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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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刻意试探 顾礼的先生顾邵其实也见过,就是头一次去郑先生园子里的时候。瞧着确实是个不苟言笑,且又十分严厉之人,这样的人来教顾礼,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将顾礼那小子送去学堂后,顾邵也就没有再操什么心去管他了。 不用他管,他也没时间管。 自打功课翻倍之后又翻倍,顾邵便彻底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只在从秦府到郑府两地往返的途中,还能歇息片刻。更有系统见缝插针地强迫他做各种题目。 顾邵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日,郑先生布置的功课是关于量刑的策论。 恰好顾邵前段时间被系统逼着学了律法,对这块儿也有些了解,是以写得也算还不错,要是不要脸一点,甚至还可以说是手到拈来了。 顾邵信心满满地带着自己的功课去了郑府。 不料郑远安看了顾邵的功课之后,却是沉默良久。 顾邵心里渐渐发怵,哆嗦了一下:“先生,我这是写得不好吗?” 往日不管他写的怎么样,郑先生头一句话必定是骂他不中用,然后再挑出他策论里头的不足,借以狠狠地打击他。 用郑先生的话来说,是怕他心高气傲。顾邵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猛然间没有听到郑先生骂他,反而有点害怕了。 郑远安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找骂?” “也不是。”顾邵摸了摸脑袋,“就是觉得先生一下子不骂我,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系统听得都笑了,这不是找骂是什么? “差劲倒是不至于。”郑远安将他的文章放在一边,又问道,“你几时读了律法了?” “就……就前些日子。” “破周家那状银子失窃案的时候?” 顾邵点了点头,其实是在那之后,不过先生这样想了,他也就这样应和了,反正他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郑远安抚了抚胡须,心中暗暗计较了起来。 之前他还能交给顾邵一点东西,可这小子也不知哪儿来的本事,学起东西来天赋高得吓人,别人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能读通的东西,他两三天就明悟了。这么久过去,郑远安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教不了什么了。尤其是,今天看了顾邵这文章之后。 他对律法其实也不是十分地了解,顾邵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水平俨然已经在他之上了。 看来这金坛县,是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他道:“你回去好生准备收拾一番,半个月之后,同我一道回京。” “这么快?!”顾邵愣住,不是说年节之前去京城得吗?如今才九月过半,半个月之后启程,也才将将十月啊,他去那么早干什么? 顾邵不愿意极了。 可郑远安却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告知了他这样一个决定:“早点去总归是没错的。” “可是我……” 顾邵还没可是完,就被郑远安给打断了,“可是什么?你好歹也是个解元公,怎么为人处事这样拖泥带水,还婆婆妈妈,也不嫌丢人!” 顾邵摸了摸鼻子,被说得低下了头……他心里委屈。 “得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回去先跟你先生通个气,再同你家人好生告个别,半月之后咱们便启程。” 顾邵还想再说什么,郑远安却先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且先回去吧。” 顾邵没动。 “还不走,想留着吃饭不成?”郑远安拉下脸,“滚滚滚!” 顾邵被吓得一激灵,听话得赶紧撒开腿跑出去了。 可出了门,他才又开始后悔。刚才明明该再争取争取的。 垂头丧气地从郑府里头出来,顾邵连马车都没坐,准备直接走回去。他也并非排斥京城,只是想多在这边呆一会儿。 他的家人和熟人都在这儿,京城那边却一个人都不认识,贸然过去,顾邵肯定还是会心里打鼓的。 他一路往前走着,也没有怎么留意左右。快要到秦府的时候,在拐角处忽然跟人撞了一下,手里拿的东西也被撞掉了,散了一地。 “你这是怎么走路的!” 顾邵抬头,便看到一个小厮扶着自家公子,气势汹汹地追问他。 顾邵也知道是自己没有看清路,赶紧道:“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地站这么久?”小厮说得讽刺。 顾邵心里“哟”了一声,琢磨着这是哪家的公子,又是哪一家的小厮,态度蛮横成这样,想必是来头不小。 对于这些来头不小的人,顾邵从来都是能不得罪便不得罪的,他本想再道一句歉就离开,却见那后面的公子蹲下身子,将他的东西给捡了起来。 小厮赶紧凑上去:“公子,你捡这些破烂玩意儿做什么?” 李肆没有理会自家的小厮,只专心看着地上的东西。 顾邵从郑远安那儿出来,手里捧着的除了功课还是功课。哦,还有一支湖笔,就是当日王翰林赠给他的那支。 顾邵用着觉得挺顺手的。 李肆将顾邵的文章收入眼底,待捡起那支湖笔,看到上面落款的两个字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 只是他低着头,谁也没有看到。 将东西递给顾邵的时候,李肆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解元公看看,东西可曾少了什么?” “没少。”顾邵一把将自己的功课和笔接了过来。 都是经摔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只是,他歪头打量了面前这位面生的公子一眼:“你认得我?” “顾解元名声在外,这金坛县,谁人不识?” 虽然是一句夸奖的话,可是顾邵听着却并没有怎么高兴。 无他,他对这位公子,有点喜欢不来。眼缘这种东西,当真是玄之又玄,当初他见周斯年的时候,便没有如今这般排斥与警惕。只这位公子,让顾邵一眼看着便觉得心中不舒服了起来。 李肆并未察觉,仍旧自说自话:“我听闻,朝中有位翰林大人擅制笔。只不过,他虽擅制笔却不常制笔,也不爱送人,故而这位翰林大人的笔奇货可居,千金难求。我曾经有幸看过一眼,倒是与顾解元这笔很有几分相似。” 顾邵听了,心中很是惊讶。 他本来以为这笔是王翰林买的,却不想,这湖笔极有可能是王翰林自己制成的。若真是这样,那王翰林还真的是看得起他了。 李肆见他面色不改,又试探道:“听闻此次乡试的主考官也是那位王翰林王大人,不知道的,兴许还以为顾解元同王翰林私交甚密呢。” 顾邵淡淡道:“我与王翰林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还谈不上什么私交。” 他收好了东西,这就打算离开。 不巧后面又来了两个人,过来之后直接停在了李肆旁边,态度谄媚:“李公子,您怎么有空出来了?” 顾邵一怔,侧头定定地看着他。 李肆同那二人道:“在府里待着无趣,便出来随意走动走动。你们两位,去的又是什么地方?” “正想着去前面的酒楼里喝两杯酒,李公子可要一道过来?” 李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两个人也压根没指望真的能请得动李公子,路上客套两句便也够了,没有再继续缠着不放,转眼就离开了。 人走之后,李肆见顾邵还在盯着他,抖了抖衣裳,挑眉问道:“解元郎这般看着我作甚?” “只是觉得,人不可貌相。”顾邵勾了勾嘴角。 李肆一下打开扇子,对着自己扇了两下,悠悠道:“我可以以为,顾解元这是在夸奖李某吗?” “自便。” 顾邵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抬脚离开。 看来今儿也不宜出门,从早上到现在,没有遇到一桩好事儿。 不远处,陈峰见到顾邵离开,立马闪身走到李肆跟前。 “如何?我说他早就记恨上我们了吧?” 他在后面看得真切,知道顾邵这回是一点都没有给李肆面子。 说实话,看到这情况陈峰还真有几分惊讶的。他没想过,顾邵这个怂包竟然也有这么骨气的一天,他还以为这人只敢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呢。不过也好,将李肆给得罪死了,往后收拾起来也更容易。 李肆并未说话,只是脸色看着也不大妙。 陈峰知他性子暴躁,遂在一边煽风点火道:“上回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李肆冷冷说道。 陈峰急了:“他恨我们至此,倘若放任他在外头搅风搅雨,焉知不会有哪一日搅到咱们头上?” “科举舞弊,你知道这会牵扯到多少人吗?闹得不好,整个李家都会玩完!” “可咱们总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吧。”陈峰仍旧不放弃。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李肆眼看着陈峰瞎蹦跶,觉得他真是蠢到了极点,“你知道他背后站的是谁吗?” “还能有谁?不过就是秦先生罢了,顶破天再加个郑举人,那郑举人家里厉害,可他自己却也只是个做学官的,不足为虑。”陈峰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蠢货!我只告诉你一句,这顾邵,你最好少动心思,免得玩火自焚!” 李肆实在不想再跟他解释下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后面,自己先一步走了。 他李家虽家大业大,不缺靠山,可是当然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李肆心中还是有数的。 被王翰林看中的人,动不起,也不能动。 李肆走得干脆,被留下来的陈峰却一脸狰狞。 他好不容易劝说了李肆过来试探一二,满心想着等着顾邵激怒了李肆,从今往后便再无安稳的日子。可他如何能想到,临到头来,退缩的那个人反而成了李肆! 呵,什么玩火自焚,他偏不信! 李肆不帮他是吧,那他就自己来!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