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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一只手摸着自家崽子的背,一边给曾微讲聊斋志异,说到宁采臣要给小倩新衣服就用烧的时候,曾微问道:“烧了不是坏了吗?” 这怎么解释呢? “那人死了都会变成鬼吗?” 周楚觉得这孩子的脑子发育得有点快,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实在是让家长非常痛苦。 “心愿没满足就会。”周楚只能这么解释。 “啊……那我要是死了,是不是也会变成鬼啊,妈妈会给我烧很多好吃和好玩的玩具吗?” 不知道这个小脑瓜在想什么,周楚有点想笑,这样的日子太难得了,她和自己的孩子独自的相处,壁灯昏黄,外面安静,香薰机的蒸汽在空气中变成一道漂亮的熏烟。 “你才多大,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周楚把曾微抱紧了一些,她很生气曾酉的欺骗,但也知道自己其实太过激了,自己的心性当然了如指掌,但控制又是另一回事,其实也有点看人下菜的意思。可是对于这个孩子,她又很喜欢,“微微有什么心愿吗?” “我想吃小蛋糕……” 曾微闭着眼嘟囔着,“想要喝气泡水……” “想要艾能的儿童厨具全家福……” 这都什么跟什么,周楚笑了出来,小朋友的声音软软嗲嗲。 “我还想要阿酉和楚楚永远在一起。” 曾微又往周楚怀里钻了钻,砸吧着嘴,她没抬头,只是闷闷地说:“阿酉欺负妈妈,微微会帮妈妈打她的。” 周楚深吸一口气,眼眶都有点酸酸的。 孩子是没办法选择父母的,与其说是她和曾酉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倒不如说是她们这俩人被神选中,才有了曾微。 周楚突然想到爸妈离婚的时候,自己比曾微再大几岁,那年周楚懵懵懂懂,跟着父亲走了,家一般走好远,变成了城南和城北的距离。 每年也见不到几次母亲,家长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日子也一天一天地过,周楚还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妈妈赶过来给她过生日。 那天周楚爸出差,其实周楚压根不过生日,因为后妈太抠门了,总防着她。 她在麦当劳过的,她妈买了个全家桶,初中生不会跟小学生那种大阵仗地过生日。 周楚也没那么激动,她平静地吃着炸鸡桶,一边问看着自己的女人 “妈妈后悔吗?” 周楚她妈再婚的家庭也不好,感觉一对夫妻离婚再婚,男方还能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女方就只能嫁给二婚甚至三婚的。 周楚是觉得她妈妈过得不好的,才四十出头,头发就白了好多,再搭伙的男人是个保安,还有俩儿子。 也不太喜欢周楚妈再跟这个女儿见面。 哪怕不是头婚,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也有点畸形,妻子像是物品,待价而沽后的精打细算,身兼数职,还要斩断她的感情。 “怎么了?” 女人的头发扎在脑后,深重的疲惫笼在她脸上。 后来周楚选择这一行,她妈也骂过她,说她长得不漂亮,为什么要逞强呢? “妈妈后悔结婚吗?” 周楚的青春期寡淡至极,后妈一个星期就给她三十块钱,全拿去充饭卡其实也不太够吃饭。 同学们对她还好,偶尔会请她喝个可乐。 但是她不是很喜欢参与放学后的活动,哪里都要花钱,她那点自尊心很难维持她进行这项集体活动。 她通常选择笑一声说我得先回家。 女人愣了愣,刚想说话,周楚又抢着问了一句:“妈妈后悔生我吗?” 那年老家的麦当劳刚开没多久,餐厅坐满了人,她和她妈就坐在玻璃窗边,两人的座位,外面是个广场。 三月春风,有小朋友在放风筝,周末大好的时光。 是周楚补过的生日。 “你这孩子,怎么了。” 女人伸手去拉周楚的手,小声地问:“是你爸老婆欺负你了?” 周楚摇头,“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 她的手被温热的手拉着,她妈放在桌上的小包拎包的口都断了,是重新接的。 舍不得再买一个。 “不后悔。” 女人看着周楚,似乎被什么情绪冲得眼眶酸涩,大人的哀愁在日复日一的谋生里被冲得微不足道。 中国人的日常也很少有这么郑重的提问。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可逆的。 周楚:“是不后悔结婚?还是不后悔生我?” 她的炸鸡翅只咬了一口,其实她真的对过生日没兴趣,她想要的是从前,有个不受拘束的家的感觉。 但是她知道妈妈不开心,可是离婚后的妈妈真的开心吗? 就像现在,也是她们一年中很少能在一起的时间。 “你今天怎么了?” 女人有点尴尬,却被周楚反手拉住了手,“我就是想问问。” 父母离异的小孩很多,大家的活法也不相同,周楚的同班同学有个男孩父母离婚,他跟不同的女孩谈恋爱,经常逃课打游戏。 周楚跟他排在一组扫地,聊起来这事。 他说:“就是不想回家,感觉跟个流浪似的。” 周楚也懂,但是她后来的路也一直在流浪,车祸前的她依旧居无定所,面临再没钱就要交不起房租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