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伸手把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挪开，新妇第一天可不能赖床，穿戴好衣服起床。 走到灶房门口就发现宋氏已经在里面了。 “娘”晏青予有点惊讶宋氏起的这么早，她知道村里的规矩，第一天都是由新娘子做早饭以表贤惠。 “哎，四儿媳妇，你咋起这么早，回屋再睡会儿，你看你几个嫂子都还没起。”宋氏见是晏青予就挥手让她回去，她现在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可不敢让天上的神仙伺候。 晏青予温柔笑笑不接这话，几个嫂子的事情婆婆可以说的，她这新媳妇可不想第一天就得罪人。 “没事，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回去还会吵醒夫君。”晏青予没把宋氏的话当真，做人儿媳妇自然是不能偷懒的，哪个做婆婆的不喜欢勤快的媳妇。 宋氏原本还想催人回去，一听晏青予的话就不赶人了，四儿那个身体折腾不起，想来神仙也不会计较吧。 不过一个早上，宋氏就忘了面对神仙的拘束，就差一口一个闺女的喊了，晏青予也没觉得奇怪，还以为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再加上宋氏也惦记她的本事。 晏青予倒不觉委屈，这世道女人的地位本来就低下，天灾人祸，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大有人在，要不是她生来天生就有一把力气，又是一个女儿家，她家再怎么宠爱自己也是吃不饱饭的。 要不怎么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这理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只要自身有本事，日子总有办法过下去的。 见事情忙完了，就和宋氏说了声回房叫夫君吃饭，推开门一看人已经醒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娘不会说什么。”周尧成看着神采奕奕不受影响的人有点郁闷，他听人说第一次不都会累的起不来。 他媳妇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还是他这身体拖了后腿。 “新媳妇自然得讨好婆婆才有好日子过。”晏青予随口说了句，打开她从娘家带来的箱子，翻出一套浅蓝色棉服。 周尧成从后面抱住媳妇，结实有力的臂膀环在晏青予腰间，男人身上传来的温度不断上升。 “阿予，你讨好夫君就可以了。”男人闷笑一声，腰间的力量一点都看不来是个病秧子，一口呼吸全是男人身上清香的味道。 “行，夫君你先换上吧，看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改。”晏青予推开男人，拿出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着。 周尧成摸着柔软的布料，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的衣服以往都是宋氏做的，只要求合身就好，根本没心思弄什么花样。 直接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袖口都绣着一节青竹，君子如竹，有道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要是谁看见周尧成的样子，都不会相信他只是个农家子。 “阿予，很合身，以后夫君的衣服都要拜托娘子了。”男人嘴角含笑，上前低头轻轻的吻了下额头。 见男人这么高兴，晏青予也笑了出来，她明白为什么即使周尧成是个病秧子，也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了，美色误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对了，还有样东西。”晏青予把小箱子找出来拿出里面的包裹给他。 “这是人参？”周尧成还以为是媳妇给他绣的香囊，身上带的这个长时间捂摸看着都有点旧了，结果打开一看是适合他补身体的药材。 他就是不懂药材，看这品相起码也得上百两银子，乡下人靠天吃饭，一年下来好的也不过有几两银子，上百两银子恐怕一辈子都挣不着。 周尧成眼神复杂的盯着他媳妇，心里说不出来感觉，本以为他媳妇是个要养家糊口的小可怜，结果转眼就变成土豪。 “岳父家里有没有？”见晏青予点头，把人参切成两半，用一块布包好，想来应该不影响效果。 这人参能救他的命，要不是家里缺银子实在买不起，他的身体也不会拖着一直不好，既然老丈人不缺，他就不客气了。 只要他能好起来的，总有办法报答老丈人家的。 他是娶了一个福星进门吧！周尧成看着晏青予的眼神柔情似水，他明白自家媳妇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嫁给了他，肯定是爱惨他了，媳妇脸皮薄他就不说穿了。 晏青予被盯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正要细问门外传来小孩的声音，她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四叔四婶，奶叫你们吃早饭了！” 周尧成见人疑惑就细细的讲了周家的情况，等两人到堂屋的时候，一张长桌子上坐满了人，就差他们两口子了。 “来了，快坐下，尧成以后让你媳妇不用起这么早，新媳妇没那么多规矩。”宋氏见两口子来了，笑眯眯的让人坐下，看着周尧成身上穿的新衣服，看着晏青予的眼神更是热情。 宋氏这话一出，坐着的几个儿媳妇心思各异，看着新媳妇的眼神就很微妙了，想当初她们刚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个说法，天不亮就起床干活，还生怕婆婆不满意。 “那谢谢娘了，阿予是辛苦了。”周尧成不动深色的看了眼众人说道，周家男人一听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理解的点点头。 新媳妇嘛，他们都懂。 看的几个儿媳妇都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晏青予，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自己男人可没帮着说过这话。 男主外女主内，没想到四弟一个读书人都会掺和女人的事情，看着没什么出息却会讨女人开心，没看四弟妹都红脸了。 既然四弟都这么说了，她们也没不好发作了，谁让自家男人不体贴呢。 好长一段时间，周家男人就感觉自己媳妇看自己哪都不顺眼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逮着什么都要说一通。 晏青予害羞似得低下头，没想到周尧成会掺和进来，这种话她不管怎么接都要得罪人，虽然她不怕事，但也嫌麻烦。 “尧成今儿看着精神了些，这衣服是弟妹亲自做的吧。”何美丽一看那布料就知道是好的，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穿过棉布衣服了，家里的银子全都花在四弟身上，要不是每次抄书也能补贴一下家用，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忍下去。 陈兰芳看着自己身上粗糙的麻服，再看着四弟妹身上鲜艳的颜色，嫉妒的眼眶都快红了，都是周家的媳妇，这次娶媳妇恐怕把家底都掏空了吧，而她嫁过来的时候连零头都没搭上。 “可不是，穿一身棉服跟他几个哥哥都不一样了，要说四弟的福气可真好，娶了一个心灵手巧的媳妇，还长得跟天仙似得。”昨晚没仔细看人，现在一看就像是个玉人，白的发亮，一点都不像是做农活的。 也不知道这四弟妹图的是什么，也就周家人还在白日做梦，妄想周尧成会光宗耀祖，她就是个乡下妇人也知道科举不易，周尧成也就读了几年书，更别说那病怏怏的身体，也不知道周家人哪里来的自信。 她要是有四弟妹的那姿色就是大户人家也能去的，何必苦巴巴的嫁进来，男人长的再好也不能当饭吃。 周家的几个儿子也看着变得和以往不同的幼弟，突然心里觉得不是知味，都是周家的儿子怎么待遇如此不同。 宋氏横了陈兰芳一眼，绷着脸道：“可不是，好在亲家自己手艺好，不会惦记别人身上穿的。” 周一才闻言郁闷的看了眼他媳妇，过年他娘给家里人都做了件棉服，走老丈人家的时候，小舅子偏偏瞧上了，撒波打滚的要穿新的，结果媳妇娘家人就把他的新衣给脱走了，看到哭滴滴的媳妇也不能发火，回来还被他娘骂了一顿。 “咳咳，饭吃了就下地去。”周老头一说话，其他人也就闭嘴吃饭，也是不想下三房的面子，这家里除了新媳妇和小娃娃谁不知道这事。 陈兰芳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娘家理亏，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周一才一个大男人都保不住衣裳，难不成她还有什么法子。 一家子吃完了早饭，把从村里借来办席的锅碗桌椅板凳都还了回去，又把院子打扫干净。 男人们就下地干活，地里的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女人就帮着锄草养猪喂鸡煮饭。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回门的日子，晏青予打算去山上转转，顺便试试她的异能，这待在屋里一点机会都没有。 “四儿媳妇你说啥？你要进山一趟。”宋氏为难的看着新媳妇，要是以前她巴不得晏青予去上山打猎，现在她就盼着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 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事，天上的神仙不得劈死她。 而且她看着四儿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不像以前只能在家躺着，哪里都去不了。 这一切肯定都是四儿媳妇带来的，果然天上的神仙都是带着仙气的，吸一口就能长命百岁！ “你一个女人进山做啥？一点都不安全。” 谁不知道山里的动物多，但要人命的野瞎子也多，这上山打猎哪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 “要不让尧成陪你去走走，你想吃什么？等会我让大朗去买，你就不要惦记进山了。”宋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余光看了眼晏青予的肚子，说不定四儿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老周家的宝贝疙瘩，万万不能折腾。 晏青予无语的看着宋氏的小动作，她就算再快也不能一夜就有了。 周家的几个妯娌看着婆婆对着四弟妹嘘寒问暖，那样子简直是比对秦闺女还亲，什么家务事也不让做，有什么好吃的全都给四弟妹。 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连四弟都要排在后面了，要不是看着这人还是她婆婆，还以为这人是被掉包了。 是谁说的把四弟妹娶回来就顿顿有肉吃？ 人是娶回来了，可这顿顿有肉吃的人却不是她们，连宋氏自己都吃不上，这图的是啥？ 她们这娶的哪是四儿媳妇，而是老周家的亲闺女吧！ 第九章 “弟妹，这家里一时也不缺吃的，要不等爹他们何时有空了在陪你一起去。”何美丽见宋氏给她使眼色，只能无奈放下手中的线，劝解道。 “就是啊，这万一出了点事，四弟还不得要恨死我们当嫂子的。”陈兰芳阴阳怪气的说道，自从晏青予嫁到周家哪还有她们儿媳妇的位子，这人肚子里还没有货呢，要真怀上了不知道会娇宠成什么样？ 不都是当儿媳妇的，难不成这人还要高贵些？也不知道婆母是那根筋搭错了，不是说把人娶回家让人挣银子的，这样下去还挣啥，全家喝西北风算了。 “娘，弟妹这是要回门了吧。”陈兰芳突然想到，看着宋氏脸上的郁色心里偷笑，看你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可是瞧不上你准备的回门礼呢。 晏青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对着宋氏说道：“娘准备的礼，儿媳妇很喜欢，只是我想着那布可以留下来，就是给家里人做件衣服也是好的。” “我看夫君的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哪天就可以去学院了，读书人都讲究体面，不能让夫君在外面失了面子。”晏青予说的是实话，本来周尧成也只是娘胎带来的体虚，又没有好药补着，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就是没病也要弄出病来。 宋氏原本心里有点不高兴，她给亲家准备的回礼可花了不少铜板，正心痛呢，要不是为了四儿她哪里舍得。一听四儿媳妇的话就迟疑了，在她心里自然是儿子的前途更重要，四儿媳妇有仙人保佑想来也不会出啥事。 “等会儿，让大朗他们陪你去，你就当去散散心。”宋氏说完就让孩子去地里叫人了。 一旁站着何美丽一听脸色都变了，这村里除了猎户很少有人去山上打猎的，费时间不说就怕遇到大家伙。 她记得以前村里有户人家老娘生病了，就因为没钱买药，家里的男人就进山碰运气，结果那人一进山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找到尸体的时候，全身上下被咬的就没有几块好肉。 但宋氏的话她又不能反对，不能让四弟妹一个女人进山，老周家的男人窝在家里坐享其成，要是婆婆没开口还好，那些风言风语也不管她的事。 而她一旦不同意，不说要得罪四弟，就是传到外头她的名声也毁了。 “弟妹，你胆子可真大，等会让我男人也陪着你去，肯定能抓到肉吃。”杜鹃听了半天突然说道，她也想吃肉了，她不贪心，只要有只野鸡吃就够了。 至于会不会出事，她又不是傻子，大哥可是婆婆的亲儿子，就是婆婆再疼儿媳妇似亲闺女，也没有把儿子的命搭上的道理。 晏青予看着笑的两眼弯弯的二嫂点点头，“好啊，我一定会把二哥毫发无伤的带回来，还有二嫂你想吃的肉。” 她这二嫂活的倒是单纯，想的少，计较的也少，和二哥倒是般配，要是再来个精明气量小的，恐怕周家就永无宁日了。 “我觉得山鸡好吃，弟妹你觉得呢？” “可以，野兔也好吃……” 陈兰芳看着脸色发白的大嫂，再看看两个讨论吃啥肉的妯娌，还有一个不知道想什么的婆婆，突然感觉心累，老周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 等老周家的男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周尧成如今身体有所好转，也去下地了，不过他就是干点监工的活。 这也是他媳妇让他到处走走，说身体才会变好，他们才去地里结果就让人叫回来了。 在路上听侄儿说了这事，才知道是他媳妇搞出来的，对几个哥哥表达了歉意。 “四儿媳妇，你有没有把握把人带回来？”周老头严肃的看着晏青予。 “爹，我陪阿予去就可以了。”周尧成急忙开口道，不是不信他媳妇，只是万事都有个意外，要是出事了不都全的怪罪他媳妇。 “胡闹，你去能干什么？”周老头黑着脸，大儿子他们去好歹能帮忙，遇到事了也有一把力气，四儿这身板遇到了只有拖后腿的份。 “是啊，尧成，你就在家待着，我保证不让弟妹受伤。” “对，你这身板逃命都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