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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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师府里,卫敬不是守在主院外,便是守在卫韫的房门外,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枝是何时摆在那儿的。 他分明,也从未见卫韫拿着那些花枝进屋。 但……那些花枝又是何时出现的?卫敬心中纵有千般疑问,也总是不敢轻易出口。 心里装着事情,卫敬站在书房门外,不经意地抬眼时,便见不远处有一抹茶色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是南平侯府世子,齐霁。 卫敬当即偏头,对门内道:“大人,世子爷来了。” 当齐霁走进书房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他那花瓶里的一抹亮色。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件似的,当即走了过去,啧啧出声,“延尘兄,你何时转性了?就你这沉闷惯了的书房里,竟还多添了这一枝春色?” 卫韫抬眼,瞥见他伸手的动作,他眉头一皱,嗓音微冷,“不要乱碰。” 齐霁的手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倒真有点不敢碰了。 “卫延尘你竟这般小气?”齐霁偏头看他。 “有事?”卫韫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流露出几分疲态。 齐霁一见他这副模样,神色便陡然多了几分正经,他道,“你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此次还被信王拉下了水,陛下那边,你可有打算?” 卫韫闻言,扯了一下嘴角,眼底情绪很淡,几乎没什么波澜,“要什么打算?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什么火便都烧不到我身上。” 齐霁听了他的这句话后,却忽然道:“可你真的……会什么也不做?” 像是听出了他这话里的几分深意,卫韫定定地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齐霁掀了掀唇,“没什么。” 像是始终被一种莫名的香甜气息萦绕着,齐霁多嗅了嗅,最终目光定在了卫韫书案上的一只打开的纸盒上。 他当即走了过去。 在看见里面的酥心糖时,他那双眼睛一亮,直接伸手。 卫韫瞧见他的动作,直接挥开了他的手,并将盒子迅速合上。 ??? 齐霁被他一系列的动作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卫延尘你是怎么回事?连块酥糖都不给我吃?”他咬牙,拍了一下书案,“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么?正好,我替你都解决了!” 说着,他便又伸出了手。 “不必。”卫韫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并把盒子往里侧挪了挪。 “……” 齐霁瞪着他,“卫延尘你这么做合适吗?!” “你可还当我是你的挚友?” 卫韫摇头,“未曾。”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齐霁气得叉腰。 “救命恩人。” 卫韫抬眼,看向他时,一字一顿,声音里莫名带着几分恶劣的调侃。 “……”齐霁被哽住了。 瞥见他那副模样,卫韫像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便在齐霁再一次亮起来的目光中,他打开了盒子,从中取出了……一块酥糖。 “就一块?”齐霁的目光忽然黯淡。 “怎么?不想要了?” 卫韫作势要将那块酥糖重新放回盒子里。 而齐霁瞧见他的动作,便连忙摆手,“本世子可没说不要!” 然后他便迅速伸手,从卫韫的手里抢来了那块酥心糖,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大周朝可没有这样的酥糖。 自从上一回齐霁在卫韫这里吃过一块之后,便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酥糖。 说起来,这可真是一种令人流连的味道。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一块吃完,齐霁又盯上了卫韫手边的盒子。 “……” 卫韫索性直接将盒子锁进了书案旁的匣子里。 眼睁睁地看着卫韫的这些举动,齐霁又一次咬了咬牙,“卫延尘,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是这般抠门之人?” “世子若是无事,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卫韫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磨了墨,拿了毛笔,在铺展的宣纸上落下几笔。 齐霁一挥宽袖,转身便走。 但当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顿了。 方才还忿忿不平地神色骤然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有些莫名地复杂。 忽的,他开了口:“卫延尘,你做这个国师,究竟是为国,是为陛下,还是为了你自己?” 他回头,看向站在书案后,穿着一身绀青绣银纹长袍的卫韫,“两年步步为营,你来郢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纵然齐霁向来没有什么入朝堂的心思,但他除了是郢都人尽皆知的闲散世子之外,也是天下闻名的才子。 他无心朝堂,却并不代表他不清楚朝堂之间的无声争斗。 身在各路风雨之外,但他的心,却犹如明镜。 即便他当年确实是救了卫韫,但至今,他都全然不清楚卫韫的来历,更不知道他来郢都,入朝堂,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齐霁心里早已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并不愿去深想。 但见卫韫那双深沉的眼,齐霁笑了一声,未待他答,便道:也罢,正如你所说,有些事,我不知道,才是最好。“” 即便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想要深究,但一见卫韫,他却又歇了心思。 齐霁摇摇头,转身便走。 而卫韫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晦暗的影子。 若他猜得不错。 齐霁应该是一早便看透了他当初为引启和帝而刻意设的局。 但……他却始终只字未提。 对于这位南平世子,卫韫心中始终裹缠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感念,亦有几分愧疚。 他深知齐霁已将他视作知己好友。 但卫韫……却始终无法对其彻底坦露自己的许多事情。 过去的那许多年,他几乎是踩着无数的白骨,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他的过去,充斥着太多不可言说的血腥淬炼。 两年多前,若非是齐霁救下他,或许他卫韫便不会再有活着的机会。 卫韫永远记得他的恩情。 但他如今走的每一步,皆是行走在刀尖血刃之上,若是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且再无复盘的可能。 他一向无所谓,毕竟,他向来孤身一人,也再无家族可以牵连问罪。 若是死了,便是死了。 来时一人,去时也是一人。 而齐霁却不一样。 他是南平侯府的世子,即便不入仕,也会有极为光明的一生。 卫韫没有理由,让他牵涉其中。 他知齐霁聪慧,于是许多的事情,他只能选择不说。 这于齐霁而言,应是最好的保护。 一时间,卫韫手里握着毛笔,站在那儿,久久未动。 心里忽然沉重了许多,压得他眉心轻蹙。 他闭了闭眼,再抬眼时,却瞧见了那只被放置在那边紫檀木的圆桌上的青瓷花瓶里,颜色微粉的那枝花。 蓦地, 他忽然失神。 那么她呢? 若是有朝一日,他行差踏错,那么她又当如何? 将那放在匣子里的纸盒子取出来,卫韫拿了一块酥糖,喂进嘴里。 这些天,他似乎越来越习惯这酥糖的甜。 下午的时候,谢桃考完了测验,蔫哒哒地回到了家。 “怎么这副神情?”卫韫放下手里的书,问她。 谢桃撑着下巴,有气无力,“被数学卷子折磨到快哭了……” 这次测验的数学卷子真的特别难,谢桃今天下午答题的时候,一阵抓耳挠腮,简直艰难。 “听说是隔壁程远高中的老师出的卷子,” 谢桃叹了一口气,“真不愧是程远,出的考题真的很变态,还能扯到了物理题上去!” 因为这些天读了许多谢桃传送过来的书,卫韫对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有了许多了解。 她口中的高中,他也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