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要是只论做皇帝的话，陛下绝对称得上优秀，心思深沉又能狠得下心利用除了福安长公主以外的所有人，明珠对此也是十分的敬佩。只求陛下能将更多地心思都放在治国理政，而非儿女私情上。

    当皇帝的心情不错，臣子们怎么都要跟着配合。大殿中南夷来的舞女们献上热情奔放的舞蹈，底下的臣子们轮番向南夷四皇子敬酒。

    “皇帝舅舅，我听说大夏的小姐们都做的一手好女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跟她们好好讨教一下。”燕还公主娇憨的问道。

    “哦，燕还也会女红？”陛下很是配合的问道。

    “嗯。外祖母精通女红，将一手刺绣的手艺传给了母亲，母亲后来又教给了我。”燕还害羞的低头一笑，“只是燕还没什么天赋，绣工拿不出手，比不上上京的各位小姐们。我听说大夏的姑娘们会用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当见面礼，所以绣了几个小玩意儿打算送给舅舅舅母，还有几位表哥。”

    明珠觉得能成事的人肯定脸皮要厚，这位燕还公主的脸皮就不薄么。大夏的姑娘们互赠自己亲手绣的见面礼都是在姑娘们之间进行的，或者会送给年长的长辈，但却绝不会随便将自己的绣品送给年轻男子。这位燕还公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装的对大夏习俗一知半解的样子，故意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理解，是个高手啊。

    也不怪明珠将燕还公主往有心计的方向解读，毕竟从昨天谢文睿说的事情来看，这位燕还公主在南夷可是位宫斗高手，能将一国皇子逼得狼狈出逃的，怎么也不该犯这种错误。

    燕还从身后的侍女那儿接过匣子打开，捧着自己的几幅绣品上前。

    送给今上的是一副江山图，送给皇后的则是一副观音像。送给叶晗晨的那份叶晗晨看都没看，燕还也不觉尴尬，直接放在了他手边。

    叶晗昭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明珠似笑非笑的目光。

    “太子表哥。”燕还柔声唤道。

    叶晗昭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明珠这几年越发的别扭，久不曾唤他太子哥哥。心情好的时候管他叫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叶晗昭叶晗昭的叫，偶尔别扭了，就管他叫太子殿下。

    事实证明，明珠虽然不喜欢这么叫他了，但同样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燕还公主。”叶晗昭放下酒杯笑的一脸疏离。

    “太子表哥，这是送给您的。”燕还羞红着脸双手呈上送给叶晗昭的见面礼。和之前的刺绣画不同，送给叶晗昭的是一只荷包。

    “多谢公主了。”叶晗昭颔首致谢。结果接过荷包时手不小心一松，荷包直直的掉在桌上的汤碗里。

    “太子表哥，我......”

    “真是不好意思。”叶晗昭说着向一旁服侍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机灵的将飘着荷包的汤碗直接端了下去。

    “燕还公主的绣工真是不错，我看上京城的小姐们也少有比的上的。”孟皇后看到自己儿子弄得人家姑娘一脸的尴尬，于是开口解围道。

    皇后娘娘说得好！明珠心里为给燕还公主拉了一波仇恨还不自知的孟皇后喝彩着。

    “舅母谬赞了。”燕还涨红着脸手指局促的绞在一起，“燕还这点微末手艺，哪敢跟上京的各位小姐们相比。”

    明珠饶有兴趣的看着心思深沉的燕还公主低头害羞扮作小白花的样子。话说那天碰到的孟佳韵也是这么个娇娇怯怯的调调。

    莫不是她们都对叶晗昭有什么误解，以为他喜欢这个调调？！可惜啊，明珠感叹。可惜她们都不知道，叶晗昭怕是从小顺着的人太多了，偏偏就喜欢那种跟他反着来的。只不过明珠也不知道的是，叶晗昭喜欢的不是跟他反着来的，他喜欢的不过是谢明珠罢了。

    这边明珠在替燕还可惜心思没有用对地方。那边燕还却已经将刀子捅到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明珠妹妹绣工如何。我听说姨母是此中好手，想必妹妹肯定尽得姨母真传。”燕还有些羡慕的说道，“说来也不怕妹妹笑话，我以前在南夷的时候颇有几分自傲，今日见了妹妹和上京城这么多出众的闺秀，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狭隘。明珠妹妹天仙似的人物，也难怪连太子表哥都喜欢。”

    燕还话一出口大殿里静了一静。谢明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也是上京城里的热点话题。有的说镇南王府这一辈里都是低娶、低嫁，谢明珠估计也会照此传统许配给一个家世不如镇南王府的夫婿。而整个上京城里，除了皇帝的儿子，剩下的谢明珠嫁谁都称得上低嫁。很显然有此观点的，大部分是想要当镇南王府乘龙快婿的各家公子。

    不少小姐们认为，太子殿下跟谢明珠不过是小时候玩在一起的表兄妹情谊。谢明珠性子这么娇蛮，太子殿下也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要容忍退让？！最好的证据就是这几年两人在人前已不复往日的亲密，可以看出彼此没有私情所以因此避嫌。也正是因此，各家小姐们认定太子殿下不爱刁蛮任性的，而是爱温顺忍让的。

    “瞧燕还公主说的，”明珠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的好像太子哥哥是什么色中饿鬼一样。”

    明珠含着笑，从叶晗昭脸上轻瞟而过。

    “只不过女红确实不是我所擅长的。大夏的闺秀讲究的是‘德言容功’，明珠自知资质有限，如今能做好前三样已属不易，实在比不上其他小姐四德兼备。”

    大殿内一阵窃窃私语。明珠这话听起来是在自谦，可上京人谁不知道。“德言容功”里，除了这个“容”明珠算是超额完成，其他根本就是哪个都沾不上边的。

    明珠坐在那儿笑的十分的端庄，任凭其他人的各色目光依然岿然不动。

    明珠觉得自己这个脸皮，应该也够成些大事了......

    第33章 燕还（抓虫）

    “明珠知书识礼，也称得上上京闺秀的典范了。”今上笑道。“女子还是以德为先，只要品德出众女红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皇帝开了口，百官也跟着开始吹捧明珠。一时间看殿內的气氛，仿佛不会女红才是正确的。

    “皇帝舅舅这是看自家人怎么都顺眼呢，我可比不上那些四德兼备的小姐们。”明珠开口说道。她在上京城已经够招人恨了，可不想真成为上京闺秀们的公敌。

    “不管是明珠妹妹还是上京的小姐们，都比我这个从南夷来的野丫头强多了。”燕还有些羡慕的说道。“我小时候听外祖母讲起大夏的繁华热闹时总会想，我要是也能生在大夏长在大夏就好了。可惜我如今回来了，外祖母和母亲却都没等到这一天。”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怀念。

    先是自贬示弱，又是用自己的身世博同情。看来燕还公主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大夏了，连这种得罪南夷的话都说出来了。明珠想着。

    四皇子冒顿倒是像没听到一样来者不拒的和各位大臣们喝着酒。冒顿也是打算娶位大夏贵女回去，这里面不知道哪位以后就成了他的老丈人了，可不能怠慢。本来他是打算娶位宗室公主的，但燕还冷笑着让他打消了这么个念头。现在两国形势掉了个个儿，再求娶宗室女不是上赶着给皇帝不痛快嘛。

    只不过……冒顿看了看明珠。这位公主真称得上是明艳无双，若能的她为妻实在是人间幸事。只不过大夏皇帝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冒顿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又继续跟眼前的候选老丈人们应酬着。

    明珠吃了个八分饱，看了眼今天的点心是红枣糕。有些遗憾的擦了擦嘴，起身出了保和殿。

    熟门熟路的绕了两圈，走到了一间花房门口。打开门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种满了各色品种珍奇的牡丹花。

    明珠走进花房坐到里面的秋千上，赏着月光下娇美依旧的牡丹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着。

    “等我很久了？”

    明珠应声转过头，看到了月色下越发俊朗的叶晗昭和他手里的，杏仁酪。

    想起今天叶晗昭将燕还公主的荷包“不小心”掉进了汤碗里，表现的还算不错。明珠冲着叶晗昭勾了勾手指，叶晗昭不明所以的弯下了腰，将一侧耳朵对着明珠，以为她要说些什么。

    明珠看着他的样子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叶晗昭就感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一触即离。

    叶晗昭摸着脸震惊的直起了身子，明珠接过他手里的杏仁酪吃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惜发红的耳根和将勺子攥的紧紧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情绪。

    叶晗昭坐在她身边惹得秋千一晃，吓得明珠赶紧用手去扶，等稳下了身子带着几分愠怒的瞪着叶晗昭。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叶晗昭理直气壮的说道。

    明珠瞥了他一眼准备往另一边挪一挪，才抬起身就被叶晗昭搂着腰又坐了回去。

    “小心掉下去。”叶晗昭一副替她担心的正经样子，顺势将明珠环在怀里。明珠手里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实在不方便，再说力气也比不上他。干脆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埋头吃着杏仁酪。结果没想到吃个杏仁酪也不得安生，明珠才舀起来一勺就被叶晗昭拦了过去。叶晗昭含着勺子抬着眼看着明珠，一双眼睛又深又亮。明珠抵抗不住，只能放弃勺子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叶晗昭未免也太......太诱人了吧......明珠觉得自己也是看过话本子长了见识的人了，看到叶晗昭这张脸有些别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有个人能生的如此好看，生的如此讨你喜欢，像是每一处都长在你心坎上一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明珠看着被乖乖挡住眼睛敛去一身锋芒的太子殿下，真想调戏一番。

    最后明珠实在是手酸，放下手遗憾的看着掉在一旁的勺子，端着碗小口小口的秀气的喝着。

    “明珠有话跟我说？”叶晗昭将头靠在明珠肩上，嗅着她颈间的甜香味儿漫不经心的问道。也不知道明珠什么同意跟他成亲，要是能天天待在一处那该多好。

    “谁说我找你了？不过是来赏花罢了。”明珠放下瓷碗，又恢复了往常别扭的样子。如果这间花房不是在东宫的话，叶晗昭可能会信了她的话。

    叶晗昭有些遗憾，别扭的明珠虽然可爱，但偶尔换个样子也不错，就像刚才那样。

    “那就是想我了，想要，亲我？”叶晗昭语带笑意凑在明珠的耳边问道。

    明珠能感觉到他的温热的呼吸，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和她的耳朵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明珠脸色涨的通红，觉得这位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自己的脸皮怕是这辈子都比不上了。她刚还在自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大胆，不该看完话本子看着叶晗昭就总想些有的没的。现在发现自己做的实在是不算什么，暗暗后悔刚才太过冲动。

    叶晗昭看到她的样子知道再逗下去怕是要恼了，有些遗憾的直起身又恢复了正经的样子。难得有福利，惹恼了明珠怕是以后都没这种美事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叶晗昭轻咳一声问道。

    明珠深出了口气，想让自己脸上的温度淡下去。

    “燕还，燕还公主在南夷的事情听说了吗？”明珠问道。

    “听说了，表哥亲自来告诉我的。”叶晗昭想起谢文睿当时把燕还形容成一个蛇蝎心肠，视人命如草芥的歹毒女人，不断提醒他怕他见色起意。叶晗昭想起就有些委屈，大表哥他们未免也太不相信他了，就像明珠说的把他当做什么“色中饿鬼”了不成？！况且今天一见那燕还公主分明就长了张看过就忘的大众脸，哪有什么见色起意的价值。明珠现在这么跟他问起来，难道也是觉得自己会见色起意不成？！

    “那你说南夷可汗是她杀的吗？”明珠问道。燕还那点色她还不放在眼里，她好奇的主要八卦的真相。

    “是她，有人看到她昨天跟镇南军里怀疑是下毒谋害南夷可汗的人见面了。”叶晗昭毕竟是太子，知道的事情比谢文睿更多一些。

    之前陛下把查找毒害南夷可汗凶手的差事交到了叶晗昭手里。叶晗昭将事情查了个大概却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人密切的监视，直接找到了下毒人跟燕还接触的证据。那人回到军营就直接被控制了起来，连夜审问，交代出来的事情跟叶晗昭查出的都能一一对上，看来确定是凶手无疑了。

    “她就为了报复六皇子移情别恋，所以连从小收养她的南夷可汗都杀了？”明珠觉得南夷可汗有些惨，竟然被儿子连累丢了性命。

    “其实也称不上移情别恋。”叶晗昭看着从明珠圆润的耳垂中穿过的耳环勾，好奇的摸了上去。

    明珠抬手挡下了叶晗昭不安分的手，给他个眼神让他专心一点。

    “他们并不像我们这般，情投意合。”叶晗昭说着在明珠脸庞上轻啄一下，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燕还想当南夷的大阏氏，六皇子不过是她选中能帮她完成这个愿望的人而已。”

    “那她为什么不选其他皇子，选其他皇子的话应该会更容易一些吧？！”明珠问道。毕竟六皇子母族不显，争夺汗位上肯定比不上他的几个母族显赫的哥哥。

    “她想选的，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叶晗昭语带嘲讽的说道。“燕还在南夷不过是个被可汗收养的孤女，其他皇子有显赫的母族妻子自然也要选家世显赫的。六皇子出身一般，年龄和燕还相近，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因此燕还就把筹码压在了六皇子身上，希望帮助六皇子夺得汗位后能成为他的大阏氏。可惜六皇子既不需要她帮忙，也不想跟她成亲。六皇子为人深沉内敛，却没想到一时疏忽被燕还算计跌了个大跟头。六皇子走后，燕还无奈只得把希望放在资质平庸的四皇子身上，两个人互相利用又互相嫌弃，谁都不大看的上谁。直到大夏大军压境，连南夷的可汗都成了大夏的俘虏。燕还身上曾经被嫌弃的大夏血统，反而又成了有价值的东西。”

    “可惜，这回轮到燕还公主看不上他们了是不是？”明珠笑的十分灿烂。“燕还公主看不上南夷大阏氏的位置，又想做大夏国的皇后了。”

    “咳，”叶晗昭轻咳了一声，“咱们大夏还是讲究伦理的，我看父皇不会向自己外甥女下手的。”

    明珠听到这话楞了一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还是被叶晗昭敏锐的捕捉到。

    “那燕还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明珠转移话题道。

    “燕还确实有几分心思，但她的心思远远比不上她的野心。她现在还算老实是因为她在上京没有可用之人，使不出什么手段。等她在上京有了自己的势力，难免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毕竟没人能天天盯着她，就算手段不够高明，有时也能惹出不小的麻烦。所以不能把她留在上京，不然难免她会翻出什么风浪。”

    “不留在上京……难道让她嫁给哪位藩王之子？！”明珠猜测道。

    “知我者明珠也。”叶晗昭握着明珠的小手顺便占了个便宜。

    “这倒是个好主意。”明珠托着下巴想着。叶晗昭看到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强忍住了捏她的脸颊的冲动。

    “那明珠说说哪家才是最好的人选。”

    “寿王叔？”明珠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说是寿王叔呢？！”

    “寿王叔的长子正值适婚的年纪，把燕还嫁给他总比让他娶位世家贵女要好多了。”明珠说道。毕竟燕还无论在大夏还是南夷，都是只有一个好听的名头，背后没有实权。

    “明珠这般聪明，要是不做皇后实在是大夏的损失啊。”叶晗昭夸张的说道。

    其实把燕还嫁过去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寿王的封地靠近南夷。把燕还嫁到寿王府，以后寿王起事想要跟南夷合作，跟燕还有仇的六皇子也要掂量掂量。

    “还当皇后呢，你怎么不说我应该当女皇？！”

    “你要当女皇也好。我每日在后宫里替你暖床，也不错。”

    “我才不要当女皇呢，每天起的这么早日子有什么意思。”明珠想到每天不能睡到自然醒就觉得痛苦。“我这样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以后肯定是个昏君。”

    “有明珠在，我怕我以后也只想做个睡到日上三竿的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