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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越冥全程没有说话,倒像是丁其羽在主持滴血认亲了,他在袖中摸索了一番,片刻后才拿出一个小瓶子,不经意般低声道:“呵呵,阁下对贫道颇有敌意啊…”白胡须都吹动了起来。 丁其羽才不会被他分散注意力,把老贼手下的动作盯得紧紧的:“不敢,金先生也说皇家血脉之事非同小可。” 金越冥未置可否,将小药瓶打开,就想往清水中倒。 “且慢!”丁其羽打断道,“两碗水的量是一样的,金先生药水的用量也要一样!” 作为见证人的陆将军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女婿的勇敢和心细如尘让他十分欣慰和欣赏,就连右相大人都觉得这胆大包天的小侍卫有点意思了。 白眉老道手上动作一顿,都被这事儿多的奴才给气笑了,胡须被吹得更高:“嗯…那你说怎么放?”在丁其羽的瞪大眼睛的监视下,他是一点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自认老谋深算的他,好几次都是在丁其羽提出质疑之后才恍然“原来还可以在这里做手脚”。丁其羽完全没给他任何做手脚的余地,他只能放弃原本准备拿出来破坏血融的药水,现在手里这个瓶子里面装的,只是清水而已。 丁其羽让人取来两把相同的小勺子,金越冥自己说了要严谨,只能按照丁其羽说的来,装模作样将清水装了两勺子,抬头问道:“这下,可以了吧?” 丁其羽满意点头:“可以了。”又吩咐宫人将刺手指的银针重新清洗过一遍,先小心取了皇帝的两滴血分别滴入两个碗中。再由宫人刺破忆然和赵慷然的手指,各取一滴血分别滴进两个碗里。 看着忆然稍稍抿起了嘴,丁其羽心底莫名有些疼,仿佛是不舍将忆然与受伤、与鲜血联系起来。可现下不是考虑其他的时候,丁其羽赶紧拉回思绪,尽人事听天命,她自认为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接下来… 两只碗稳稳摆在桌上展示给大家看,桌边见证的众人几乎是屏住呼吸关注着两个碗内的情况。太子半眯着眼睛紧盯着属于忆然的那只碗,只希望那两滴血不会融合在一起。赵忆然却一点也不担心,脑海是方才那冷静勇敢又睿智的身影,有其羽在身边如此细心周全地帮助,无比安心。 果然,两个碗中的血,都很快融合到了一起。陆将军和右相大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喜悦,而站在太子一边的两位见证官则是不着痕迹叹了一声。 金越冥已经料到结果,作为滴血认亲主持官的他,让宫人将两只碗呈给皇帝过目,躬身禀报道:“恭喜圣上,与公主团聚!” 陆将军着人为丁其羽松了绑,也带头用铿锵的声音道:“恭喜圣上,恭喜公主!”陆将军此言一出,不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一堂朝臣无不相和:“恭喜圣上!恭喜公主!” 赵慷然喉中的一声冷哼淹没在朝臣的道贺声中,在谭盛林好几次暗示下,才勉为其难朝皇帝弯了弯腰。 这一回,皇帝黑青的脸上是没有掩饰的笑容,眼中的水汽也隐不去了:“好,好!咳咳咳…” 赵忆然急切地往前行了一步:“父皇保重龙体!” “无…无妨,忆然、忆然,朕的公主!”能真正证实眼前的小姑娘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联系,皇帝内心的激动难以言喻,颤抖的手一掌拍在龙椅旁的手垫上,“传朕谕旨,即刻起,恢复赵忆然公主身份,赐封号…素云。”自从患病以来,难得一次说出了一句顺畅而铿锵的话,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指点江山的大乾明主。 “儿臣,谢父皇!”听到“素云”二字,赵忆然眼中蓄满了泪光,这个带着娘亲名字的封号,意味着未来的希望。 “咳咳,平、平身,来、过来,让父皇看看你!”皇帝实在是太过兴奋,一时间也不想顾忌其他了,只想好好看看女儿,“至于宫殿,咳咳,待朕再好好想想…给你着一处、最漂亮的!” 恩宠之意不言而喻,气得赵慷然心中怒火翻涌,眼中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暴虐之气,死死盯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紧紧捏着拳头。从小到大,除了幼时很模糊的一段记忆,他一直都是父皇唯一的孩子、一直都是大乾江山的唯一继承者。直到金先生的预言出现,他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恐惧感。后来真的探查到了遗落宫外的皇子,恐惧便更深更重。然而,这一切的感受,都没有现在这个所谓的皇妹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来得真切。看着父皇对她的慈爱,一时间满腔的怒火裹挟着深深的恐惧在赵慷然心中波澜狂涌。 赵忆然谢恩,毫不推脱怯懦,从容地步上了龙陛,再次行礼:“父皇。”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公主风范。她明眸中淡不去的波澜,却昭示了她真正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如此近距离站在父皇身边,看着父皇微颤的身体、青黑色的面容,心中有多么难受。 满朝文武见状,皆大礼高呼:“恭喜圣上与素云公主团聚!” 丁其羽看着殿上两人,从忆然的表情,便知道心地柔软的她已经完全原谅了她的父皇。随百官拜礼的同时,丁其羽也由衷为忆然感到高兴。从现在开始,忆然就是真正的公主了! 殿上的人儿,本就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受尽了苦难磨砺一路走来,好不容易身份恢复了,却是伴着危急和责任的…如是想着,丁其羽心中的柔软被轻轻触动,莫名觉得自己的肩上也多了一些说不清的责任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