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 第89节
谢病春呲笑一声,腰间的手越发收紧,懒洋洋说道:“不行。” “那掌印不如也夸我回来也行。”明沉舟脑瓜子一转,鬼才一般提出建议。 谢病春扬了扬眉,垂眸看着面前之人雪白的耳垂,直接伸手弹了一下:“娘娘倒是不吃亏,怎么都是赚的。” 明沉舟吃痛地捂着耳朵,扭过头,不悦说道:“那你可以夸我,夸我,英武什么啊,我又不会生气。” “所以娘娘觉得是内臣心眼小。” 谢病春低头,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两人的距离便瞬间被拉近,只剩下再低下一点,就能完全覆盖住明沉舟喋喋不休的小嘴。 明沉舟一时间被谢病春的阴阳怪气气得够呛,破罐子破摔说道:“没有没有,掌印胸怀似海,怎么会小呢。” “但是……”她扬眉一笑,话锋一转,得意说道,“掌印就是好看啊!长得好看就是被人夸的嘛。” 她眨巴着眼,瞳仁中完完全全倒映着面前之人。 冰白的皮肉,锐利的眉眼,单薄的唇角,书上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确实是世无其二的绝色。 她嘴里是这般硬气地说着,心里却是有些发虚,只能睁大眼睛,显示自己的狗胆包天。 谢病春垂眸,眼角鼻翼便在游廊两侧垂落的紫藤摇曳日光中时不时晃过一层浅淡的阴影。 “娘娘的胆子……” 他话还未说话,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一只白嫩温热的小手搭在他脸上,细细摩挲着,就像是抚摸着一个绝世的珍宝,连着力气都舍不得加重。 明沉舟笑嘻嘻地说着:“就超大。” “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娘这般夸内臣,想来也是事出有因。”谢病春并未被她迷惑,反而格外冷静地问道。 明沉舟眼珠一转,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没啊,就是关心掌印而而已。” “掌印和封禀笔为何发生纠纷,是因为科举的事情吗?”明沉舟转若无事地问着。 谢病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因为何事?”她耳朵一动,立马追问道。 “探消息,为何不去问英景?”谢病春问。 明沉舟立马笑脸盈盈地说着:“我就是随口问问,问掌印和问英景不是一样的嘛。” “而且掌印无所不知,可比英景厉害多了。” 她疯狂拍着马屁。 就在两人说话间,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自远处传来,看样子还是不少人的动静。 明沉舟心中一惊,搭在谢病春手腕上的下意识收紧。 “来人了。” 她拍了拍谢病春的手背,结果却是毫无反应,不由扒拉了他的手,强调道:“来人了。” 谢病春呲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明沉舟见状,只好无精打采地说道:“知道了,掌印英伟不凡,不能随意调戏,都是我的错,被人看到也不好看,有损掌印英名。” “内臣并无名声。”他淡淡说着,手劲微微收紧,带着一点危险的气氛,“娘娘又是调戏内臣,又是吹捧内臣,内臣可是受之有愧。” 明沉舟心中一动,借着别扭的腰身,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抿了抿唇。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宫娥的笑声也紧跟在耳边响起。 “其实我今日是有事来寻掌印的。” 明沉舟扭了扭腰,换来的却是谢病春加重的力气。 她眼眶微红,水波荡漾,眼角盯着拱门处,嘴巴快速坦白着。 “我表哥今年科举找了两个大儒报送,避开小考,虽然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万岁的恩情,但听说这几日还是有些风波,所以想求掌印多多照看一下。” ——“这是给黑大人新研究的猫粮。” ——“一只猫都能天天吃肉。” 一群人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明沉舟握着他手腕的力气越发加重。 脚步声已经清晰可见,明沉舟甚至隔着若隐若现的宫门,看到逐渐走进的人。 “我错了,掌印。” 她整个人缩在谢病春怀中,软绵绵地低声哀求着。 谢病春看着她发白的小脸,见她真的害怕,便垂眸问道。 “说真话了?” “说真话了。” 明沉舟恹恹低着头。 “不闹了?” “不闹了。” 她瘪着嘴,眼角含泪,可怜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三千明天补,我算是明白了欠债真的不行,呜呜呜,我忏悔,我痛哭,呜呜呜 第48章 绿蔓秾阴紫袖低,漫长的紫藤萝瀑布花廊,两侧是树根如蛇屈盘,藤蔓若绳萦纡,一踏入廊檐阴影下便能感受到夏日的阴凉。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也真切了不少:“秋老虎真的好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变凉快一些。” “夏天之后就是冬天了,哎,冬天也不好,夏天热了少穿一点,冬天冷了可就太冷。”端着一大碗猫食的小黄门嘟囔着。 “应该还会跟去年一样发棉衣的。”小丫鬟笑说着,“听瑶光殿的姐姐说,娘娘人可好了,更以前不一样了。” “万一又分不到我手中怎么办。” “那我到时候就去找瑶光殿的姐姐们帮帮忙。” 小黄门闻言,嘴里嘀嘀咕咕说不清,稚气的小脸愁眉苦脸。 两人很快就有说有笑地穿过狭长的游廊,朝着内殿走去。 弯曲百折的廊檐再一次陷入安静之中,只剩下袅袅尺藤蔓在风中摇曳,闯檐而过的热风偶尔荡开紫色的帷幔,隐隐能看到一截大红色的衣裙。 巨大的藤蔓虬结树根后,一个背对着游廊的,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女子被高举着,坐在一处打结的树根上,脚尖勾不着地上,腰间打着密褶的大红色衣裙如花般散开,在一片姹紫中艳丽耀眼。 她对面站着穿着玄色蟒服的人,双手搭在她腰间,这才能让她稳稳坐在树干上。 “走了。” 明沉舟见人走远了,这才晃了晃小腿,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轻轻提了一下谢病春的膝盖,撅了噘嘴,小声说着。 谢病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明沉舟立马心虚,讨好地笑说着:“走了,我也该去找万岁了,不让万岁等会要闹了。” “掌印日理万机,也不好耽误时间。”她殷勤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大眼睛扑闪着,真诚又无辜地说着。 谢病春手指微动,直接把她从树下提溜下来。 明沉舟双脚触了地,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会儿。 她准备抬步要走,突然扭头,眨了眨眼:“掌印不走。” “总该要娘娘先走。”谢病春转着食指上的戒指,慢条斯理地说着。 明沉舟眼珠子一动,立马扭身,直接勾着他的袖子,热情又真挚地说着:“一起走一起走,怎么好让掌印独自一个人走呢。” 她进来的时候,是直接被谢病春提溜着进来的,出去时,到时没想到路这么难走。 好几次差点要崴脚了,都被谢病春顺手扶住。 “娘娘路都不会走了。” 谢病春扶着她的胳膊,无奈问道。 明沉舟抬眸,无辜说道:“这条路也太难走了吧,说起来皇宫里为什么有这么一条花廊啊,我记得绥阳和我说,为了安全,连大树都要时时保持修剪吗。” 谢病春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这才朝着前面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从花廊那边翻出去,而是打算穿过游廊侧的紫藤瀑布。 这紫藤不知如何维护的,布置地格外精致,开得格外好,除了最里面的用来藤蔓的梧桐树,里面一根根垂落下来,格外好看。 “先帝明宗为仁德懿心皇后搭的,皇后喜欢紫藤,万岁便为她遍寻工匠,费尽心思搭了这个游廊。” 明沉舟身后拉了一下垂落在面前的紫藤,听着耳边冷冰冰的话,不由微微睁大眼睛:“是那个,那个宁王的生母,柳太后。” “是。” 谢病春垂眸看着她。 却见明沉舟眼睛一亮,突然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琥珀眼珠格外晶亮,好奇问着:“我听说太皇太后和皇后不对付,怎么没有把这个拆了。” 她努了努嘴,强忍着好奇之色。 “拆了。” 谢病春嘴角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这个怎么还在啊。”明沉舟惊讶问道。 “这条走廊原本是连接明宗的乾清殿内殿和先皇后的天璇殿的。”谢病春把人扣在怀中,意味深长问道,“你可听过天璇殿。” 明沉舟摇头:“没有,从不曾听过这个宫殿,原本在哪的。” “就在隔壁,明德一年,说是天雷降怒,被一把火烧了。” 谢病春微微偏头,躲开几簇茂密的紫藤萝花,半侧的眼眸在偷落进来的日光中,眼睫被微微拉长落在那点泪痣上,莫名显出几丝冷漠讥讽之色。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