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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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二小子洗三那一日,生产时还好好的芝兰却忽然血崩不止,就此去了。 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只看眼前,却说玉树离了芝兰那屋就直奔婧怡的正房而来,二话不说,直挺挺跪在地下。 婧怡的意思,仍想叫她回书房伺候,却被尤妈妈拦了下来:“是个有手段的丫头,虽不和您一条心,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自尤妈妈进府,果真如她所说,开始言传身教一些“粗浅经验”,第一紧要便是京城各家错综复杂的关系纠葛。 “夫人奶奶们之间的走动,看着随意,其实自有道理。哪些人交好,哪些人疏淡,多半并非她们自己的喜恶,还是各自丈夫在外人脉的体现。夫人往后参加小大宴会,自会发现其中端倪,自己也要融身其中。” “更有甚者,丈夫们不好在明面上说的话,借夫人们交际应酬,彼此传递,是再妥当不过。”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对京城勋贵人家的人脉了如指掌,因誊抄了一份名册给婧怡,将各府主家的为人秉性、错综复杂的姻亲利益关系一一说给婧怡听。 其中更有各家各院不足为外人道的轶闻秘辛,堪比传奇话本,常把婧怡听得津津入味、欲罢不能。 此外,尤妈妈还着手调教屋里几个大丫鬟,耳提面命,多有苛刻,又亲自挑了红袖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她这是看中了红袖,要亲传衣钵的意思。 婧怡很惊讶,红袖年纪还小,虽管着屋里的洒扫丫鬟,为人却极温和,一向并无什么出挑表现。 却偏偏选中了她。 她原本以为,尤妈妈会看中绿袖。 “夫人身边的丫鬟个个不凡,”尤妈妈神色柔和,像指点自家孩子一般,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碧瑶耿直、碧玉稳重、绿袖凌厉、玉树机敏,个个能堪大用。却只红袖一个,小小年纪却中正平和,您屋里的小丫头们,见其他大丫鬟皆唯唯诺诺、多有畏惧,唯独见红袖,喜笑颜开却真心服她。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大丫鬟料理下丫鬟,夫人对待身边人,都是一样的道理。”语含深意,却并不点透。 又特地问起碧玉:“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她?” 听说是要放出去嫁人,停了半晌,又道:“大姑娘家到了这个年纪,再留就要成仇,夫人也不须找什么百里挑一的人家,日子要靠自己过,若她是个好的,总能把日子过起来。” 言下之意,越快嫁了碧玉越好。 婧怡自然知道尤妈妈的意思,碧玉容貌出众,府中早有传言,是她预备留给沈青云收用的丫鬟。芝兰刚被处置,自己一味留着碧玉,只会叫蒋氏心中不喜,徒惹许多麻烦。 只是,总要找个过得去的人家。 碧玉自此番禁足出来,机敏便大不如前,说话总是唯唯诺诺,行事更爱看她眼色,婧怡想她大约是被吓着了,却仍将屋中各处钥匙由她保管,只吩咐碧瑶私下开解于她。 碧瑶就和碧玉推心置腹:“夫人禁你的足,也是为了不叫你受管妈妈的折辱。又没真让你做二十双鞋,还不是眼巴巴地放了你出来……为了不叫管妈妈揪着这点子事不放,夫人特地到王妃面前过了明路,为此还受了老大一番罪。”将婧怡怎样烫伤手,又吃坏肚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碧玉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当然知道夫人,最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一个人,对我们姐妹几个是真心的好。” “姐姐既明白,那还有什么说的!”碧瑶一拍大腿,“照你的年纪,夫人出阁前就该放出去配人,只那时夫人还是个姑娘家,左右不得你的婚事,又想着王府小厮管事总比陈府的强,就执意将你带了来。夫人说了,无论府里哪位好小子,或外头正经人家出来的,只要你看中,她总会为你周全。若是还没有人选,就说一说中意什么样儿的,夫人给你做主。”顿了顿,笑道,“有了你这先例,往后我总要缠着夫人给我钓个金龟婿。” 说得碧玉飞红了脸,羞羞答答点了头:“全凭夫人安排。” …… 婧怡总算过了嫁进王府来第一段安宁日子,有尤妈妈替她管着屋中琐事,她顺理成章做起了甩手掌柜,还美其名曰“知人善用”,便是其他各房连同松鹤堂都仿佛心有灵犀,一齐消停了下来。 其中成国公府的二姑娘蒋雪雁嫁给江家三老爷的嫡子,也就是婧怡嫡亲的表哥江临宁,婧怡去吃了一回喜酒。别的也还罢了,却见识到了婧绮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便是皇帝老子,都没江临平这等艳福。 侍画已显了怀,却还要站在婧绮身边立规矩,端茶倒水的一样不落。 婧怡就有些看不过眼,婧绮却只是嘿嘿冷笑,并不言语。 另又到江淑媛那里坐了两回,镇南侯府顾昭华那里去了一回,只因她两个都已定下亲事,她前去道喜。 江淑媛远嫁四川,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顾昭华得了晋王妃的册封圣旨,十月便要大婚,镇南侯府上下忙得乱成了一锅粥。 婧怡与她从此成了姑表妯娌,情分又不同以往,果真绣了一整套富贵花开的被面与她。 江淑媛见了,喜欢得不行,死活要讨她那副鸳鸯戏水,婧怡笑着也应下了。 而沈青云这一段陪着皇上去了西山别宫,足有月余不在府里。 …… 舒服日子总过得格外快,不过眨眼功夫,已到了八月头里。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正是天凉好个秋! 婧怡坐在临窗大炕上摆弄一盆子菊花,窗外微风过,送进阵阵桂香,甜而不腻、沉而不醉。 她将各色菊花错落插在掐丝珐琅的花箍里,口中笑道:“今年的桂花好,快去摘一些晒了,日后泡茶做桂花糕,都是好的。” 绿袖就抿着嘴笑:“您还有心思顾着什么劳什子的桂花,四爷今儿可回来了,您还是先顾着拾掇自己是正经。” 她这才猛地记起,沈青云昨儿来信,说今日御驾回京,他要回府用晚饭,不禁笑道:“他回他的,我就是这个样子,不用拾掇。” 这一段日子过得舒心,她的心情开朗不少,倒比从前还像个孩子。沈青云更是厉害,不过去个西山别宫,天天使人快马送家信来,也不说什么,只拿些一切安好,不必挂心的话翻来覆去的说。 婧怡不好冷他,便也用合家太平、不劳费神的话敷衍。 府里的人却都看得明白,这四夫人是四爷心尖尖上的肉,半刻离不了眼,四爷如今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这四夫人可再不能开罪。 不仅不能,还要好生伺候着、巴结着才是正理。 正说着,却见碧玉从外面进来:“夫人,大舅奶奶来了。” 刘氏? 算来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子,不在家里养胎,怎亲自来了? 第76章 求助 刘氏打量婧怡屋中陈设。 三开间的堂屋,玻璃做的窗户,既宽绰又敞亮,一溜儿紫檀木家具,庄重气派,博古架上摆各色古董摆件瓷瓶,更是珍贵异常。 本该是极整肃大气的一间屋子,临窗大炕上却随意摆了好几只猩猩红大迎枕,炕桌上一个针线笸箩,胡乱堆着些鲜亮颜色的荷包帕子。 抗边高几上摆掐丝珐琅花箍,错落插各色菊花,对面案桌供佛手香柚,屋角贵妃躺上搭一条猩猩红毛毯,上头还倒压着本翻开的书册。 浓浓的生活逸趣。 再看婧怡,不过一身半新不旧家常衣裳,乌压压的头发简单绾一个纂儿,不戴什么首饰,只耳朵上一副东珠耳坠,一眼看去却知不是凡品。 更兼是青葱似的好年纪,气色红润、眉眼舒展,肌肤隐隐生光,举手投足间便有股不加修饰的贵气自然流露。 刘氏眼中就隐隐露出一丝艳羡来……她的这位小姑原先虽聪明灵秀,却总满腹心事,难得的老成稳重。这才嫁进王府几日,不仅脱胎换骨似的成了上流人,神情间更多了少女的天真无邪。 不论衣裳穿得多华丽、首饰戴得多贵重,神情气色总不能作伪。婧怡虽衣着不显,但刘氏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她过得是真不错。 细细算来,这桩婚事原不过陈庭峰为换取官位所做的交易,时至今日,却成就了她……是她命里有的福气。 想到此处,刘氏笑容又多三分热诚,柔柔道:“你大哥上回见过四爷,说他虽位高权重,对你大哥却极温和有礼,说了好一会朝堂局势,又亲自引荐了几位大儒,于你大哥的功课是极有裨益的……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掩了嘴,“你大哥回去说给母亲,她老人家才总算放了一半心。今儿我见你这般光景,母亲的另一半心啊,也能踏踏实实放回肚子里喽。” 一番言语,明着说沈青云的好处,实则是不露痕迹地暗暗捧她。 婧怡哪有听不明白的?只是不接这茬,另拣话题,问起刘氏的身孕来。 提到腹中胎儿,刘氏面上露出欢欣雀跃来,抚着隆起的小腹,呵呵笑道:“是个好孩子,知道我体弱,一点不闹腾。除了身子重些,其他都好,又能吃又能睡,”指着自己银盘一样的脸,“看我,胖得都没了形儿!” 婧怡见刘氏果然丰腴不少,知她所言非虚,便也放下心来,又问起王氏:“身子可好些了?” 哪知刘氏闻言,面色一肃,停了半晌方叹息道:“……今日我来,正是为了母亲的事。” …… 婧怡没有留刘氏吃午饭,而直接同她一道回了陈府。 原来,王氏自毛氏怀上身孕来,身上就一直有些不好,婧怡特地请了太医过府诊脉,只说是气血双亏、忧思过重所致,药吃了不少,症状却不见好。 婧怡知她是心病,虽然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各种温补药材养着,好容易也渐渐有了起色。 这几日却突然又沉重起来。 事情的源头还在陈庭峰身上…… 陈庭峰得了户部给事中的缺,本该欢天喜地,但朝中人人皆知他本是黄阁老的马前卒,见势头不妙,便卖了亲生女儿向武英王府投诚,才得以保全自身。 不免就背上了两面三刀卑鄙小人的名声。 不论哪个派系,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等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反复小人,因这种墙头草最不可靠,随时都可能出卖自己。而他卖女求荣,更为世人不耻,朝中百官乃至曾经的知交好友便开始渐渐疏远他。 陈庭峰一开始并不在意,就算沈穆再鄙夷轻视他,两家也已是儿女姻亲。为着沈青云的脸面,沈家也不会多有为难。 只要能在任上干出些名堂来,自会有他的锦绣前程。 万万没想到,自己踌躇满志去户部报道,上峰成日一副笑模样,待他既客气又有礼,只一条,不给他差事做。 同僚们先还以为是武英王亲家的特殊待遇,羡慕了好一阵子。慢慢地才算看明白,这哪里是礼遇,分明是要晾着他! 试想,满衙门上下个个忙得脚丫子朝天,只他闲坐着干瞪眼,同僚不与他说话,上峰只管笑呵呵地打马虎眼,得是个什么滋味。 偏他还做着入阁拜相的美梦。 因此,自上任以来,陈庭峰心中的愁苦烦闷,倒比赋闲在家时多了几倍不止。 但他怎会轻易认输? 思虑多日,决定将重点放到顶头上峰户部右侍郎身上……他得罪的人太多,想要一一挽回自不可能,但若能讨得侍郎大人的欢心,给他些许差事当当,再借机交好同僚,徐徐图之,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因打听得侍郎大人最好收集名家字画,陈庭峰便开始削尖了脑袋往这上头钻。 “这名家的书画常常有价无市,便有流到市面上,开得也是天价。父亲先头买来还都送给侍郎大人。再后来,他老人家自己也渐渐沉迷进去,三天两头往家里买这些……银子不够,就问母亲要,”刘氏的话说到这里,望了婧怡一眼,“你知道母亲这个人,最是心软,对父亲又十分敬重,我和你大哥连番苦劝,三回里也总有一回是给的。” 说来说去,就是陈庭峰变着法子从王氏手里要钱。 王氏手里有多少积蓄,没有人比婧怡更清楚,陈庭峰挖空心思全掏了去,也是有限,刘氏不至于为这点子蝇头小利来央她相助。 果然,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愁眉不展,语中更有不满:“这几日忽然提出,要在东大街开个书画铺子……开铺子原也是好事,只要有本钱、眼光准,不愁没有获利的时候。可一副字画动辄几百两,买入一铺子的书画,却要多少银钱周转?书画铺子又是那三年不开张的营生,父亲自己收藏,还要送人,怎么算都是稳赔不赚的买卖,”说着落下泪来,“这些都罢了,既是父亲的主意,做晚辈的也不好说什么。我只是为母亲不值……父亲要用母亲的铺面,也还在情理之中,可连本钱银子都要母亲出,又算怎么回事?” 王氏一个内宅妇人,哪来这样一宗大项银子,说到底,不过是算计上了她从沈家讨来、记在王氏名下的铺面与田地。 这些东西若一直留在王氏手里,等王氏百年之后,顺理成章会交到陈彦华手中……难怪王氏还没急,刘氏就先跳上脚了。 刘氏斟酌着小姑子的神色,缓缓道:“说起来,这些产业都是二姑奶奶你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来的呀。” 挑明了提醒,当初陈庭峰是怎样卖了她。 婧怡微微一笑,其实刘氏不可不必如此,父母亲之间,她总是站在母亲这一边的。 …… 婧怡坐刘氏的马车回陈府,并未惊动府中众人,径自便去了王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