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 第147节
大皇子一愣,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这,难道还有不同的人。” 屏风内是死般的寂静。 “武器如何送给你们的?” 大皇子皱眉仔细想了想,突然惊讶说道:“经掌印提点有一点确实奇怪,他们这次不是通过那什么镖局送来的,反而是借着一伙人送来的。” 他话音一顿,随后意味深长说道:“那伙人可不像普通人,当时西南因为宁王被软禁将近一年,所有宁王的人都悉数被杀,这个西南没有丝毫战斗力,谁都可以长驱直入。” 谢病春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讥讽。 “这,事情我都说了,这事说起来也是你们大周内部的矛盾,我们也是各取所需,可赖不到我们头上。” 大皇子恬着脸地辩解着。 “明笙给你的信。”谢病春敲了敲桌子,厌恶地打断他的话。 大皇子僵在原处。 也不知是被第一份信竟然是明笙送的惊的,还是被掌印竟然知道信在自己手中骇的。 “我,我不知道掌印……”他躲躲闪闪地说着。 谢病春安静地抬眸看他。 大皇子瞬间把余下的话都咽了下来,反而露齿一笑,谨慎地提出条件。 “若是先见了万岁,这张扳倒明笙的东西,我一定给掌印。” 谢病春问他要东西,他倒是能彻底心安,早就听说谢病春和明笙不对付,一定是察觉宁王案的异样,打算借此事,扳倒明笙。 谢病春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大皇子拿出什么出来和我谈判。” 大皇子脸色涨红,随后强撑着说道:“掌印也不必如此得意,西南如今混乱不安,若是我们安南内乱,西南必定战火重燃,到时候,我们可不会再和大周谈条件了。” 最后一句话,竟带着威胁之意。 谢病春漆黑的眉眼扬了扬,随后慢条斯理地靠近大皇子,嘴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 “那又如何?” 大皇子瞪大眼睛。 “西南如今可没有一个我的人。”谢病春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之人,冷淡又无情地说道,“死了,不是正好。” 大皇子不由吓得牙齿打颤,惊恐地看着面前之人。 “三日时间,大皇子若是有了打算,欢迎来西厂。”他的目光自一侧的沙漏上一扫而过,说起这话时,甚至颇为斯文君子。 大皇子目送那个清瘦的背影离开,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 “万一他去寻明笙了怎么办?”陆行抱剑坐在车辕上,蹙眉说道。 谢病春眉眼低垂,靠在马车一侧,淡淡说道:“正中下怀。” 陆行一愣:“那,那那封信……” 谢病春睁眼,盯着一处光晕出神,他眼眸极亮,落了光便似水波闪烁。 “明笙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信上怎么会写上自己的名字,这些不过猜测罢了,且作为证据时,他手下的人自然会有一万个理由为他洗刷污名,甚至倒打一耙。” “咦,掌印的意思是大皇子也知道。”陆行恍然大悟,“是了,周生当初被牵扯到科举案,这才推了他上来,他也是借着宁王一案博得宪宗信任,才彻底在内阁站稳脚。” “这么巧的时间,他们也不是傻子,且造势之人都是文人,诸多符合条件,也该联想到了。” “怪不得他会带明笙的信来。”陆行握拳打了一下手掌,豁然开朗,“看来他确实会去找明笙,可能还会在他和掌印之间两相比较,” 马车内的谢病春并未说话。 他脸色苍白极了,连着唇色都透出青色,闭眼坐在角落里时,好似一块融不化的冰。 这般静静的坐着,和喧闹的声音格格不入。 “娘娘!”马车外,传来陆行高兴的声音。 “掌印回来了吗。”明沉舟提着一大堆礼物,笑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陆行指了指里面。 明沉舟连忙把东西放在车辕上,伸手推了进去,自己拎起裙摆,熟练地钻入马车。 “我回来啦!”明沉舟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病春还未睁开眼,就感到一只滚烫的小手贴着他的脸:“掌印怎么脸色不好。” 他一睁眼,就看到明沉舟担忧的视线。 “不碍事。”他侧首,握住她的手,哪怕外面寒冬腊月,她在外面走了一圈,依旧手心滚烫,就像一个小火炉。 “玩的开心吗?”他的目光自马车口一堆礼物上扫过。 “开心!那戏班子真不错,外祖母看得也很开心,后来我和柔柔还去逛街了。” 马车的炭火格外足,明沉舟嫌热,单手脱下大氅,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也给掌印带了一件礼物。” 她在一堆礼物里扒拉着,最后把一个小盒子捏在手心,背在身后,得意说道:“掌印猜猜是什么?” 谢病春的目光只是落在她身上,闻言,随口说道:“猜不出来。” 明沉舟皱了皱鼻子,慢吞吞挪到他身边坐下,不悦说道:“你都不猜!” “玩具。”谢病春无奈说道。 明沉舟大惊:“你怎么知道。” “磨轩坊的包装。” 谢病春忍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沉舟连忙把礼物拿出来,定睛一看,果然在盒子正上方端端正正地写着磨轩坊三个字的楷书。 “啊,那,那你继续猜猜,具体是什么?”她不甘心地问着。 谢病春展臂,把她整个人困在怀中,冰冷的脸颊埋在她的脖颈处,轻笑一声:“娘娘慧心巧思,饶了内臣吧。” 冰凉的气息落在脖颈处,明明他的呼吸冰冷,她的体温滚烫,却在片刻间颠倒了温度,好似一滴热水落地冰水中,瞬间起了浅淡水汽,激的人汗毛直立,战栗发软。 明沉舟缩了缩脑袋,脸颊不受控制的泛出红意,最后不甘心地反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脸,自觉找回场子,这才大大方方地打开盒子:“你看!” 一对泥人,一对穿着大红色嫁衣面容精致的泥人,一对肖似谢病春和明沉舟穿着鲜红嫁衣,手指上缠了一根红线的的泥人。 “磨轩坊今日请了一个泥人大师做新品宣传活动,好厉害,我就口述你的样子,他竟然捏的这么像。”明沉舟大力夸道。 谢病春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垂眸看着盒子里的小人。 两个泥人靠的极近,连着精致的衣摆都相交在一起,嫁衣鲜红,笑容灿烂,缠绵恩爱。 “好看。”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轻声说着。 明沉舟小心地合上盒子,放在茶几上,扭头去看谢病春:“你怎么不高兴,不是说去西厂办事了吗?谁给你气受了,我去让万岁给他穿小鞋。” 谢病春任由她捏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 “说不说!”明沉舟故作凶恶的威胁着。 “没人给我气受,只是知道了一些陈年旧事……”谢病春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双眸子明明依旧冷淡疏离,可明沉舟却又敏锐察觉出他的难过。 平静水波下,总是涌动着汹涌的暗流。 所以,她立马伸手把人紧紧抱住。 谢病春不由侧首去看她。 “那就不想了。”明沉舟认真安稳着,“都过去了。” “谢病春,你看着我,你还有我呢。” 谢病春落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最后把人牢牢抱在怀中。 “嗯。” ———— “大皇子怎么了?”仆从见人走远了,这才匆匆上楼,结果远远就见到大皇子满头冷汗,不由大吃一惊,惊讶问道。 大皇子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随后抬眸看着面前的仆从,直把人看得坐立不安后才低声问道:“当年,当年宁王,可是都死了。” 仆从脸色微白,但还是点头说道。 “一百三十号人,全死了,我们当时一个个补刀下去的,连小孩都没放过,后来也是亲眼放的火,我们的人一直在火场看着火烧灭的。” 大皇子闭上眼:“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孙子辈小孩,都死了,宁王一脉算是彻底绝了。” “是,不过……”仆从话锋一顿。 大皇子又倏地睁开眼。 “是三个儿子。” 仆从被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 “听说宁王有一个老来子,当时宁王妃年纪也大了,所以是早产儿,后来都说是被送到南方养病去了。不过,应该是早死了,从未见他回来过,因为六岁都未到,所以连宗碟都没上。” “确定死了?”大皇子阴沉沉地问道。 仆从一愣,随后仔细回想着:“应该是死了,宁王哪有在南边认识什么人,他当年避退西南,便连京城一代都很少交往,南边更是少了,而且按着宁王府覆灭那年,那小孩也该是十二岁啊,可在此之前,从未听说宁王府有小公子回来。” 大皇子脸色阴沉。 仆从静立在一侧不说话。 “谢病春不是也是南方人吗,他几岁,之前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吗?” “他确实是南方人,只是无父无母的天煞孤星,年纪是入宫的时候乱填的,写的是十二岁。” “这么巧。” “身世怎么会错呢,别的不说宁王在南方若是真的认识什么经天纬地,能瞒过这么多暗探的人,当时也不会如此这样惨死。”仆从解释着。 “大概是我想多了。”大皇子一颗慌乱的心被安抚下来,不由喃喃自语着,“再说了宁王何等刚正的人,怎么会养出谢病春这样的疯子。” “大皇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大皇子抬眸,只看到楼梯口,出现一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