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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别人的讥诮,也不惧别人的嘲讽,独独最怕玞四爷怀疑的目光。 四爷歪着脑袋,紧皱双眉,手里的大圆刀还在往下沥着鲜血,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没有开口。 旭奴拖着残断的双腿,往前艰难地移动,这次,抓住圣姑的脚就再不松了,虽然没有出声,但仿佛在说:求你,救我。 圣姑仰起头,轻蔑肃杀的目光中满是不可一世:“你咎由自取,还敢求我相救,我纵然身为医师,有救死扶伤之责,但也并非不辨是非善恶,你受邪神蛊惑,犯下大错,今日就算观音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你。” 这话不像说给旭奴听的,倒似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毫无痕迹地解释了旭奴为何向她求救。 可旭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深知如果祝孟桢不想办法救她,她决计活不过今夜了,那么她所知道的秘密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随她埋入坟墓,这可怎么甘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如就拼一把。 肺腔灼热,翻涌的气血到嘴边化成了血沫,让她说话也呜呜哝哝的,但依旧可以听到,无缘无故被提及的梦觉寺,还有八年前夜半婴啼的前尘旧事。 祝孟桢俯身,咬牙窃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咧嘴一笑,连牙都成了血色,虽然身体极度痛苦,但此刻却万分畅快,她颤抖的手抓着祝孟桢的腕子,死死不松:“圣姑好狠的心啊,竟将血亲弃之不顾……整整八年,是为成就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尊荣,还是苦心孤诣要嫁进高门大户的绝情使然?” “血亲?什么血亲?”众人议论纷纷。 “祝夫人早就不在了,算起来也并非八年前的事,那妖女提的血亲究竟是谁?” “该不会是祝老先生吧?想来又不可能,怎么能说圣姑对祝老先生弃之不顾呢?” “别推测了,八成是妖女胡言乱语的。” …… 话虽如此说,可祝孟桢的神色不对,她掐着旭奴的脖子,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旭奴嗤笑:“圣姑这就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晓的吗?” “那日,在梦觉寺,我命你自罚,你或许瞧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来诈我,告诉你,不要白费力气。”她压低了声音道,“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妖女,又成了疯子,疯子的话没人信,妖女的话也只会蛊惑人心,威胁我,没用的。” 旭奴笑了,笑得歇斯底里,她摇头道:“诈你?我可没有,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有根有据,圣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你摆在案前的器皿还残存着未凝干的鲜血,你可以矢口否认,但血脉相通,铁证如山,你又如何狡辩!” “她在说谁啊?” “血脉?难道祝老先生在外还有子嗣?” “祝老先生卧病在床,如此说话未免不妥,再说,祝老先生也并非留恋花丛之人,怎会在外还有子嗣?” “这话难说,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祝老先生的,难道是圣姑本人的不成?” “话可不要乱讲,圣姑向来深明大义,德行兼备,堪称东都女子之楷模,怎么可能未婚先孕子,你若说是祝小公子在外欠的野债我倒还信上几分。” 议论刺耳,是非难辨! 玞四爷威胁的眼神扫向段世清,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祝孟桢,段世清和他三人,旭奴一个跟祝家、姬家,段家毫不相关的丫头怎么可能窥测玄机?八成是有人给泄露出去的。 段世清懒得解释,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姬罗预死而复生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祝孟桢,祝孟桢的事说白了不过是深宅大院内的风流野史,即使人尽皆知也无甚关紧,不过就是一桩丑闻,但姬罗预死而复生不一样,这是奇闻,天大的奇闻。 面对姬玄玞威胁的眼神,他漠然以应,倒让姬玄玞心下没个底。 祝孟桢扫视周围,众人的反应无不出乎她的意料,只有雪岁阑,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面带讥诮的笑意,淡定得有些过分了,似乎在看一场已经知道戏本子的闹剧。 她蓦然而生恐惧之意,却不知在害怕什么,她甚至有个可怕的想法,旭奴今日之所作所为,该不会都拜她所赐吧。 “你以为你如此威胁我就能活命?在我看来可不怎么聪明,玉石同焚是最蠢的选择,你确定要继续吗?” 旭奴收敛了笑意,猩红的眼睛望着她,反正也活不了了,不如硬气一把,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总不能死的时候也如此。 忽然,她提高了声调,环视周围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圣姑隐瞒于世的秘密?就在梦觉寺,那个小……” “和尚”俩字还未出口,她胸口就捱了一刀,圆刃大钢刀直插心脏,从前胸穿到后背,彻彻底底,一刀毙命啊。 血滴子溅得祝孟桢脸上,身上,衣裙上到处都是,在场所有人,包括祝孟桢全都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姬玄玞。 旭奴话还没说完,他就拔刀给结果了,究竟为何?难道他就不想知道旭奴用以威胁圣姑的秘密? 雪岁阑笑意全无,她等的好戏还是没有唱到底,打死她也没想到,这折戏最大的变数竟然是四哥!他为何如此? 裴梦蔷愕然:“四叔叔何故夺她性命?” 姬玄玞接收到了众人疑惑的目光,但也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妖言惑众,不能留活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