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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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得直跺脚,人要是死在医院里头了,这事儿真说不清楚,说不定是盆子还得扣在他们头上。 可人潮汹涌,别说是她了,推着抢救车的护士都被人挤了出来。 何东胜看完了小伟哥哥,人从内科病区下来,见状皱眉:“这怎么回事啊?” 余秋赶紧拖住人,催促道:“快,廖主任要不行了,快点把人抢出来。” 何东胜立刻跳上了桌子,朝人群的方向扯着嗓子喊:“谁的粮票掉了?好几十张呢!” 原本还在追公鸡的众人齐齐掉转头,赶紧一边摸自己的口袋一边寻找地上的粮票。 开玩笑,公鸡没了,最多少顿肉吃。粮票可是丢失不补的,没了粮票,一家人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只能饿肚子扛皮。 何东胜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赶紧冲到椅子旁,扛起廖主任就进诊疗室。 余秋一试探廖主任的鼻息跟颈动脉,顿觉不妙,糟糕,这回过敏性休克还真是来势汹汹。 她赶紧一针肾上腺素推进去。都到这份上了,廖主任更加不能死啊。不然万一家属讹上何东胜,非说是他这一扛坏了事可怎么办? 好在肾上腺素的确给力,余秋手上的注射器□□没多久,廖主任就悠悠转醒了,满脸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不用余秋琢磨着如何委婉地指出鸡血疗法有问题,格委会秘书先拖着顾主任当罪犯了:“是他,就是他,给主任您打个鸡血打坏事了。” 廖主任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灰溜溜地取了断针,被折磨得脱了一层皮。顾主任就说要给他打一针鸡血补补元气。 结果针一下去,他就不行了。 周大夫在边上唉声叹气,一副欲言又止,却又按捺不住的模样:“这个其实鸡血疗法有个问题啊,就是容易发生过敏反应,严重的甚至会休克,要是抢救不及时的话,可能会危及生命。” 格委会秘书立刻嚷嚷起来:“开什么玩笑?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以对我们主任做?这是在残害革命干部,试图颠覆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 顾主任大惊失色:“这鸡血可是你们自己愿意打的,你不要含血喷人啊。廖主任,你可得证明我的清白,刚才是不是你要我给你打鸡血的?前面你没给自己打成。” 余秋惊讶地瞪大眼睛:“哎呀,廖主任,你是自己打鸡血才把针断在胳膊里头的?你家还养了公鸡呀?” “闭嘴!”廖主任脸色铁青,不耐烦地挥挥手。 他现在整个人都惊魂不定。 妈呀,幸亏前头在家里,他一针扎歪了,直接将针头断在了胳膊里,否则要是那一管鸡血打下去,他的命是不是就没了? 他家可没大夫在旁边抢救。 廖主任越想越后怕,感觉这鸡血疗法实在玄乎。 他正惊疑不定,诊疗室的门被敲响,门口露出张国字脸。 穿着绿军装的军人朝周大夫点点头:“大夫,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周大夫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外头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求助:“周医生,咱们给不给他们打鸡血啊?他们还在外头吵着要赶紧放了顾主任呢。” “打鸡血?”那军人闻声挑高了眉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你们这还打鸡血啊?你们不知道打鸡血会打出人命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鸡血疗法的坚定反对者周大夫都不得不开口追问:“打出人命?同志,不知道你这话怎么讲?” “哎哟,前几年这照就已经传开了,闹出了好多条人命。”国字脸军人连连摇头,“我们那儿早就不让打了,这就是林飚反格命集团对我们人民的迫害与欺骗。” 余秋听的眼皮子直跳,感觉的确倒了台的谁都可以往头上拉屎。这鸡血疗法怎么跟姓林的扯上关系了?自己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啊。 人死了,真是什么罪名都能往他头上贴。反正犯蠢全是敌特反动分子的有心欺瞒,绝对跟自己的智商无关。 廖主任却拍案而起:“好啊,我就说是包藏祸心,存心祸害人民群众。鸡血疗法,我看他打的不是鸡血,而是毒.药,祸害广大人民群众的毒.药!” 革委会主任一声令下,原本还是座上宾的顾主任立刻被赤脚大夫们拿下。 好啊,现行反格命分子也敢混迹在人民群众当中,果然逃不过格命群众的火眼金睛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呆小肥羊、myope、剩者为王、外星的石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面包包包 74瓶;波板糖、玛丽的小十字架 50瓶;小鱼虾米 40瓶;一间旧书店 33瓶;5925693 15瓶;青柠 14瓶;给作者比心心??、水葵 10瓶;落笔匆忙、3249477 5瓶;郭星星 2瓶;月远青丘、夏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什么荒谬 诊疗室外头, 抱鸡群众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捡到粮票, 只找回了自己的公鸡, 还等着顾主任给他们打鸡血呢。 没想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原本众星拱月的顾主任转瞬就成了阶下囚。 周大夫满脸严肃,指着顾主任痛心疾首:“这是隐藏在我们格命群众当中的叛徒,大毒虫, 他用早已被证明是林飚反格命集团阴谋诡计的鸡血疗法, 试图继续欺骗我们格命群众!” 众人齐齐倒吸口凉气,天呐, 现在全国都在批判林飚反格命集团,这人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还堂而皇之地成了医院跟格委会的座上客。 格命群众下意识地转头看廖主任。刚才,革委会主任可是跟这位顾主任谈笑风生呢。 廖主任蓦地有点心虚, 他正想说些什么挽回眼下的局面。 周大夫又突然间伸手指向他,眼眶饱含热泪:“是我们的廖主任, 为了让广大人民群众能够切实的认识到林飚反格命集团的狼子野心, 我们廖主任身先士卒,亲自做饵, 冒着生命危险, 深入敌群, 揭露了反格命分子其心可诛的卑劣真面目!” 余秋悚然一惊, 在心中热烈地鼓掌。果然不错, 干急诊医生这一行, 没点儿演技,根本就撑不下去。 格委会秘书立刻挺身而出,眉头锁成小山形,一派痛彻心扉的模样:“刚才我们廖主任就意识到这人不对劲,担心他太具有迷惑性,欺骗了大家。又害怕他警觉性太高,一有风吹草动就桃之夭夭。所以,我们廖主任以身试险,亲自试验所谓的鸡血疗法,以至于差点儿丢掉了性命!我们廖主任是格命的干部,是群众的知心人,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 余秋感觉自己亲临了《让子弹飞》片场,嘴巴张成了o型。妈呀,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位的造化绝对不止一个小小的格委会秘书。 格命群众们的表现也不差,这都经历格命好几年了,还能够活得光鲜的群众哪都不是唱颂歌的好手。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附和秘书的话,将廖主任夸成了一朵花。周大夫不失时机地在旁边添油加醋,分分钟就树立起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公仆形象。 余秋在边上听的囧囧有神,感觉果然术业有专攻,每个时代的人们都有自己的擅长项目。 投桃报李,既然县医院姿态都已经摆到这份上了,廖主任自然得欣然接受。 他认真地朝下面此起彼伏的掌声挥挥手,然后满脸严肃地强调:“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县医院也坚持住了立场,始终怀揣着警觉,没有被带着伪装面具的反格命分子所欺骗。我们的医生护士坚定原则,始终不肯同反格命分子同流合污,不愧是人民的医院,格命的医院。” 周大夫大声叫好,赤脚医生们跟着齐齐鼓掌。 底下有群众满含热情地赞颂:“刚才我要打鸡血,护士同志坚持不给我打。我还在心中埋怨她,可见我错怪了她。我要向她道歉,我们这么多人指责她,她都没有恼怒。” 这回群众的呼声小了不少。瞧这家伙话说的,格委会跟医院都坚持住了立场,就他们这帮人抱着鸡瞎胡闹是不? 廖主任的手往下压了压,意味深长地看着诸位抱鸡群众:“当然,我们的格命群众也是立场坚定的。尽管敌人巧舌如簧,如同画皮一般贴上了面具,但是我们的格命群众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让敌人的阴谋诡计得逞。” 怀抱大小公鸡的众人立刻斗志昂扬起来,没错,他们可跟顾主任不是一派的,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格命群众。 狡猾的敌人虽然诡计百出,但始终无法逃脱人民群众的天罗地网。 一场热闹欢喜收场,领导英明群众敏锐,县医院也站好了维护人民群众健康的岗。 廖主任趾高气昂地打头,他的手下们压着林飚反格命集团的余孽在后头走。 他们要连夜审问这个隐藏极深的破坏分子,作为本县劈斗林飚反格命集团的重要成果上报。 格委会上下都浑身轻松,抓坏分子都是有指标的。本县老百姓又常年正治热情不高,实在不太容易暴露反格命本质,加上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坏分子名单实在不太好确定。 亏得这位顾主任自投罗网了,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切切实实的及时雨。 领导一走,剩下的抱鸡群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睛只能对上怀里头的大小公鸡。 这会儿众人打鸡血的狂热劲头过去了,剩下的都是满满的心疼。 因为居住环境的限制,县里头的居民基本上没有家里养鸡的。这些大小公鸡,都是他们临时高价买来的,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这会儿要是直接拎回家杀了吃,委实肉痛的紧。地主老财都不能这样过日子,老婆是要叉腰骂街闹离婚的。 于是众人无师自通,自发在县医院急诊大厅里头开始做买卖,折价兜售自己手里头的公鸡。 再没有比医院更好的销售地点了。生病的人可不得加强营养,还有比鸡更好的滋补品吗? 先前那位耀武扬威的红未兵原本还沉浸在顾主任瞬间沦为阶下囚的打击中不能自拔。这会儿见众人居然公开搞小市场买卖,他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喊:“你们搞资本主义那一套,走反动道路。” 哎呀呀,众人见势不妙,赶紧抱着公鸡逃之夭夭。 一场热闹过后,医院大厅里只剩下满地鸡毛。 大浪淘尽,留下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周医生眼睛一瞪,拿出了急诊负责人的派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扫卫生啊!” 众人嘴里头发出一声悻悻的“吔”,嘟囔着跑去拿扫帚簸箕了。 解放军干部满意地点点头,跟视察工作的领导似的:“这才是人民的格命队伍。” 周大夫被他一喊,猛然反应过来这儿还有位反林飚的干将呢,赶紧殷勤地招呼:“解放军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道是缘法未到还是立了秋就是多事之秋。没等解放军说明来意,急诊大厅又冲进个神色匆匆的男人。 大热的天,男人头上的帽子都显出了汗渍,却死活不肯脱下,只焦急地喊:“大夫,现在能给我打鸡血了吗?” 整个大厅里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盯着他怀抱的那只小公鸡,搞得那只鸡惊恐不安,一个劲老扯着嗓子喔喔叫。 余秋这才认出来,这是先前被自己打发走的脱发男。 她下意识地想捏眉心,假装没看到他怀里那只脖子伸得老长的公鸡:“你除了掉头发以外,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头发的?” 那人不高兴了:“大夫,你给我打鸡血就好,问这么多做什么?” “打鸡血?你现在还说打鸡血?我看你就是反格命集团的余孽。”解放军干部一声吼,身上的那套绿军装吓得脱发男手一松,小公鸡咯咯咯地跑掉了。 倒霉的男人哭丧着脸:“是大夫说打鸡血可以治疗我的脱发的。” 他张着两只手站在原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位人民解放军还在摇头叹气:“林飚反格命集团余毒不浅,你们一定要时刻加强警惕。” 周大夫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群众就是要好好教育。” 说着,他一个劲儿朝余秋使眼色,示意赤脚大夫们赶紧把这倒霉催的撞木仓口的家伙带走。 余秋赶紧领命,朝侯向群杀鸡抹脖子。后者心领神会拖着李伟民一道左右夹击,架着脱发男人往诊疗室跑。 这头周医生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人民解放军:“刚才您说要打听,不知道您要打听什么呀?” 军官终于收了对于反格命集团的批判,开始说正经事:“我想打听一下我的战友,他回家探亲,听说生病住院了,我想问问他住在哪个地方。” 在场的医务人员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直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