些人一个月的收入了，看见顾与眠的成绩时眼红得都要滴血。

    立刻有很多观众粉丝开始自发刷礼物控评帮顾与眠压那些不好的弹幕，并且安慰顾与眠不要在意。顾与眠很是感动，对杠精发言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是小雪豹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弹幕。

    顾与眠想了想，笑一下，心平气和地道：

    “原来只有重大日子才会放啊。那陛下今天到达下城区，算不算重大日子？”

    那个‘量贩式小鼠’先是说重大日子才放烟花，又说陛下今天到达下城区，顾与眠这个问题立刻让杠精进退两难起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顾与眠今天想看烟花是痴心妄想，但这相当于间接否认了陛下的重要地位，两头都不对。

    【矿里有家：我还愣了一下才转过弯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努力笑得很小声，@杠精，自打脸的感觉怎么样？】

    【vivian：哈哈哈哈哈主播怼得漂亮！！】

    【鱼鱼也想当偶像：这是什么神仙主播，危机处理和心态各种都好强，四两拨千斤666】

    杠精们：“……”草。

    这个小插曲很快揭过，顾与眠让小雪豹和小汤圆都坐在软垫上、让它们自己玩一会儿，同时把保护安全的小机器人在帐篷四角都放好，才自己站了起来：

    “团团，圆圆，你们在帐篷里歇一歇，我去把西瓜捞起来。”

    熊猫宝宝已经又快睡着了，小雪豹坐起来想跟着顾与眠出去，顾与眠爬它待会儿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没让。

    顾与眠把西瓜晾在湖泊里，现在放了这么久，估计西瓜的口感已经很不错了。

    直播的镜头是跟着主播走的，顾与眠离开熊猫宝宝五米之后，视角就从熊猫宝宝视角切换成了上帝视角，跟随着顾与眠。

    顾与眠带了一盏小夜灯出来。

    山里的夜晚静悄悄，能听见汨汨水流声，星河照着清浅的湖水格外澄澈明亮。远处另一群露营的人似乎还在喝酒，但聊天声小了，顾与眠偶尔能听到酒杯碰撞的轻响。

    “这个湖很浅，下面是圆润的鹅卵石和细沙，因为是雪山融水，水质天生冰凉，”顾与眠解释道，“我把西瓜晾在里面了，和井水镇西瓜的感觉差不多，比冰镇西瓜的口感更自然。”

    在场观众其实好多连井水镇西瓜这个说法都没听过，不由地被勾起了好奇心。

    “这个湖泊是活水，我的西瓜忘记栓绳子……”顾与眠半跪下摸了一会儿没摸到，无奈道，“被水流往里面带了一点，现在只能下去找了，还好这个水不深。

    “你们千万不要学我，我就是个失败案例。”他自嘲道。

    顾与眠脱下鞋袜赤着脚，将裤脚挽起到膝盖，露出雪白而线条优美的小腿，淌进水里。不少女观众差点看直了眼，弹幕刷过大片的‘弟弟我可以’。

    几分钟后，顾与眠好不容易摸到了他的西瓜。刚一转过身，小雪豹就一脸严肃地坐在湖泊旁，有点不悦地看着他，等顾与眠走过来之后伸爪按了按他的额头。

    “团团？”顾与眠有点意外，伸手把它抱起来，“怎么了？我这就要回去呢。”

    【云朵小夹子：小雪团刚刚在主播下水的时候就悄悄跑出帐篷啦，那小表情就像在说“我家的笨蛋人类怎么出来这么久，还擅自下水，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矿里有家：真的，呜呜呜我真的被萌哭了！！】

    随着顾与眠走回帐篷里，镜头又切换回了小汤圆视角。熊猫宝宝也等在帐篷边上，慢吞吞爬过来抱住顾与眠的手。

    “那我们就来切西瓜吧。”

    顾与眠在小帐篷的外面放了一卷凉席和两盏小夜灯，就在这里开始切西瓜。

    色泽饱满光滑的西瓜皮上还挂着透明的盈盈水珠，摸上去是冰凉凉的，顾与眠让两个小朋友往旁边靠，握着刀小心翼翼地把瓜一分为二。

    西瓜肉是淡红色的。顾与眠选西瓜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挑选的冰糖西瓜籽很少，淡红色的西瓜在小夜灯下显得晶莹可口，越往中间红色越深，可以想象到的甘甜。

    顾与眠没有把西瓜切小块，而是拿出两个勺子，小雪豹和小汤圆一人一半西瓜，先把中间最甜的部分喂给孩子们吃。

    “西瓜用勺子舀着吃不容易流失水分，”顾与眠说，“怎么样，好吃吗？”

    【咕咕叽叽：我靠，没想到这么好吃！！！真的非常非常好吃啊啊啊啊！！！】

    【少年乙：这个主播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又不是没吃过西瓜，怎么经过他的手随便泡泡水，就这么好吃呜呜呜……给您跪下了！】

    【有云朵：这个西瓜味甘多汁却不腻，真的很好吃。】

    【少女星：真的很好吃，主播加油冲冲冲！！送您两朵烟花！！！】

    雪山融水形成的湖泊冰镇过后，西瓜的温度刚刚好，既不会过冰给牙齿和胃造成负担，入口时的凉又恰好缓解了夏日的暑气、把西瓜的口感和味道都提升了一个层次。

    顾与眠精心选的西瓜口感又沙又甜，一口咬下去冰甜而多汁，清凉甘冽，非常爽口。在这种本来有点闷热蝉鸣声长的夏日夜晚吃一口雪水镇过的冰糖西瓜，简直是人间一大美事。

    小雪豹矜持地颔首，而熊猫宝宝更是直接抱着白绒绒的小肚皮打了个滚，发出嘤嘤的奶音表示好吃。

    弹幕一层叠着一层地滚过，无数礼物蜂拥而来，顾与眠在生活区的实时热度攀至前五名，观看人数竟然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又涨了三四万！

    更绝的还在后面。

    等到把中间最甜的部分各自喂给小雪豹和熊猫宝宝后，顾与眠又将剩余的一部分西瓜切成丁，整齐地码在一个透明的碗里。他再把晚餐喝的气泡果酒倒进一个碗中，没过西瓜丁，再放入帐篷里的便携小冰箱速冻。

    三分钟后，取出小碗，淡红色的西瓜丁被结冰的气泡果酒冻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剔透冰块里冻了小块西瓜，光看着就非常精致可爱。因为是冰的，顾与眠不敢给孩子们多吃，只一人尝了一小块。

    观众：“！！！”

    气泡果酒结成的冰冻咬下去口感清爽又美味，果酒冰在口腔里融化开，再往里咬是冰过的沙甜西瓜。酸甜清香的果酒和西瓜的甘美无缝融合，冰块的脆和西瓜微沙口感互相配合成就，这种吃法的妙处正是在此。

    只需要一小块，就能让人眯起眼睛头皮发麻，把整个闷热漫长夏季的暑气一扫而空。

    【矿里有家：这！是！什！么！神！仙！吃！法！！】

    【vivian：啊啊啊啊啊现在我只会啊啊啊啊啊啊了！！】

    【云朵小夹子：求你开店让我花钱吧，求求了！会做美食你就多做点呜呜呜呜】

    【喵呜：眠眠，我舍友临死前说想亲口吃到你做的气泡果酒西瓜冻！！！】

    【少女星：万狗血书求主播开个抽奖吧，算我求你了！】

    “刚好我们家小宝贝们吃不了太多冰，”顾与眠抱着两只崽，思考了一下就决定了，“那剩下的这些气泡果酒西瓜冻，就抽五位观众送吧。”

    虽然只有五个人，这一下却更是直接把整个弹幕气氛全都点燃了。试问尝过这种口感之后，谁不想亲口吃到呢？

    无数的礼物特效流水似的在屏幕上相继闪烁起来，弹幕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许愿中奖，而顾与眠直播间的热度也在稳步被越推越高。

    顾与眠带着小雪豹和小熊猫就坐在帐篷前的凉席上，看看星星，吃吃西瓜，听着山风和蝉鸣过耳，整个城市所有喧嚣都离得远了。

    就在这时，小雪豹忽然跃到顾与眠的肩头，长长的尾巴遮过他的眼睛，同时伸爪按着顾与眠的耳朵。

    熊猫宝宝则不明所以地往顾与眠怀里拱了拱。

    顾与眠忽然看不见了：“团团？”

    他刚有点茫然，心中慢慢浮现出某种微妙的预感，然后下一秒……

    咻——砰！

    视线再一次开阔，绚丽灿烂的花火在整片静谧的夜色中炸开，流光溢彩地映在顾与眠浅色的瞳孔里，他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第一支烟花之后，又有接连两三束烟花同时升空，各种各样的色彩斑斓映的整个天空亮如白昼，又化成迸溅的火星再次落向大地。

    大半个下城区的人都忍不住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这一场嚣张至极又明媚至极的焰火，议论惊呼与啧啧赞叹接连不断。

    全城轰动。

    顾与眠呆了，弹幕也呆了。有人忍不住想起之前有杠精就着烟花的事情来抬杠的事，难道……？

    小雪豹垂眸睨着自己的人类的神情，灰蓝色的眸子里浮现很浅淡的满意。它懒散地在顾与眠肩头重新躺下，打了个哈欠，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顾与眠耳垂。

    对它来说，要放一场烟花是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