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节

    “如意，如意……”受了方逸这一拜，孙连达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古人言伯乐难求，但实际上千里马也不多，对于自己所收的这个弟子，孙连达真的是一百个满意。

    “爷爷，新年快乐！”方逸这边刚起身，孙超的儿子也跪了下去，伸着双小手也要起了红包，而满军的儿子有样学样，口中嚷嚷着也是要红包。

    “都有，都有……”

    孙连达笑的很开心，给几个孩子一一发了红包，不过发到最后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因为举在他面前的是一双肥嘟嘟都是肉的大胖手，往下看去，胖子那张脸笑得像朵花一样。

    “老爷子，新年快乐，胖子给您拜年啦……”

    胖子嘿嘿笑着，没等孙连达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最后一个红包，大声嚷嚷道：“小的们，都跟胖哥去放炮啦，跑慢了的就没鞭炮放了……”

    “哎，我的压岁钱还没发呢……”满军在后面喊了一声，不过听到要放鞭炮，孩子们却是连压岁钱也不要了，一窝蜂的跟着胖子跑到了院子里。

    “这臭小子……”孙连达也没生气，指着胖子笑骂了一句，不过经过胖子的这一闹腾，房里的气氛也是越发的热闹了。

    “死胖子，占我师父便宜啊……”

    此时的方逸就像是个大孩子，跟着胖子和几个小孩，在院子里放起了炮仗，虽然在泰国也过新年，但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的胡立志，也是忘却了寒冷，童心未泯的和一帮子人玩耍了起来。

    一直热闹到了大半夜，各人才都散去了，方逸把司元杰留给了胡立志作伴，他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再静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在回去的路上，方逸踩着厚厚的积雪，看着满地红红的碎纸屑和万家灯火，他心中有种从所未有的宁静，对于师父的话，方逸领悟的也愈发深了。

    所谓红尘炼心，就是要历经这红尘俗世中所有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只有这种感悟和经历，才能让心境圆满无暇，方逸下山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也体悟良多，这些体悟，却是在山上苦修所无法领悟到的。

    第二天清晨，方逸破天荒的没有起床练功，他睡的像是婴儿一般的香甜，就连清晨的鞭炮声也没能把他吵醒，一直到胖子跑到家里拜年，方逸才醒转了过来。

    入世自然要入的彻底，方逸没有父母亲人，但却是有师长朋友，带着胖子一起，方逸从老师孙连达到师兄赵洪涛，一直拜到了方村胖子家，最后又留在方村吃了一顿全鱼宴。

    接下来的几天，方逸算是吃上了百家饭，从老师家到三炮满军还有赵洪涛家轮流吃了一顿，中间还和胡立志吃了好几次烧烤，喜欢吃辣的胡立志对金陵的夜市尤其钟爱，就算裹着厚厚的棉袄也要去吃上一顿。

    不过方逸闲着，别人却是已经都忙活起来了，对于旅游区而言，逢年过节那是旅游的高峰，而今年的金陵古玩市场也借助着开业时的宣传，做起了新年庙会。

    过年人人都有假期，几乎金陵的各个景点都是人满为患，古玩市场的庙会更是吸引了大批的游客，从初一的时候满军就带着司元杰忙碌了起来，这其间没少给方逸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到了大年初四的时候，方逸终于是躲不过去了，一大早就来到了古玩市场，不过还没进入市场方逸就被吓了一跳，那人山人海的场面，是方逸从来都没见到过的。

    方逸发现，在这地方走路，压根就不用抬脚，只是顺着人流走了一会，就来到了自家的店铺外面，费力挤到店铺门口，方逸都是急出了一头的冷汗，这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量那个天尊，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啦？”

    费了老大的力气挤到门口，方逸却是有些傻眼了，因为在店铺的门前也全都是人，有些带小孩的更是让孩子坐在门槛上，将大门都给遮挡住了。

    “小伙子，别挤啊，挤进去也没地坐……”方逸往店里挤的时候，有人好心的提醒道：“我给你挪点位置，你就呆在这吧，这店老板人不错，还给口热乎水喝……”

    “我说这么多人，您带着孩子还来挤啊？”

    看着那个护着小孩的中年人，方逸表示很不理解，这庙会哪里是来看景的啊，简直就是来看人的，个子稍微矮一点，甚至连人都看不到，只能盯着后脑勺了。

    “谁能想到有那么多人？现在想出都出不去了……”中年人一脸郁闷的说道：“孩子都差点被挤丢了，等明年再也不来了，给钱也不来了……”

    “你们到里面去坐吧……”看着中年人身边那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方逸开口说道。

    “别了，站在这都给老板找麻烦了，里面能有多大空？能进去几个人啊……”中年人倒是很厚道，旁边的人和他想的也差不多，所以店铺门口虽然站满了人，店里面倒是没有几个人。

    “没事，你带着孩子进去吧……”方逸轻轻挤开旁边一个人，先进到了店里面。

    “哎，不买东西你挤进去干嘛啊……”被挤的那个人有些不乐意，开口嚷嚷了一句。

    “逸哥，你今儿怎么来了？”坐在柜台后面的司元杰听到那人的话，一抬头看到了方逸，连忙迎了出来，笑着对那人说道：“这是我们老板，您说他能不能进来啊？”

    “得，别和人贫嘴……”方逸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再不来满哥就要贴寻人启事了，元杰，生意怎么样？”

    “逸哥，别提了……”听到方逸的话，司元杰一脸苦笑的说道：“头两天生意还行，但今儿不知道为什么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你看看这门堵的还能有生意吗？”

    古玩市场和旅游景点不同，节假日过来的人，大多都是只看不买的游客，司元杰今儿一天倒是卖了不少东西，但大多都是因为进到店里躲避人，却不过面子才买的一些百十块钱的便宜珠子，到现在营业额才两三千块钱，生意远不如平时。

    “小伙子，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这初三之后才有空带孩子出来玩啊……”跟在方逸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也挤进了店里，听到司元杰的话后，忍不住开口解释了一句。

    “元杰，有带孩子的就让进店里休息吧……”

    生意好坏对于方逸而言，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且他也知道这家古玩店现在全指望自己的那些玉雕作品支撑门面，做的都是熟客，今儿被堵着进不来门，完全可以过几天再来买的。

    “逸哥，满哥不让啊……”听到方逸的话后，司元杰连忙说道。

    “嗯？满哥为什么不让人进来？他人呢？”方逸闻言愣了一下，他知道满军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像这样与人方便的事情，满军肯定是会同意的。

    “在后面，有人上门卖东西……”司元杰压低了声音在方逸耳边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没事，有带孩子的你让进来，在门口坐着就行……”听到司元杰的话，方逸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有人上门卖货了。

    开古玩店，不仅是往外卖古玩，收古玩也是其主要的一门生意，否则只出不进，就是有再多收藏那也不够卖的，而收古玩的方式也是有很多种的。

    正规古玩店里的古玩，大多都是从民间的一些藏家手里收来的，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渠道，像是满军以前开着车到处乱跑，就是在干着收购古玩的事情。

    另外一种渠道，则是能做不能说的，那就是来自土里的东西，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见不得光的，但确确实实占据着古玩市场流通货物的很大一部分，这也是古玩行内公开的秘密了。

    最后还有一种买卖古玩的方式，那就是守株待兔等人上门了，有些急用钱或者是不清楚家中祖传物件价值的人，往往会拿着东西到古玩店里来变卖，眼下方逸的这家古玩店遇到的就是这一种。

    “元杰，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瞧瞧……”方逸知道，这种买卖的方式极其考验古玩店掌柜的眼力，满军虽然在这一行干了好几年，但未必就能鉴别出物件的真假来。

    ……

    第653章 钱币四看

    方逸这家古玩店，是两间相连的铺子打通的，前面是售卖古玩的柜台和博古架，后面则是被分离出了一个接待室，专门用来接待大客户的。

    接待室虽然不大，只有三张沙发和一个茶几，但布置的却是十分典雅，四周用博古架作为隔板，在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的古玩，从陶瓷器到青铜器应有尽有，显得很有格调。

    当然，这些博古架上的古玩都是仿品，除非满军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在这里摆上真品，要知道，就算是京城的那些百年老店，也是不会在柜台上摆放真品的。

    “满哥，方便进来吗？”方逸在隔间的门上敲了几下。

    “方逸？你怎么来了？”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满军一脸诧异的看着方逸，开口说道：“外面那么挤，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你都说了，自然是挤过来的……”方逸闻言笑了笑，眼睛却是看向了里面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

    那人看上去应该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十分的瘦小，嘴尖腮陷，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除了那双滴溜溜直转的眼睛之外，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很是不起眼的角色。

    “来，方逸，我给你介绍一下……”

    满军指着沙发上的那人说道：“这位是侯景臣侯老板，平时多在川省一带活动，今儿是照顾咱们生意来了，侯老板，他叫方逸，是我这家店的合伙人……”

    “这人的姓氏，倒是和他的长相很相符啊……”

    听到满军的介绍，方逸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方逸却没有丝毫瞧不起这人的心思，因为从对方的面相上来看，这位侯老板绝对不是一个易相于的人。

    嘴尖腮陷这种面相的人，不管男女都是追逐名利之人，做事风格狡诈无情，诡计多端，并且从不会考虑其他人的利益和影响，他们脑袋中的一切想法都是基于自己为圆心。

    而且这种人为了求达到目的，甚至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连出卖家人也是在所不惜，跟这种人接触，说不定哪一天会被卖了都浑然不知的。

    “原来是方老板，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原本见到方逸进来，脸上满是警惕神色的侯景臣，站起身和方逸握了下手，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他也是古玩行的人，自然知道最近方逸的名声，只是没想到方逸如此年轻。

    “侯老板过奖了……”方逸笑着拱了拱手，眼睛看向对方，说道：“侯老板今儿这是要看货还是出货呢？”

    “方逸，你来的正好，侯老板拿的东西，我有点看不准呢……”满军开口插了句话，“侯老板，方逸可是余老师的弟子，你那东西让他掌掌眼可好？”

    方逸的到来，对于满军来说那真是像及时雨一般，因为他刚才看了半天侯景臣拿来的物件，也没看出个卯酉子午来，满军分明已经看出了侯景臣脸上露出的鄙夷神色了。

    “听说过这事儿，方老板，不知道你对古钱币有研究吗？”

    听到满军的话后，侯景臣却是没有拿出东西，而是开口向方逸问道，言语中带着几分考究的语气，在他看来，满军这在古玩行算是小有名声的人都没看出自己的物件，方逸这个毛头小伙子怕是更看不出来的。

    “研究不敢当，对泉界算是略知一二吧……”方逸闻言笑了起来，前不久才在晋省淘弄到了三枚西王赏功钱，没成想回到金陵又遇到出售古钱币的人，难道自个儿这段时间走财运吗？

    “好，能说出泉界这两个字的人，那就是同道中人！”

    行里人说话是一点就透，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不是对古钱币收藏有所了解的人，怕是连泉界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从方逸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侯景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方老板，你瞧瞧这物件，可能看得上眼？”侯景臣说着话坐回到了沙发上，将他面前茶几上用红布盖着的一个托盘给打开了，在托盘的中间，则是放置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钱币。

    “好，那我就献丑了……”方逸也没客气，坐到沙发上戴上了摆在那里的一双白手套，将托盘的一枚钱币给拿了起来。

    “嗯？这……这是西王赏功？”

    方逸是何等眼力，虽然钱币上的锈迹几乎将字样全都给遮掩住了，但从那显露出来的比划走向，方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手上钱币的来历。

    更重要的是，此时方逸的口袋里，就放着三枚西王赏功钱，经过这段时日的把玩，方逸对这钱币可谓是了如指掌，只是一上手，就知道他指尖的这枚西王赏功也是真品无疑。

    这个发现，让方逸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清末才现世的西王赏功，一向都被认为是泉界的孤品，但方逸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却是接连遇到了三四枚，这也让方逸感觉西王赏功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了。

    “方先生，好眼力啊！”

    坐在方逸对面的侯景臣，显然也没想到方逸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看出了这枚钱币，眼中不由露出愕然的神色，要知道，刚才满军拿着放大镜瞅了半天，也没能看出这是西王赏功钱。

    “西王赏功，是张献忠的西王赏功钱？”听到方逸和侯景臣的对话，满军不由惊呼出了声，他鉴别钱币的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于西王赏功这泉界大珍的名头还是听闻过的。

    “没错，就是西王赏功！”侯景臣点了点头，说道：“方老板既然是行家，那我就不废话了，不知道这钱您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太有兴趣了啊！”

    方逸尚未说话，满军就嚷嚷了起来，他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枚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钱币，居然是泉界孤品西王赏功，就算这钱的品相差了点，满军也是兴奋不已，而且这枚西王赏功表面的锈斑也不是没有办法去除的。

    “侯老板，这钱您想多少出？”满军也没征询方逸的意思，直接就开口问起价来了。

    古钱币收藏和别的物件不太一样，能拥有一枚五十名珍的物件，那绝对能在泉界名声大噪，如果他手中有西王赏功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全国的钱币收藏爱好者都会闻风而来的。

    “二十万！”

    侯景臣伸出了两根手指，看着满军的眼睛说道：“满老板，你也是懂行的人，这枚钱只要修复出来，价值最少在百万以上，我要的这个价格并不高……”

    “价格是不高，但能修复到什么程度，这个就不好说了……”

    听到对方的报价之后，满军有些犹豫了起来，古钱币的收藏通常有四看，而这四看往往就能决定钱币的价值。

    第一自然要看钱币的历史价值，珍稀古钱币是货币历史的实物，更是历史的见证，因此在收藏之前，必须要先弄清钱币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一些特殊的历史意义。

    第二看则是要看古钱币的发行量，一些短命王朝或农民起义时的铸币，由于流通时间短，发行量少，收藏至今大多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而像是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的钱币，因为发行量大存世较多，价值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衡量古钱币的价值，还要看的是钱币的文化，一些传世并不太少的品类，则主要因其文化品位、艺术价值极高而备受青睐，像是北宋仁宗时所铸的九叠篆书体“泉体通宝”，是中国最早的美术字，为收藏珍品。

    而四看之中最重要的一看，却是第四看，也就是看钱币的品相，无论钱币珍罕与否，凡有币面模糊、轮廓缺损、锈蚀严重、看相较差者，其价值也都要打个折扣，要知道，连钱币的字样都看不清楚，又谈何收藏呢。

    所以在听到侯景臣的报价之后，满军会如此犹豫不决，因为这枚钱币的品相实在是太差，如果修复不出来的话，别说是二十万，就是两万块钱恐怕都没有人愿意接手的。

    “要是我自己修复出来，那就不止这个价了……”侯景臣将方逸手中的西王赏功拿了回去，说道：“满老板，咱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你不要，东西我就拿回去了。”

    “这个……”满军一脸纠结的看向了方逸，那眼神满是哀怨，话说这东西是你看出来的，要不要买下来你倒是说句话啊。

    “侯老板，让我们考虑一下吧……”方逸给满军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我要请教下老师，看看这枚西王赏功修复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咱们再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