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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吕竹连忙弯下腰看了看狗洞的大小:还好,是那种大型狗子出入的狗洞,这个大小程度应该不会半途卡住。 两人前后脚从狗洞钻了出来,根据小豆子的带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房间外边。 “是这里了。”小豆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指示吕竹进来房间之后,又动作轻柔无声地关上了房门。 越过屏风走入里间,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母亲正颤颤巍巍地拿着药碗喝药,小豆子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娘!”小豆子一下子扑到床前。 艳红呆了一下,药碗差点没打翻,小豆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碗沿,声音带了点哭腔的嘶哑:“是我啊,娘!” “小豆子……”终于从带着几分熟悉的眉眼里认出了来人,艳红激动地举起手,抚上了小豆子的脸。 站在旁边的吕竹也凑近看了一眼她的手和脸: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的暗黄脸色和严重的黑眼圈、暗淡而无光泽度的皮肤、手掌枯瘦而且掌心还泛白……联系她在这种经常需要喝酒熬夜的环境,很明显就是肝脏出了毛病。 这个时代得了这种病,一般熬不了多久。 此时,艳红也大致和小豆子说清楚了她的病情,能在最后的时间里看到早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的儿子,艳红很是感动地看向了吕竹:“您就是关小姐吧?听小豆子说,这几年来您一直都很照顾他,刚才也是您劝他过来看我的……” 说着她居然坐起身想要冲吕竹鞠躬行礼,惊得吕竹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稳住她的身体:“没有的事,师哥才是一直都很照顾我的那个!” 艳红虚弱地笑了笑:“知子莫若母,他是我生的,我明白他的性子,若没有人带着他,他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说到这里时艳红又忍不住看了小豆子一眼:她见的人多了,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着几分戾气;而小豆子身上这份温润平和的韵味,定是在一种很和谐美满的氛围里才能养出来的。 况且,儿子心底里的那点儿少年情思,她也不是看不出来。 她当年狠下心来赌的这一步,算是赌对了。 关家班的师父和孩子都是极好的,把儿子交到他们手里,她很放心。 絮絮叨叨地和小豆子聊了一阵这几年的日子,其间艳红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豆子,恨不得眼睛都不眨,这样就可以多看儿子一会:“对了,你现在可以上台做戏了,有没有取新名字?” “取了,师父请了人给取的艺名,叫做‘程蝶衣’。”小豆子回答道。 “蝶衣……”艳红低声念了几次小豆子的新名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在心里。 最后叮嘱了几句让小豆子要爱护师妹,临走时,艳红又拿出了一对刺绣精美的手捂,神态温柔地说道:“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对手捂是娘这些年里想念着你时亲手做的,冬天夜里冷,你和关小姐一人一个,带着……回家去吧。” 亲手送走儿子的那一天,儿子的家,就永远都不再是自己身边了。 “谢谢娘,等过年若是得了空,我再来看您……”小豆子也是感慨了一下。 谢过了母亲,小豆子把装着手捂的小包袱挎在肩上,接着就牵了吕竹的手,再次来到了狗洞前。 还是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小豆子先爬出去探路,确认外面没问题了之后,就小声叫吕竹跟在后头爬出来。 “汪!” 吕竹刚刚爬到一半,忽闻一声狗叫。 回头一看,只见灯火映照下的一只大黑狗虎视眈眈地在后面盯着自己这个挡路者,吓得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了出来。 大黑狗的出现过于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饶是她不怎么怕狗的也被吓了一跳。 强硬地拖着一脸懵逼的小豆子跑出去好一段路,吕竹这才靠在墙上急喘了几口气,平复激烈的呼吸。 “那狗只是看着大,其实一点都不凶,小时候我还喂过它呢,现在估计也已经老得跑不动了……”小豆子也喘了几声,笑道。 “你又不早说!看把我给吓得,脚都跑痛了!”吕竹佯作生气地捶了小豆子一下,结果却是得到了他更加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是师哥错了,这样吧,师哥背你回去好不好?”小豆子止住了笑,连声赔罪,然后又像只蝴蝶一样轻巧灵活地原地转了一圈,向吕竹展示了一下他自认为挺强壮的肩膊,喊道:“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将功折罪!” 他这么瘦,能背得起自己吗? 即使没有直接说出来,吕竹那带着怀疑的目光也是让小豆子明白到了她的想法,当即就是有些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之前一下子窜高了,所以其它没跟上……最近这阵子吃得好睡得香,我已经胖了不少了。” “上来!”小豆子转过身,背向吕竹。 吕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爬到他的背上。 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小豆子背过手按住她的腰,然后就抬脚走动了起来,步伐十分的稳当。 “冷不冷啊?”吕竹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然后扯了扯身上斗篷的边角,把他看似单薄的肩膀罩住。 “你果然胖了些……这样好啊,之前就太瘦了,我刚才还怕你背不起我呢。”隔着布料按了按他的肩膀,感受着这肌腱骨肉里所蕴含着的力量,吕竹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当年那个眼神倔强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