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徐佩秋担惊受怕了一整晚,觉没睡好,起得又早,加上小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在顾哲闻的背上睡着了。等她清醒过来,她已经在李爱国的院子里了。 见到她醒来,顾哲闻关心的走过来将她扶起:“吵醒你了?” 徐佩秋摇摇头,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她抿抿嘴唇,声音有些哑:“没有,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刚到,还没开始。” 徐佩秋坐起来,靠在他身上,她看向李爱国,李爱国盯着他们俩,欲言又止。徐佩秋脸一红,赶紧坐正:“那你们先谈正事吧。” “大队长,我能不能喝口热水?” “可以可以。”李爱国连忙撇头朝屋里大喊:“翠花,给佩秋倒杯热水出来。” 徐佩秋和顾哲闻齐齐沉默下来。 李爱国的媳妇儿翠花很快倒了热水出来,她热情的把茶盅递到徐佩秋手上:“佩秋,你先喝着,要是不够,婶再给你倒。” “谢谢婶儿。” 徐佩秋抿了几口,觉得嗓子好多了,她滋润后的唇有了血色,渐渐红润起来。 李爱国觉得这位少校和徐佩秋的关系不一般,不过佩秋对他们村有恩,他便假装没有看见:“少校,不知道您找我是有啥事儿啊?” 顾哲闻扶着徐佩秋走过去:“是这样的,昨天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我们的军营被损坏,所以我们能不能暂借你们村里住一阵?” “平时我们就在附近训练,若是遇到类似昨天的突发性暴雨,我可以让士兵们帮着你们抢收粮食。”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李爱国听还有这好事,瞬间就开心了,有军人在,他们还怕啥? “不过顾少校,可能您得先等等,我先开个会,问问大家的意见,看哪些人家能腾出空房子来。” “好,麻烦你了。” 从李爱国家离开,顾哲闻扶着徐佩秋往徐家老宅走,徐佩秋或是因为惊吓过度,身上提不起力气,两腿发软。但村里人多眼杂,徐佩秋又不好意思让他再背自己一趟,加上顾哲闻此时神情疲惫,应当是忙着安排士兵的事情,昨晚一宿没睡。 徐佩秋推开院门走进去,她走进灶房,从缸里舀了一锅水,顾哲闻点了火,往灶里塞了柴火。徐佩秋盖好锅盖:“我给你热些热水,再去给你找身干净衣裳,你待会儿洗洗澡,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不知道许困的衣服你能不能穿下。” 她进屋找了找,终于翻找出一件宽松的衬衣和裤子,她把衣服抱在怀里递给顾哲闻:“先将就穿一穿吧。” 顾哲闻把衣服接过来,他仔细打量徐佩秋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手摸了摸徐佩秋的额头,不烫,体温还算正常,他松了口气:“你昨天是不是淋雨了?” 徐佩秋犹豫着点头,顾哲闻立即搁下手中的衣物:“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去去寒气。” 徐佩秋拉住她:“不用了。” “不行。”顾哲闻皱着眉,许困说她身体虚弱,必须得注意。 徐佩秋拉住他:“家里没姜。” “我去买,你等我。”顾哲闻说完就往外走去,徐佩秋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把门关好离开:“好好在家呆着。” 徐佩秋十分无奈,她真没那么娇气的,她只好回去看着热水,今早她上山的时候,裤腿也溅了一些泥,现在泥干了,轻轻一搓就往下掉。水热好以后,她舀了一盆水把脚冲净,换上了一双干净鞋子。 隔了小半个小时,顾哲闻拿着两块姜回来了,除了生姜,还有一小块红糖和几颗红枣。他大汗淋漓,雨停后,太阳又重新露出了头,气温渐渐升高,夏蝉不厌其烦的趴在旁边的树聒噪又机械的叫着。 顾哲闻抹了把脸上的汗:“进屋,我给你煮姜汤。” 徐佩秋愣愣地跟在他身后,看得眼热,她赶紧眨眼,把眼中的水光敛去:“真不用……” 顾哲闻仿若没听见,他把热水舀起来装在桶里,专心的把姜洗净,去了皮,切成一片一片的。他把姜片和红枣放进锅里,大火烧开水,等差不多后将灶里的火调小,慢慢炖煮。五分钟后,顾哲闻将准备好的红糖放进去,煮了一分钟。 姜汤煮好后,他把姜汤舀进碗中,端着搪瓷碗坐到徐佩秋身旁:“烫,小心些。” 他握着勺子,轻轻吹着勺子里冒着热气的汤水,吹得差不多后,才把勺送至徐佩秋的嘴边。徐佩秋喝了一口,她接过搪瓷碗:“我自己知道喝的,你先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他流了满身的汗,衣襟全贴着衣服,勾勒出衣衫下隐藏的肌肉线条。徐佩秋推了推他,顾哲闻便听话的提着热水进了隔壁澡间,“哗哗”的冲水声在耳边响起,徐佩秋垂眼盯着搪瓷碗里的姜水,笑意灿烂。 这就是她的男人,温文儒雅,温和细致。 徐佩秋压不住弯起的唇角,便趁着顾哲闻在里面,放松又纵容的笑起来。 喝完姜汤,徐佩秋把碗洗干净了,坐在门口等他出来。顾哲闻把自己冲干净,换上了不太合身的衣服,那件宽松衬衣还好,勉强适合,不过裤子就有些短了,只到他的小腿肚,整个脚踝都露了出来。 他趿拉着凉拖鞋,头发滴着水,徐佩秋赶紧拿起一块帕子走过去,胡乱的帮他擦了几下。 顾哲闻抓住她的手:“我来,你去休息。” “佩秋,在家吗?”李爱国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徐佩秋赶紧缩回自己的手。 “在。” 李爱国推门而入,见到换了身衣裳的顾哲闻,他愣了愣,把手中青绿色的新伞拿给徐佩秋:“佩秋啊,这是老钱特意为你做的雨伞。” “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意,刚刚忘记给你了,现在我给你送过来。你昨天帮了我们大忙,你就别推脱了,收下吧。” 徐佩秋本不想要,听他这么说,她只好接下:“麻烦队长你跑一趟了,改天我亲自去谢谢钱叔。” “那行,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啊。” 李爱国严肃的看着她:“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一定要和我们说,都是一个村的人,老徐不在了,咱们有什么困难说出来,互相帮助。” “别送我了,就几步路,你昨天淋了雨,好好歇着吧。佩秋,顾少校我就先走了。” “慢走。” 徐佩秋撑开新雨伞,伞面是青绿色的,看起来赏心悦目,清爽幽凉。伞很大,遮三个人有余,徐佩秋有些喜欢,昨天那破伞破了以后她随手丢院子里了,打算等哪天进县里重新买一把。 不过现在既然有人送,也省了她跑一趟。 顾哲闻在她身后擦着头发,他终于有机会插嘴了,他道:“你的雨伞坏掉了?” “嗯。”徐佩秋把玩着新伞,随意道:“昨天撑着回家的时候坏掉了,在那儿扔着呢。” 顾哲闻想了想,掰过她的身体:“以后我来成为你的雨伞。” 他表情认真,他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时,让人怦然心跳。 徐佩秋愣住,随后,她“噗”的笑出声来,徐佩秋握着新伞:“顾少校,不能拉拢腐朽人民,不能用糖衣炮弹迷惑人民。” 顾哲闻跟着她笑:“我只拉拢你一个人,也只迷惑你一个人。” 徐佩秋的耳朵红了红,她娇嗔的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没看出来人民教师顾铁蛋的骚话这么多,听得她脸红心跳,有些无所适从。徐佩秋清清嗓子:“我去给你做饭,吃完后我和你一起去找许困。” “不行。” “山路颠簸,路程又远,你不许去。”顾哲闻一下子严肃起来,徐佩秋张了张嘴,顾哲闻牵着她:“你在家等我。” “我去把许困带回来。” 徐佩秋张了张嘴,她想反驳,可看着他充满关心的眼神,她泄了气:“好。” “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平安回来。” “我知道。” 有了顾哲闻的保证,徐佩秋安了心,有他在,许困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顾哲闻吃了饭匆匆走了,徐佩秋今天没去守场子,呆在家里等她的男人和家人回来。 天快黑了,她还没看见两个人的影子,徐佩秋渐渐焦灼起来。她忍不住走到村口,反复的徘徊着,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慌,这里到那边的路,最多五个小时,六个小时顶天了,现在过了这么久人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徐佩秋脸一白,不安的拔着路边的狗尾巴草。 好像这样就能让她稍微安心些。 天色暗下来,村民都回家了,看到徐佩秋,大家主动和她搭话:“佩秋,怎么还不回家?天都黑了。” 徐佩秋无心应付,她敷衍的回答:“我等许困回家。” 其他人安慰了几句,三三两两的离开。 就在徐佩秋按耐不住脾气,准备去找人的时候,顾哲闻领着许困和另外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徐佩秋拽着手中的一大把狗尾巴草跑过去,她立在三个人面前,看了看顾哲闻,又看了看许困,最后落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 三个男人身上全是泥土,脏兮兮的,顾哲闻才换上的干净衣服,又变得漆黑一片,像刚在土里滚了一圈儿。 顾哲闻介绍道:“他叫邓永飞,村里房子不够,今晚暂住你家。” 邓永飞赶紧问好:“同志你好!” 徐佩秋回以点头,她看向顾哲闻:“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点意外,许困救人耽搁了点儿时间,先回去吧。”顾哲闻拉着她往家里走,徐佩秋狐疑的看着他,暂时把疑问憋回了肚子。 到家后,徐佩秋支开邓永飞去洗澡后,立马转身问罪:“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 她指着许困,许困心虚的别开眼睛,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些擦伤。顾哲闻见瞒不过她,只好解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滑坡,邓永飞昨晚伤到了腿,恰好他就在滑坡的地方,许困眼睛好,一眨眼就扑过去救人了。” “我们花了些时间把他俩挖出来,所以就这么耽搁了一点时间。”顾哲闻生怕她担心,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了。 徐佩秋气得头晕,她转身抓起桌上的一把狗尾巴草,二话不说作势要打许困,许困连忙跳起来,徐佩秋打一下,他跟着跳一下。在顾哲闻的示意下,许困赶紧求饶:“姐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徐佩秋气得又打了他一顿。 狗尾巴草打人不疼,就是打在皮肤上有点刺,有点痒。许困缩在门口,双手规规矩矩的握在身前,怂成一团。 徐佩秋打他,他非但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的。他姐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他,唯一的这一次还是因为她气他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许困站在门口反思,等徐佩秋气消得差不多了,他赶紧说道:“顾少校把这么多人的性命交给我,我一定会圆满的完成任务,保护所有人的安危和性命,不辜负顾少校的期望。” “你还敢说?”徐佩秋刚歇了口气,听到这话,她蹙着眉,作势又要去抓狗尾巴草。 许困冲过来把狗尾巴草抢走,许困傻憨憨笑着:“姐,你先消消气,我去给你做饭吃,气饿了吧?” “气饱了,吃不下饭了。”徐佩秋没好气的回答。 许困脸皮厚了不少:“姐你放心,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就算你饱了也想吃。” 顾哲闻扫了他一眼,许困立马离开,把烂摊子交给顾少校了。 徐佩秋没错过他俩暗中的眼神交易,她抱着手臂:“该你说了。” 顾哲闻苦笑:“祸福相依,许困这次因祸得福,不是件坏事,我也拼了命的把他救起来带回来了,没有辜负对你的承诺。” “别生气了,晚上咱们做套试题压压惊吧。” 徐佩秋知道自己生气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许困也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她就是心里压着一口气,她就是心里害怕,害怕她最重要的两个人会发生什么意外。 突然听到顾哲闻这么说,徐佩秋表情没绷住,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完后,她叹了口气:“说吧,那邓永飞是什么人?” “是我爷爷的朋友,邓老将军的亲孙子,家里的宝贝疙瘩,打小被父母宠得有些纨绔和骄纵,这次他闯了祸,和别人打架打输了,邓老将军觉得脸上没面子,就把他扔到我这里,拜托我好好训训他。” “至少让他以后别打架还输给年纪比他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