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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咱们怕不是成仙了吧?” “虚虚幻幻,究竟什么才是真?”她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怕眨眼过后,目之所及就全不见了,像方才那样。 紫蔻嗤笑:“姑娘说什么呢,我们眼睑耳闻都是真。” 忽然,院墙内亮起了灯,火红火红,红得晃人眼睛,又把灯笼挑得远上远,连浮云塔顶都没有放过。 未见什么佛寺点红灯笼的,而且还贴着“囍”字,怪哉! 紫蔻也察觉出不对劲,拉着她的袖子,怯怯道:“姑娘,咱们为什么会在梦觉寺?这是梦觉寺吧,佛寺点红灯,还真稀罕呢,好像有人要成亲。” “要成亲的,不就是我嘛。” 雪岁阑正自紧张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不知被什么给蒙住了眼睛,她正想去摘落在头上的东西,却被一只手打开了。 崖望君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记得今日是你大婚呀,怎么连盖头也不戴,没有礼数。” “崖望君?果真是你!” 崖望君并不想搭理她:“别以为赔了个笑脸,我就原谅你了,刚刚叫我狗剩子我都听到了,这事没完!” “央央呢,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人都看不住,现在管我要,我去给你变个可好?” 雪粒子扫过红盖头,沙沙作响,婆娑摇曳间她仍能看清满院红烛的模样,犹像妄尘台那场大婚,漫天的红烛烧得她心慌。 梦觉寺的门骤然开了,其内依旧十分安静,不闻半点人语。 她正想再问什么,却被崖望君一把推了进去。 “盖头别揭,揭了概不负责。” 轰——门又关上了。 紫蔻担心:“你你你,我家小姐她……” “你家小姐没事,走吧小美人,咱们去喝两杯。”说着就把紫蔻拉走了。 雪岁阑手就搭在盖头上,犹豫再三之后决定不揭,崖望君那孽畜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善意的规劝还是要听的。 可她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着实辛苦。 庭院摇着红烛,风来风往都是蜡油味,呛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两侧坐满了小和尚,人人前面放着个光华的木鱼,一手置于胸前,一手拿着犍稚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泗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落下了第一锤,随后,各位小师侄尽皆跟从,寂静的庭院顿时起了木鱼的喧嚣。 而他们口中默念的,正是驱魔避恶的佛咒,这对雪岁阑而言是极大的折磨,毕竟佛家清净,容不得混在她骨血里的脏东西招摇作祟。 “啊!”隔着头纱,她死死捂住两耳,久久不闻的鬼魅之声像复燃之死灰,搅得她七荤八素,天翻地覆。 步子也开始踉跄,仿佛灌了不下四五壶的烈酒,跌跌撞撞走不稳路。 “不要,不要再念了,小泗!” 她的请求,震耳欲聋,小泗险些动摇,手里的犍稚都有些抓不稳了,无辜的眼神看向堂前而立的月月娘。 月未央红衣加身,依旧是清冷的做派,不见任何表示,只在回以他的眼神中,带着些不容撼动的坚持。 雪岁阑挣扎之下筋疲力尽,体内气血翻涌,时而如烈火焚身,时而如身坠寒潭,反反复复不知到了几重天,快要七窍生烟的时候,她一把扯下了盖头。 “不可以!”月未央庄肃的声音传来,她微微一怔,痛苦到简直不能呼吸,但还是把盖头又重新挽上去了。 “央央,我好难过。”当年涅槃有多难过,现在就有多难过。 听闻她的哭诉,月未央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在侧目远观高堂上金光佛座的时候,眉宇微颦,带着不言自明的请求。 终于,佛座睁了眼,声似从天外而来,浑然且肃穆。 “止。” 顷刻间,木鱼和颂念之声骤然而止,庭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连风也不动了。 月未央等的就是这个字,言罢,她急不可待地冲了过去,抓住雪岁阑的手。 她手掌温润,绕过红纱落在雪岁阑的脸上,帮她擦着眼泪,她不会安慰人,此时此刻也没有好听的话可以讲,但不知道为什么,雪岁阑就是觉得很安心。 她的靠近,消散了蜡油刺鼻的味道,游离在周身的满是欲罢不能的馨香,怅然如往昔的清欢,像九天弦月的华练,沐身而来。 方才还如临幽冥,此刻却如沐春风,大起大落太快,她的一颗心经历了九颠十八颤。 “央央,我还活着吗?”快要委屈死了,她抱着月未央的手臂不松,还趁机挪到了怀里。 月未央哭笑不得:“且死不了呢。彼欲成佛,必渡渊劫,你的劫不是涅槃而后的重生,而是恶灵索身,但不乱心性,这也是主儿对你的最后一道考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同我一样罢了。我杀伐心太重,所以才被压在梦觉寺千年之久来磨心性,又被丢去了堕天堰拣骨以赎罪,而你则慈悲心太重,见不得血流成河,所以才不念是非而甘愿牺牲自我,殊不知,这样也纵了恶果,所以呀,才用恶灵去试你的心性,你确实不再有悲天悯人的软弱心肠,但也需不被恶灵左右才行,到头来若没有大的过错,便可将那些脏东西连根拔除了。” “主儿?是他。” 月未央点了点头,以为她会说些感恩的话,殊不知,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已经学会了骂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