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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怜央只是一个普通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这一点并没有错,但是人类总是会败给自身无休止也永不可能被满足的欲望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怜央会被杀死啊?! 仿佛被极地的风霜冻结住了的悲恸翻涌着、沸腾着撕裂了津岛修治那一层坚硬又冰冷的外壳,如同岩浆般奔涌着将他淹没。 津岛修治鸢色的眼瞳之中是崩塌般的剧烈颤动,他无法动弹地站立在原地,用自己的眼睛将眼前的这一幕,一遍又一遍地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 他命运一致的双生兄弟被刺透了喉骨,钉在了高木之上,那支尖锐的箭矢穿透了津岛怜央细弱的、不堪一折的脖颈,深深埋进了坚实的树干之中,只留下悬挂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布满了缝隙的正方体的尾羽在未尽的余力之中微微震颤着。 颈椎骨被折断了,手脚躯干变得全无知觉,咕噜咕噜的细密血泡从漏了风的喉管之中冒了出来,嘶哑难辨的声音从孩子微张的口中艰难地发出。 他还在呼吸。 他还没有死。 津岛怜央艰难地、挣扎着抬起几乎被撕裂了的脖颈,用那一双依旧清透的染不上分毫污秽的漆黑眼瞳看着正仰头注视着他的哥哥。 他温柔又执拗的、一直试图伸出手来牵他的哥哥脸上的神情是无法言说的空白色。 哥哥正看着他。 眼神里是求助般的哀求。 [别死、别死……不要死!!] 那是强烈的、犹如诅咒般的爱意与挽留。 脖子很痛,呼吸不过来了,血液流进了气管里,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咳嗽,津岛怜央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血液先话语一步从口中涌了出来。 声带像是濒死的蚊蝇一般震颤着,却只能发出细弱到让人听不见的声音。 [别、别哭……] 说不出话来。 津岛怜央意识到了这一事实,他于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放弃了试图再跟哥哥说些什么的打算。 他只是忍受着脖颈伤口被牵扯到的剧烈疼痛,一如既往地、歪歪扭扭地对津岛修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来。 ——为什么要难过呢?每个人迟早都要死去的,他只是走向了自己早已注定的宿命而已。 津岛怜央这样困惑地想着。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哥哥伤心的样子,他也不由自主地、稍稍地有些伤心起来了。 大概是很短的一瞬间里吧,就像是人们常说的临死前的走马灯一般,津岛怜央的脑海之中回想起来的、尽是些温暖又美好的回忆。 作为本应当亲密无间、一同长大的双生子来讲,他跟哥哥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仅有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时间。 在那仅有的短暂时间里,还有一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大人们的压迫与蔑视之中沉闷地、艰难地生存,哥哥的心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忧心忡忡的沉重思虑,哥哥想要自由、想要尊严、想要跟他不受拘束地一起生活、想要可以放声欢笑的单纯世界,为了这个目标,哥哥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学习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既忙碌又忧愁,很难挤出时间来跟津岛怜央一起玩耍。 但是津岛怜央想要的东西没有这么复杂。 他喜欢笑容,喜欢抛接球的游戏,喜欢相互追逐,喜欢甜滋滋的糕点,最喜欢哥哥。 只要能看见哥哥对他舒展眉眼、露出笑容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津岛怜央一页一页往回倒数着他短暂又乏味的平淡人生,直到回想起他最喜欢的午后,便满意地停在了那里。 那是跟今天一样明媚的午后,狭隘的小院里,彩色的皮球被高高抛向了晴蓝的天空,哥哥灿烂地笑了,温柔的鸢色眼瞳中涌动着的是星子般纯粹的欢乐。 现实中的五感都在死亡的阵痛中被削地薄弱了,他的眼前蒙上了砂灰色的织网,耳朵中传来绵远又持久的低鸣,痛感如同幻觉般几近于无,连血腥气都渐渐淡去。 世界是平和一片。 只有记忆的幻境里哥哥对他露出的笑容越发的清晰。 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津岛怜央并不知道,击碎了他喉骨的那只箭矢的尾端,被用符咒牢牢固定着的正方体咒物在那一刻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如同装饰般的缝隙只一瞬间便全部睁开,正方体的盒子完全打了开来,如同海星般六面拉扯将津岛怜央束缚在正中间,露出了它的全貌——那是活着的结界、圆寂后的源信和尚肉身所变化而来的封印咒物,传闻中可以封印世上一切存在的[狱门疆]。 顾忌着津岛怜央内与他共生的咒灵[绘里奈],天元在权衡之下选择拿出了珍贵的封印咒具,决定用在津岛怜央的身上,以防在津岛怜央死后,绘里奈会暴怒失控。 毕竟在亲眼看过绘里奈实现愿望的过程之后,天元已经深深地理解了咒术界究竟是如何被眼前这个稚弱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凭依着那将整个日本都笼罩进去的结界,将咒力约束在日本境内,让除了日本之外的地界都成为了低咒力的荒芜之地,也只让日本境内的咒术师被高高捧起,拥有了极高的地位和权势。 仅凭这一项功绩,天元就已经被整个咒术界的高层视为不可动摇的基石,自千年起就享有着无尽的权势、金钱、地位,又因为自身的[不死]术式拥有了无尽的生命,他只需要维持着现状,就可以端坐于高天之上,凌驾于绝大部分人类之上,享受着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着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