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每年一到腊月，各处都在办喜事，周尧成两人回村的时就感觉村里热闹了许多，家家户户都打扫的很是干净，门框上还贴着一些对联，以前过年都是请周尧成来写的，不过自从周尧成考中秀才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了。 周家在大林村的威望很高，尤其是周尧成两口子，对着晏青予这个周家儿媳妇那更是恨不得把她供着，毕竟现在有好多婆子媳妇都在她手下做活，这可可是财神爷啊。 周家的几个兄弟也是搬出来了，建的房子就挨着老周家的房子，相当于一大座院子分成了几个小院，只不过这中间用墙隔开了，这每处的墙角都种上了荆棘，还养了几只大狗，这也是预防一些小人作乱。 这周家现在不光是这邻近的四里八乡有名气，就是在镇上也是比较有名的，不管是周记食肆还是那酒肆，尤其是这背后的有意科举的秀才做靠山，其他人更乐意和周家打交道了。 看看那一院儿的青砖红瓦的大院，村里人谁不羡慕，每天都有人专门人看热闹，想当初都以为周家四小子那病殃殃的身体会把周家拖垮，结果人转眼就娶回来一个财神爷，身体也好了又中了秀才。 第四十七章 这以往过年是要带妻儿回丈母娘家的，不过晏青予怀孕了，周尧成也舍不得她折腾，虽然说现在看着这孩子是个稳当的，但也怕出什么意外，就和宋氏商量了一番，让老丈人一家来过年。 “你这孩子，瞒的这么紧，我儿媳妇还好吧，虽说这有点不合规矩，但儿媳妇这是头胎，稳重点也是值当的。”宋氏一听晏青予有孩子了，也顾不得这小两口瞒着他们，高兴的不得了。 周老头也高兴的满脸通红，他们老两口已经有孙子孙女了，按理说对还不知道性别的宝宝没什么稀奇的，但谁让这小宝贝的爹如今是个秀才了，这身份可比他的几个哥哥姐姐要贵重几分。 周尧成点点头，笑的嘴都裂开了，“好着呢，那孩子可心疼他娘亲了，一点都不闹腾，阿予现在吃什么都香。” 宋氏拉着周尧成叮嘱了一番，从吃的穿的恨不得马上去伺候，但她也知道自个儿子也呆不了多久，她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周尧成亲自把晏朝两口子一家请过来，李氏这才知道是自个女儿好事到了，因为晏青予除了自个院子很少出去，这村里的人倒是没人知道消息。 李氏知道女婿读书的事情耽误不得，更何况小两口还出来住，原本还担心没人伺候，结果来了一看就知道自己瞎操心了，过了年一家子就回去了。 等过了年，周尧成带着人去学院那里拜过年之后，就启程去白鹿书院了。因为陈良年纪小了又长的瘦弱，也不顶事，周尧成就只带了陈柏一个人，只是两个人都是没有出过远门的，一个还是书生，周老头怕出了事就让两个儿子陪着去，这样回来的时候也有伴。 为了预防意外，晏青予装了好几个荷包的叶子，要不是怕吓到周尧成，她都想折一根自家院子的荆棘让人带着，看着老两口为出行安全操碎了心，她有不能明说有东西保护夫君，只能看着他们折腾。 这一路上除了坐船就是做马车，走了快有一个月了，这还是路上一点都没有休息的缘故，要不是带了不少干果花茶还有晏青予调制的底料，恐怕还不到书院就得累到了。 一路上枯黄的树叶也慢慢的长了点绿色，山上的野桃花也含苞待放，还有其它各种野花五颜六色的。 越往前行，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这景色山清水秀煞是好看。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西晋城，周尧成看着这眼前这恢弘雄伟的城墙松了口气，这一路上有城镇的地方还好，找个客栈还能有洗漱的地方，最难过的就是在山里过夜的时候，不仅担忧有豺狼，要是碰上那没水源的地方也只能忍了。 周一金几人看得嘴都合不拢，眼睛发直，惊叹道：“我的天，这也太大了吧。”也不怪他们如此惊讶，他们这一路为了早点到西晋城，走的都是山路，经过的地方很少有城镇，就算有也都是些小地方，哪里修得起这么恢宏的城墙。 见到周一金他们如此惊叹，一旁在等候进城的人笑着道：“这有东南西北四个门，要说看着最雄伟的还是北门。” 周一金闻言惊讶道：“我的天老爷，那北门都不知道有多大，四弟，都是托了你的福，要不然大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墙。”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周一金一个大男人羞红了脸，他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看着周尧成不知所措，早知道他就该忍着不说了。 周尧成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随即露出个笑容，“是啊，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西晋城的城门都建如此恢宏大气。” 那人本就是这西晋城的，因为这有个天下学子都想进的白鹿书院，这西晋城人更加自豪了，这里文风鼎盛，即使看不起打扮寒酸的外乡人，也不会张口就嘲笑，只是表现的不屑一般而已。 周尧成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的，又怕遇到匪徒之类的，也不敢穿的亮眼，又时时刻刻的吊着心不知有多疲惫，这样下来那样子能好到哪里去，跟要饭的也差不多了，可不着人轻视。 “我的乖乖，一个穷酸书生看着也点吓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看来也是想进白鹿书院的。”那人看着周尧成几人走远了才拍着胸脯松口气，虽说这不屑，脸上却是满满的羡慕，除了那没有自知之明的，敢来白鹿书院的也都是有一定实力的。 周一金看着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还是给小弟丢脸了，看着挺腰直背的周尧成下意识的也挺直了腰杆，毕竟他小弟可是秀才呢。 几人随意找了家客栈，那家掌见他们穿着寒酸也不在意，笑着开了两间屋子，一边吩咐小二备水备饭，好让客人赶紧吃好歇好。 周尧成泡好了澡，换了身衣服感觉全身都舒服了很多，等他出来，其余人早就洗漱好了坐在椅子上等着，那小二见人都齐了马上让人端来饭菜。这一个多月吃的都是干粮，遇到客栈也不敢吃好的，就怕遇到那黑吃黑的，这一路下来几人都消瘦不少，尽管这客栈准备的饭食比较一般，几个人也是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 那小二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也不觉得惊讶，周尧成又跟店小二打听白鹿书院的事情，店小二闻言看着周尧成更加热情，他一眼就看出了周尧成身上的书生意气，对着周尧成就是一顿猛夸，说不这人将来就考中进士做了官呢，对客栈也是一桩美谈。 “这白鹿书院不在城里，城外往南有一座白鹿山，那白鹿书院就在山脚，好找的很，这位公子，不如歇上一晚，养好精神，明日我帮你们叫辆马车就去。”店小二说道，正好他那哥哥又可以赚上一笔。 等店小二离开了，周尧成站起来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大哥，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也辛苦了。” 连日赶路，感觉一身累的很，周一金两兄弟也不客气，说了声就回屋睡觉了，周尧成见陈柏站着不动，笑道:“行了，你也去吧，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 把陈柏赶走后，周尧成伸个懒腰，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日头偏西。 虽然感觉还有点疲倦，但周尧成不敢再睡下去，不然晚上就要失眠了，可他不敢再睡，不然明早醒来这一身倦意就不好见人了。免得走了困，晚上失眠了可就不好了。 周尧成爬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自己清醒过来，这阵子都在赶路，也没有时间读书，周尧成把四书五经重点的地方都过了一遍，还练习了几篇大字，直到月挂西头，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周尧成一行人就坐上店小二叫来的马车，一路上看着车在的景色也不觉得无聊，而且这白鹿书院也不是建在山角的位置，而是在山腰上到那书院门口还要走上一大截路，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来到白鹿书院门口。 路上行人不少，也有些和他们一样坐车的，虽然外人没有经过同意不能进入书院，但是这附近的地方还是可以来的，这里群山环绕，景色宜人，而且这路边还建有凉亭，正是爬山游水的好地方。 远远望去整个白鹿书院在整个深林中异常显眼，地方非常大，所有的建筑一眼看去就感觉非常大气，一排排青砖红瓦，有恢宏庄重也有精巧自然。 陈柏看着眼前恢宏的建筑长大了嘴巴，怪不得读书人都想进这里读书，多少人一辈子都住不起青砖瓦房，要不是他是自家主子的书童，也没有这个机进来看着这闻名天下的书院。 周一银跟着周尧成也是去过书院的人，看着这眼前的书院也是惊呆了，他们那镇上的书院比起眼前这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少爷，怎么这么大个书院没有看见牌匾呢？”陈柏看了半响终于感觉有哪里有点不对劲，他这看了半天也没看哪里写着白鹿书院这四个字，要不是这书院建的大气，他都要以为那车夫带错地方了。 周尧成走上前去，指着院门角的有一丈高的石头，道:“这里就是。”也不知是谁家的手艺，那白鹿书院四字刻的磅礴大气。 陈柏闻言也上前一看，果然刻着有字，“少爷，这个也不染点色，这站远了不就看不见了，真是奇怪。” 周尧成笑着不语，白鹿书院并不需要作一块牌匾做招牌，这块石头才是白鹿书院的牌匾，意味着来白鹿书院的学生都如石头这般，即使遭受风吹雨打也自强不息，而在这里不以身份论高低，只以学识论高低。 “小弟，白鹿书院这么出名，总有和其他书院与众不同的地方。”周一银暗道，这要是和其他的一样，怎么能体现出它的特殊呢。 第四十八章 周尧成上前几步拿出傅山长的帖子递给了守门人，看守的人穿着一身短打，熊背虎腰，眼神锐利，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 果然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白鹿书院！ 周尧成深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道理，自从家里有条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麻布的衣服，全都是镇上绣娘做的，他现在穿的青衣长袍，在衣襟和袖口都绣了一截绿竹，腰间挂着一个同色的香囊，里面装的是几片嫩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戴了这个香囊之后，感觉脑清目明，最重要的是这一路走来山里过夜的时候，身边没有一只蚊子虫蚁咬，周尧成以为这就只是媳妇给他弄的驱蚊的。 本来还有晏青予专门去买的鱼形玉佩，意味着鱼跃龙门，不敢是雕工还是材质都很不错，要价要两百两，这要是以前想都不敢想。只是周尧成今天没有佩戴，要不是有时候需要装饰一番，他都不想带来。 周尧成挺直腰杆，面带微笑，一身青衣衬的人看起来温文尔雅，配上他那张俊秀的脸，即使看守人面带凶恶也微微收敛了气息。 “公子请稍后。”看守人接后帖子看了一眼就去禀报了。 周尧成等了一会儿，那人就跑出来，“公子请跟我来吧，请几位在外面稍等。” 周尧成点点头，看着周一金几人让他们在外面等，要是累了可以在凉亭里面歇会儿。叮嘱要就跟着从院门口进去。 这一路跟着还没有见过书院的全貌，最显眼的就是各个教室，还有两座三层楼高的藏书楼，还有一大片空地，周尧成猜那是书院做活动的地方。院内种的最多的就是林木，不止是观赏性的还有一些是常见的可以食用的，比如桃树李树之类的。 到了地方，周尧成看着木匾上写着明镜院，那人让他在外面稍等，自己进去通报，没等多久人就出来道:“公子里面请。”周尧成拱手谢过，理了理衣服就进了院门。 跟着小厮进了大堂，只见背对他站着头发发白，一身浅衣袍子的老者，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面带笑意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了，打量着周尧成半响才问道:“你就是那个连中小三元的周尧成？” 周尧成闻言赶紧上前，弯腰躬身的行礼道：“学生周尧成拜见傅山长，正是学生。” “你为何要进白鹿书院？” 周尧成道：“回山长，老师所托不敢忘，学生也想见识一番这闻名天下的书院。” “为何科举？” 周尧成道:“回山长，学生自小身体不好，为了学生的身体家里花费巨多，而下地种田能养活自己都难，百无一用是书生，学生唯有科举及第才能报答大恩。” 傅山长眼神犀利的看着他：“哦，你倒是实诚，不过你不为民只为利，这日后难不成要从我这白鹿书院教出来个贪官不成？” 这要是别人早就心慌了，而周尧成不慌不忙躬身答道：“学生不才，有幸娶了个有福气的妻子，内子是个贤惠的，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吃喝是不成问题的，内子虽然不介意，但学生不能让人说她的闲话。” 傅山长惊讶道:“原来如此，你很坦荡，你为何告诉吾？日后等你金榜题名时可就绝了榜下捉婿这条捷径。” 傅山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世上寒门学子不易出头，就是因为这读书太费银子了，培养一个读书人可以拖垮一个家庭，大部分学子都逃不过迎娶富家之女的命运，而朝中的高官权贵的夫人却很少是商户之女。 他看的出来以这周尧成连中小三元的实力，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科举肯定是能中的，而以他的容貌又是最受权贵之女的喜爱了，要是他想娶个能带来助力的妻子不成问题，他虽然不屑这等小人行径，但耐不住这世上总有想走捷径的。 周尧成面色冷淡，“高官厚禄也不如我妻子重要，何况学生追求的并不是这个，无愧于心罢了。”他不是个重权的人，何况他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挣，至于贵女，他也不觉得他的媳妇比她们差。 傅山长摇摇头，“这世上的人总说不想要什么东西，无非是没有得到而已，你觉得何为好官？” “学生只是一介秀才，并不知如何做官，但学生知道要上对得起君，下不愧于民。”周尧成浅谈截止，即使他有再多想法也不会夸夸而谈，难不成这院中大儒，京城高官不知何为好官吗？ “你今日可有将你平日的书稿拿过来？” 周尧成赶紧打开竹箱，将自己平时练习的书稿交上去。 傅山长接过来看到周尧成写的字，点头道：“嗯，虽比不上大家之作，但也有其风骨，观字如人，想要出彩可得再练练。” 周尧成躬身道:“谢山长教诲。” 傅山长再看周尧成写的诗词皱眉，这词立意有了，平仄韵律也没问题，就像把书上的东西抄写了一遍一样，没有灵气。 不过科考并不是看人写诗词，有的诗词写的再好也不适合做官，真才实学也不只是能写一两首诗，他又拿过其他的策论看起来。 傅山长当年也是中过三甲的人，只是他的爱好并不在做官上面，不然以他的家世早就爬上去了，他看周尧成写的文章很有灵气，一点都不呆板，言之有物，并不只是空谈，这是个会干实事的人才。 他见过太多文章表面写的好，然而仔细一读，只是空有其表，或者就是顺序颠倒，连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再看了他的算术，帖经什么的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书院虽然不是什么都收，但连中小三元的人才，更何况又是老友介绍的，学识过人怎么也给个人情。 傅山长直接道：“以你的才学是能进白鹿书院的，我这就叫人去给你办入学事宜。” 这就进白鹿书院了？不考试了？周尧成愣住，他不是来了个假的白鹿书院吧？有这么好进的吗？ 傅山长也是看出了周尧成脸上的惊讶，挑眉问道：“怎么，这很惊讶吗？” 这可要好好回答，他可不想这只差临门一脚的事情结果没了，周尧成摇摇头，“回山长，学生以为山长今天会进行考核，谁知道竟没有，所以学生才有点惊讶。 傅山长听闻笑道：“难道以你的学识还怕这一点考核吗？况且我已经考过的，而且白鹿书院和其他书院不一样，没有真实才华在书院是混不下去的。” 周尧成也想到白鹿书院的传统不一样，何况在这里面的都是天之骄子，想要脱颖而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山长叫来当差的下人，把周尧成带到办理入学登记的孙理事那里去，周尧成行礼告退之后，跟着斋夫来到了学录赵理成这里。 “我们书院一旬可以休沐一次，书院会提供住宿，不休沐没有给夫子请假是不能离开学院的，学校会提供笔墨纸砚，当然这个是有限制的，超过了就需要自己去买了，另外可以提供书童的住处，但需要另外收费。”孙理事道。 周尧成点头答道：“学生知晓了。” “不管是谁来到我们书院一开始都是在丙班，等每次季考之后再根据考核分班。” 孙理事介绍完大概的规矩流程，又道：“日后生活杂事方面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说完就带着周尧成转了白鹿书院一些重要的地方，比如上学的讲堂，寝室和食堂。白鹿书院不愧是闻名天下的书院，还财大气粗，书院提供的住宿都是院子形式的，每个院子可以住四个人，还有厨房和澡堂。 不提书院的夫子，就凭这条件，恐怕不少学子都趋之如骛，而周尧成的运气也挺好，因为其他院子都住满了人，他只能住新的院子，等日后再有学子入学再住。 等周尧成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孙理事准备带周尧成去见教谕，“从明日开始，你就来入学吧，你的教谕是孟江，现在我带你去认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