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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司靖快被她逼疯了,又好气又好笑:“喂苏令嘉,你不会连语气都听不出来吧?你看我像是骂你的样子吗?”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补充,“我在逗你啊,小笨蛋。” 苏令嘉滞了一会儿,许久,她才慢慢弯起嘴角。 原来,“笨蛋”两个字还可以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来; 原来,“笨蛋”不一定是否定和辱骂。 -- 胳膊上阵阵剧痛袭来,苏令嘉拧了拧眉,慢慢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白色,她左右看了看,昏死过去前的记忆逐渐苏醒。 苏令嘉忙撑着床垫坐起来,却在碰到右胳膊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又被痛晕过去。 她咬了咬下唇,四处搜寻手机。 恰在这时,病房门开,随之传来刘浩刻意压低的声音:“……下午四点宁大还有个读书交流会,不能取消。” 苏令嘉闻声看去,岑司靖已经换了一身挺阔白衬衫,一边整理袖口,一边阔步进来。 他还在扭头跟身后的刘浩说话,隐约察觉到苏令嘉的目光,便下意识地回头朝病床看去。 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苏令嘉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顿时失声。 岑司靖眸光微滞,像是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他的眼中又浮起光亮。 “醒了?”他走到床边,目光在她吊着的胳膊上一晃,又道,“打了钢钉,可能近几个月都要好好休养了。” 话音一落,他又对上苏令嘉的视线,抬起手,想捏她的脸,可最终克制地转了个方向,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螳臂当车,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 身后刘浩莫名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啧了一声,看了眼腕表,默默退出病房,还贴心地关上门。 苏令嘉视线落在他肩上:“你怎么样?”顿了顿,她轻轻补充一句,“另一个螳臂当车的笨蛋。” 岑司靖抬抬嘴角:“我没事,皮外伤而已。”他抬起腕表看了眼,“等下我要去做一场读书交流会的主讲嘉宾,你一个人……” 苏令嘉左手一抬,语气沉稳:“我没关系。”说完又问他,“我手机呢?” 岑司靖从床边圆桌上把手机拿给她。 苏令嘉立即拨通了梁茱的电话,沉静道:“梁茱你听好,第一,把化工厂的带子拿回来,明天的节目暂时用其他库存顶上;第二,想办法不要再让警察追查瓦斯爆炸的事;第三,去警察局……”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怜悯:“第三,去警察局把早上袭击我的人保出来。如果暂时保不出来,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梁茱难以置信地嚷嚷:“姐,你疯了??化工厂的事你追了那么久,台里砸了那么多成本下去,你突然撤回来,领导那儿怎么交代……不是,姐,我现在去医院找你!” “梁茱,听我的,责任我承担。”苏令嘉沉着脸,一字一顿。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钟的静默,最终,梁茱低沉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令嘉姐。” 苏令嘉将手机丢到一边,垂下头,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 岑司靖从刚才她打电话开始,便一直无声地抱着双臂倚在墙边,大致也厘清了苏令嘉现在的状况。 他想了想,沉声开口:“其实不一定要把整期节目都报废,可以补后期……” “我的工作我自己能解决。”苏令嘉蓦地打断他。 只不过,当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时,她微微一怔,莫名有些心虚又带着些许歉意。 她别开眼:“抱歉,但我自己会想办法。” 岑司靖无声看着她,嘴角轻抿。 过了会儿,他站直身子,单手抄袋,垂了下头才说:“好,我明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去宁大。” 苏令嘉侧眸觑觑他,低低嗯了一声。 待岑司靖离去,病房复又恢复安静。 苏令嘉坐在床上,过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今早两个男人的袭击,忽然让她疑惑,自己曝光抨击化工厂违规开工究竟对不对。 这件事中,她的确精准地站在了法律和政策这一边,但面对因此失业,生计都成为问题的普通工人,她似乎变成了一个恶人,为了她自己的业绩与前途,而不顾那些底层工人的死活。 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但她知道,这期节目不能光以抨击的形式播出去。 她明知道刚才岑司靖想要帮她,可她也不知怎的,刚刚自己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仿佛岑司靖多说一个字,就是对她良心与工作能力的谴责。 工作是她最大的荣耀,她不想让他觉得,她不够优秀。 苏令嘉还想接着发呆,可惜手机一直叮叮咚咚,有无数消息进来。 过了会儿,她打开微信一看,都是台里同事,来问她怎么突然换材料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苏令嘉身子不自禁地一颤,意料之中,看到了新闻中心主任沈英杰的号码。 苏令嘉深吸了一口气,想好措辞之后,才接通:“沈主任。” “苏令嘉你在干什么?!临时更换材料!你知不知道台里为你手上这个案子投了多少成本,你现在说换就换!你把台里对你的信任和心血放在哪里?你把和你一起跟进这个案子的同事放在哪里?还有收视率!收视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