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小库的门开着,周围没有人,梁桢远远看到有人晕在里面,一张脸刚好冲着门口,是秦莞没错。 他心内一慌,顾不得许多,大步跑了过去。 刚一进门就听“咣当”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人阖上,继而传来落锁的声音。 梁桢抿了抿唇,并不见丝毫诧异。 他在看到月婵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个局,只是因为担心秦莞才甘愿入局。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秦莞的安危。 好在,秦莞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月婵虽然表面是梁老夫人的大丫鬟,其实是崔氏的人,梁老夫人的想法都是由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出来告诉崔氏的,并非出于忠心,而是为了钱。 这件事梁桢一早就知道。 既然崔氏能收买她,嘉仪公主也行。 梁桢一直提防着嘉仪公主,在她入府的第一天就加派了人手护着听松院和秦莞,下毒、暗杀他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外面有人大喊:“来人呀,抓贼呀!贼人进了小库房!” 梁桢没有理会。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以安然无恙地躲过这一劫,只是要委屈秦莞多躺一会儿。 没想到,就在这时秦莞突然咳嗽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 旁边放着火折子,昏黄的火光映出梁桢的脸——是他本来的脸,不是梁大将军。 秦莞没有半点奇怪,反倒十分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放到脖子后面,“难受,给捏捏……”完了还毫不客气地窝进他怀里,那熟练的动作就像做过千百次一样。 梁桢挑了挑眉,“你看清我是谁了吗?” “梁桢啊,”秦莞理所当然地说,“快捏,疼死了。” 梁桢重重地捏了一下,惹得秦莞鬼叫一声,拿眼狠狠瞪他,“你——” 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可清醒了?”梁桢戏谑地看着她。 秦莞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梁桢啊,不是梁桢假扮的“梁大将军”!她知道他们是一个人,可是梁桢不知道她知道! 秦莞暗搓搓从梁桢身上下来,往旁边坐了坐,讪讪道:“那个,刚刚疼糊涂了,还当咱们跟小时候一样……” “是吗?”梁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一不小心喜欢上我了。” “怎么会,我可是你继母。”秦莞笑得尴尬。 梁桢笑笑,指了指紧闭的库门,“小继母,您看看眼前这麻烦怎么解决?” 继母就继母,干嘛非加个小字! 秦莞白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说着:“我瞧见一个黑影,已经把他锁在里面了,一准儿跑不掉!” 是嘉仪公主身边的女官。 秦莞看看自己,又看看梁桢,心头一凛——这是要捉奸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你们念叨了很久的情节啦! 第104章 104、信任 门外传来嘉仪公主的声音, 她身边除了那位刻薄的女官还有不少人。 梁桢冷冷一笑, 看向秦莞, “莞莞,我可以信你吗?” 秦莞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 说:“我想可以。” 梁桢笑笑, “我给你变个戏法, 别太惊讶。就算惊讶, 也先忍着, 好不好?” “好……”秦莞点点头,心跳不由加快。 这是要坦白了吗? 接下来, 秦莞眼睁睁看着梁桢从怀里掏出些瓶瓶罐罐,往脸上一通捣腾,眨眼的工夫小麦色的皮肤就变成了古铜色, 还多了一圈浓密的大胡子。 紧接着,又见他脱掉外衫, 从中间一撕,再一翻,里外两面换了换, 原本绛红色的骑服就变成了藏青色长衫。 前一刻还是俊俏的少年郎,这时候已经变成了蓄着胡子的威武将军。 秦莞有些好笑, 怪不得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谁会想到还有这种神奇的操作! 梁桢背着手,挑了挑眉,“你好像并不吃惊。” “不, 我很吃惊,吃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秦莞连忙补救,“将军……不,桢儿,你还会易容呢!” 梁桢笑笑,深邃的黑眸直望进她眼里,“莞莞当真不知吗?” “一般人真没这本事,我自然想不到。”秦莞心虚地说。 梁桢欺到她身前,一张俊脸凑得极近,“我好像不大信呢!” 秦莞偏开头,故作镇定,“好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先把外面那几只臭虫处理了再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嘉仪公主的声音:“都敢偷到将军府了,想必不是普通的贼,母亲还是把祖母请来罢。” 崔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很快反应过来,扬声道:“公主说得没错,这事咱们可处理不好。来人,去把将军和母亲找来!” 原本事情不大,被他们大呼小叫一通折腾,闹得客人们都知道了。 梁老夫人和两个姑娘都来了,还有一些前来看热闹的客人。 梁桢讽刺地勾了勾唇,揽住秦莞的肩,“莞莞说得对,走,出门打脸去!” 秦莞悄悄地舒了口气,转而拉住他的衣袖,“不急,等他们把场子炒热了咱们再登台。” 梁桢笑点头,“还是娘子足智多谋。” 秦莞笑笑,转身从架子上拿了个匣子。 将将站定,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库内光线昏暗,众人还没看清,就听嘉仪公主惊呼:“大伯母、桢表哥,你、你们怎么会在里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俊俏继母和年轻继子……这可是汴京城头一件惊天大热闹! 妇人娘子们面上个个做出惊讶的模样,实际暗搓搓往前凑,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刻。 只是八卦的小火苗刚刚烧起来,就看到“梁大将军”和秦莞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桢看着嘉仪公主,面色不善,“你刚刚说什么?” 嘉仪公主看看他,又看看秦莞,一脸惊讶,“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公主以为会是谁?”秦莞上前,一派淡定。 嘉仪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梁桢,依旧不愿相信,“进去的明明是——” “你看到了?”梁桢挑出她话里的漏洞。 嘉仪公主一顿,转而道:“将军不是去了西郊大营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像我们夫妇不该进自家小库似的。”秦莞截住她的话,玩笑道,“咱们大昭国没这样的规矩吧?” 宾客们纷纷笑了,气氛陡然一松。 梁桢沉声道:“不是说前面搭了戏台子吗?怎么都来了这里?” “听说小库里进了贼,我过来看看。”梁老夫人说。 “贼?”秦莞扑哧一笑,“说的不会是我们夫妻俩吧?听月婵说母亲想用这支百年山参待客,我便来这库里找,正巧碰见将军。” 梁老夫人目光一沉。 月婵吓得跪到地上,口不择言:“奴、奴婢没找大将军,奴婢找的明明是——” “是儿子的不是。”梁桢打断她的话,“就算家里进贼,也不该让母亲忧心。” “是是是,将军说得对,我这就扶母亲回去。”崔氏慌忙上前,搀住老夫人的胳膊。 梁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招呼着宾客们回了绣楼。 大家把这个小插曲当成了笑话,并不知道宾客散尽后梁家是如何的剑拔弩张。 秦莞提到山参的时候梁老夫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暗地里叫人把月婵看管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揪出来问话。 月婵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老夫人恕罪,是奴婢自作主张想着给您撑撑面子,就、就擅自去找了大娘子……” 梁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月婵,倒是我小看了你,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避重就轻!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不肯说实话吗?” 月婵吓得脸都白了,自知隐瞒不过,便将嘉仪公主如何买通她、又是如何指使她把秦莞和梁桢引到小库里一一说了。 搅家精! 果然是个搅家精! 梁老夫人气得心肝肺一起疼,根本没深想为什么月婵明明叫的是梁桢却变成了梁大将军,只以为是月婵蠢。 她无力地摆摆手,“把她带去下,别叫她死了。” 月婵面上一喜,“老夫人,您不罚我了吗?” 梁老夫人冷笑,“用不着我罚,自会有人收拾你。”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以他对秦莞的维护程度,不仅月婵,就连嘉仪公主都别想轻易逃过去。 想到接下来的血雨腥风,梁老夫人心内一阵发寒。 与此同时,听松院内。 秦莞坐在榻上,身上裹着狐裘,脚下放着火盆。梁桢坐在她对面,不紧不慢地拨拉着炭盆里的芋头。 秦莞静静地看着他,越看越想不通。 其实,白天的时候她给梁桢递了台阶,只要他顺着说一句自己精通易容术这事就算是结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接茬,反而洗了澡、卸了胡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她瞧着。 终于,一块芋头烤好了,梁桢拿铁钳夹出来,丢在草纸上敲去浮灰,又用帕子擦了擦,这才递到秦莞跟前。 “娘子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