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储君，我倒真该为大夏忧心了。”明珠哭笑不得的说道。

    “明珠，”叶晗昭看着明珠的笑颜却突然正经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不想在被困在宫里。但我请你，请求你相信我，我会倾尽所有护你平安喜乐。”

    说着将明珠的手握的更紧一些，明珠低着头没有说话。握着自己的那只宽厚的手掌掌心的汗越来越多，明珠忍不住轻笑出声。

    “哪个说要嫁你了，就自作多情。”

    叶晗昭知道明珠的别扭，看到她的样子也咧着嘴傻笑。

    “放心吧，等咱们的孩子能独当一面了，我就禅位给他。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江南去塞北，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如果我们一起努努力的话，有十六年就够了。不，十四年，太宗十二岁登基终成一代明君，我觉得我们的孩子十二岁肯定也没问题。”叶晗昭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他不在意皇位，但他却不能不在乎大夏的百姓。他生在宗室受百姓奉养，不能恣意行事，置大夏、置百姓于不顾。

    “我看你今天是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明珠嫌弃的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还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却不见一丝不悦。

    “明珠，”叶晗昭轻唤，明珠应声看去。

    “我会对你很好的。”

    过了半晌，叶晗昭开口只说出这几个字，低头在明珠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守在后门的玛瑙听到后街上一直有动静，正打算看看是不是自家公主，结果打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玛瑙赶紧要关门，结果响声却惊动了明珠。明珠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婢女，心里又羞又恼，抬脚狠狠的踩了叶晗昭一脚。她穿着绣鞋力气又小，踩上根本没什么感觉。可叶晗昭为了让她出气，还是装着一副很疼的样子。

    明珠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心里平衡了不少，气也顺了。不再理会叶晗昭从后门进了府。

    后门旁，除了玛瑙还有谢文骁院子里的一个小厮，是听了谢文骁的命令专门守在这儿给偷跑出去的两位主子开门的。

    “这么晚还不去睡觉在后门乱逛什么？”明珠问那个小厮道。

    “啊？！”那个小厮一愣，明明是二少爷让自己在这儿接应他和公主回府的，怎么看公主不是这么个意思呢……

    “回自己屋子去。”明珠斥道。

    “是是是。小的，小的这就回去。”小厮也不敢再犹豫，一路跑回了下人房。

    明珠看着镇南王府高高的围墙满意了。对没有手足之情抛弃妹妹的人来说，翻墙进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明珠挺着胸抬着头维持着自己做一个公主的气度。越是做错事被人发现，就越要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这是二哥写不完功课，跟夫子谎称作业被院子里的小厮拿去烧火时总结出来分享给她的。

    “玛瑙……”明珠唤道。

    “公主。”玛瑙低着头等着自家主子的吩咐。

    “你去帮我买点，话本子。”明珠说着声音小了下来。

    “公主您说什么？”明珠的声音被夜风掩盖，没能传到玛瑙耳朵里。

    “咳，我说，你去给我买几本话本看看。”明珠想到今天自己在叶晗昭面前屡落下风，傻乎乎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想着买几本话本恶补一下，下次再见着叶晗昭一定能淡定自若的将叶晗昭撩的面红耳赤的。

    玛瑙想着自家公主这个年纪看点话本也没什么，于是贴心的问道：“那您要哪一种？”

    “哪一种？”明珠一愣，“不都是才子佳人，书生小姐的吗？”

    “当然不是了，”玛瑙一笑，觉得在这上面，自己还是比公主更有经验，“有破镜重圆的，皆大欢喜的，苦情伤心的，您喜欢看哪一种？”

    明珠见识少，不知道看个话本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那你就帮我买......最让人害羞的那一种。”明珠想了想说道。

    “什么？”玛瑙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就是看了能让人害羞的那种，越害羞越好。”明珠重复道。

    “这......这不好吧公主。”玛瑙一脸要哭的样子。让人害羞的那种......原来公主说的话本子跟她想象中的话本子压根不是一个东西。是她错了，主子什么时候都是比她强比她有经验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明珠看着玛瑙的表情有些不解“总之，你明儿不用在屋里伺候了，去外面帮我买东西就好了。”明珠决定道

    “是......”

    玛瑙心里苦，要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她带春宫本子给公主，她会被打死吧？！

    第19章 南夷（上）

    明珠倒是一夜好眠，可怜玛瑙烦恼了一晚上，她自己也是个小姑娘呢，怎么知道去哪儿买那种话本？！

    明珠一早就被另一个贴身婢女翡翠叫了起来。本来还想在床上赖上一阵子，想到大哥和大姐一家都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还是应该珍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于是挣扎着起了身，随便打扮了一下就向正厅走去。

    正厅里，大哥、大嫂和二哥正坐在一起聊天。明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正转着脖子揉着肩膀，浑身酸痛的谢文骁。

    “大哥、大嫂、二哥。”

    明珠笑着打了招呼，坐到了谢文骁旁边。谢文骁身子一僵，觉得明珠的目光正化作眼刀一刀刀的插在自己背上。

    “明珠来了。”大嫂杨氏温柔的说道。

    “明珠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谢文骁半侧着身子，不敢跟明珠对视一般的问道。

    “来陪父王、母妃和大哥大嫂吃早饭啊。怎么，二哥不想见到我吗？”

    “不是不是。”谢文骁赶紧摇头，不回头他都能想象出妹妹脸上那灿烂的让人后背发凉的笑意，“二哥就是关心你关心你一下。”

    “你们都到了？今个儿轩儿起晚了些，耽误了些时辰。”

    才进门的谢明珍和梁定霖将谢文骁从明珠瘆人的目光中解救了出来，谢文骁感激的看着揉着眼睛一脸困倦的小侄儿。

    “小孩子换个地方难免睡不着，早晨起不来也是正常的。”

    “哟，老二你不愧是要成亲的人，既然能说出这种话了。”谢明珍打趣道。

    谢文骁嘿嘿的笑着，总算逃过了一劫。

    一会儿，镇南王和福安长公主也到了正厅，一旁的婢女们有眼色的开始上着早膳。往日就只有谢文骁和明珠陪父母吃饭，今天这样已经算是热闹了。

    “咳，”镇南王瞟了正秀气喝汤的小女儿一眼，“昨天晚上出去了？”

    “对啊。”明珠干脆的点点头。

    “出去见到谁了？”镇南王又问。

    “噗，父王您这样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谢明珍想起从前自己偷跑出去见梁定霖的事情。

    “姐妹两个都不省心。”镇南王瞪了她一眼说道。

    谢明珍吐了吐舌头，对妹妹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本来是跟二哥出去的，但是二哥说他和澜音表姐有约，就把我扔在广聚茶楼里说让太子表哥照顾我。”明珠一脸委屈的扭曲事实道。

    “真的？”镇南王问道。

    “不是，我......”

    “嗯，我本来是跟二哥出去的，结果二哥说他跟澜音表姐有约要先走一步。”明珠将事实删删减减之后说了出来。“二哥，我这话说的有哪句不对吗？”

    谢文骁觉得有苦难言。明珠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但她没说是她先让自己约的太子，也没说自己怕被太子报复才提前遁走。不过......替明珠约太子出宫相见，和把明珠扔给太子的罪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谢文骁有些泄气的想着。

    “文骁！”镇南王对着二儿子怒目而视。连福安长公主都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好久没回府，是该好好考教下二弟的功夫了。”谢文睿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副笑着就能杀人无形的样子跟明珠真的是亲兄妹，怎么这份血统到自己这儿就拐了个弯儿没被遗传上呢？！谢文骁心痛的想到。

    “大哥......”如果不是好面子，谢文骁现在肯定已经抱着自家大哥的大腿哭出了声。

    昨天晚上回来时守在后门的小厮已经没了踪影，他喊了半天都没人回话。镇南王府的围墙做的又高又难爬，他费了半天的力气，爬上来时天都已经亮了。回到自己院子觉都没睡洗个澡换了身衣裳就孝顺的来陪父母用饭，他做错了什么......

    “对了大哥，你昨天晚上出城做什么？”明珠看谢文骁可怜的样子，转移话题问道。

    果然明珠还是心软，舍不得哥哥受苦。谢文骁感动的想着，完全忘记了刚才将他置于这悲惨境地的人也是明珠。

    “南夷的可汗死了。”谢文睿沉声说道。

    “什么？”不只是明珠，就连镇南王和福安长公主都被惊到了。

    南夷和大夏的争端由来已久，镇南王谢家世代带领镇南军镇守南疆，就是为了对抗南夷。南夷兵马每年数次骚扰大夏边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造出过屠城惨案。到了明珠父王这一辈，镇南王已经成了家里唯一一个男丁。

    谢明珍的生母李氏是京城兵部侍郎家的小姐，与镇南王早有婚约，成婚后不愿随丈夫戍边而是留在了京城。当年姜家如日中天，引得上京世家纷纷投靠，李家也不例外。李氏跟镇南王成婚后，夫妻一年团聚不了几次，每次见面李氏都在劝说镇南王投靠姜家，弄得夫妻感情不睦。后来李氏病逝，李家还想将李氏的妹妹嫁来做续弦，镇南王和老王妃说什么也不同意。姜皇后舍不得镇南军的兵权，于是将养在身边的福安公主下嫁镇南王府。一是牵制镇南王，二是驸马不得有实权，将镇南军的兵权从镇南王手里夺了出去。

    谢明珠的父王虽然是将门之后，但于行军打仗上其实没什么天赋，也不喜杀戮，被夺了兵权他反而是最先想通的那个。

    福安公主温柔识礼，成婚后夫妻二人倒是意外的恩爱。后来明珠的两位哥哥先后出世，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在学武上的天赋，镇南王这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他虽然有愧于先祖，但好在儿子们争气，不然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谢家列祖列宗了。

    到了谢文睿这儿，大夏跟南夷的战事上开始由劣势一点点转变为优势。今年年初开始，谢文睿趁着南夷兵马骚扰边城跟城中士兵对抗之际，带着兵马绕到南夷腹地，俘虏了南夷可汗和大皇子。这次回京就是带着南夷的可汗和大皇子一起，等着南夷族里商量好了条件来上京进贡赎人，谁能想到这时候南夷可汗突然死了。这下不仅跟南夷的和谈有可能崩盘，更怕激起了南夷人的恨意，不计后果的跟大夏背水一战。

    第20章 南夷（下）

    “那南夷可汗到底是怎么死的？”镇南王心急的问道。

    “应该是，毒杀。”谢文睿说到后两个字的时候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

    “有没有抓到凶手？”明珠问道。

    “没有，而且军队的军医也检验不出是什么毒。”谢文睿摇了摇头，“一会用过早饭，我就进宫跟陛下请罪。”

    会不会是陛下杀的？！明珠突然想到，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赶走自己荒唐的想法。陛下人虽然不正常，但在国事上从不懈怠，是位好皇帝。

    “那个大皇子死了吗？”谢文骁问。

    “没有。大皇子好得很，还说是我们故意毒死了南夷可汗。”

    “山雨欲来啊。”镇南王叹道。“想要瞒住可汗的死因很容易，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父王说得对。现在查不出南夷可汗中的什么毒，查不出通过什么方式下的毒，也就查不出下毒的人是谁。这个人到底是为了国仇家恨，还是南夷人的计谋，这些都无从知晓，甚至无法估计他会在什么时候跳出来给我们个措手不及。”谢文睿在军营里查了一夜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和蛛丝马迹。

    “看来还是要请陛下定夺了。”镇南王无奈，本来以为南疆可以安定一阵子，百姓们可以休养生息，却没想到风波又起。

    “那这次来上京和谈的是谁？”明珠好奇的问道。

    “是南夷的四皇子冒顿和燕还公主。”谢文睿答道。“大皇子是之前的大阏氏的儿子，而四皇子则是现在的大阏氏的儿子。这两位阏氏母族强大，这两位皇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汗位的人。”

    “现在的南夷可汗是中毒死的。为了掩盖他的死因不挑起两国争端，我们现在很有可能还要把大皇子杀掉灭口，是不是这么回事？”明珠问道。这样看的话，毒就有可能是那位四皇子下的。

    “不错。”谢文睿点点头，赞赏的看着妹妹。

    “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应该还好，毕竟四皇子是个聪明人，现在南夷需要休养生息，急于跟大夏开展并非上策。”

    镇南王在一旁欣慰的看着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虽然谢家的血统在他这儿拐了个弯儿没遗传上，但还好遗传给他的孩子们了。

    “那个燕还公主也是南夷可汗的女儿吗？”一旁喂完轩儿的谢明珍听着弟妹们的讨论好奇的问道。

    “燕还公主的外祖母是景帝期间去和亲的宗室女。与当时的南夷可汗产下一女，后来被许配给右将军，生下了燕还公主。右将军战死沙场，燕还公主就被现在的可汗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如果按辈分来说......算是我们的，表妹。”谢文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