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好在前些日子的大事件不论是关注娱乐事件还是社会事件的人都是看过的，自然也知道关蘅对赵影帝家亲戚孩子有恩，对于赵慎易专门去找她说话倒是没感到多惊奇。

    谢央央正不耐烦这些人老妈子一样唠叨，就见赵慎易走了，她也忙忙甩了旁边的人跟了上去，不过才几步，就看到关蘅正站在前面。

    想到和哥哥的谈话，她脚步一顿，怎么会这么巧在一个剧组，她虽然想过要给机会听听她的解释，但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哪。那……现在应该冷哼一声走开，还是应该先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很没有原则？

    正当她心里还在纠结之时，关蘅已经越过赵慎易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笑着问道，“央央，好久不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逍遥游》突然就不演了？”

    谢央央望着她关切的眼神，这些天的别扭瞬间就消失了大半，果然还是应该当面问问她那条短信是怎么回事的，她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就她认识的那个关姐姐，绝不是那样的人，她一直躲着不想问，也是怕她如果真是个大坏蛋要怎么办，但是哥哥说的对，事情都是要解决的，逃避没有任何作用。

    天已经黑下来，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吉时举办开机仪式，赵谢二人又是刚刚赶到，所以众人一起在酒店的大厅草草吃过一顿饭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主拍摄场地中已经设下了香炉供桌，接着便是导演和众位主要演员一一上香，大香炉插满燃香，袅袅烟雾弥漫在夏日清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彻底赶跑了大家的瞌睡虫。

    《风鹤》正式开拍。

    开机仪式甄选了几家媒体进场拍照，导演张屹克、男主赵慎易，只这两个招牌就足以让几大主流网站削尖了脑袋钻进来偷点料了。更别提还有那些小媒体，随时随地都有人扛着单反守在剧组外，想偷偷搞点新闻。

    就见各家摄像扛着机器像小蜜蜂一样转来转去的忙碌，离开后，也都马不停蹄争先发布关于《风鹤》的消息。

    大多数媒体关注的内容都是cue《风鹤》电影，还有导演以及主要演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赵慎易。然而有一家却另辟蹊径，全程关注点走偏，倒也还是专注男主，但是专注的却全不在电影上，而在赵影帝的眼神上。

    这个记者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本来镜头只是好好跟着赵慎易，毕竟多点赵影帝的身影，浏览量就会大大增加，赵慎易的粉丝基数可不是盖的。

    但是，跟久了，他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赵影帝眼神全程不自觉地往女二身上飘啊！

    那眼神叫一个温柔，叫一个深邃，嘴角那微笑叫一个宠溺，好家伙，他是不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点香时，要注意一下关蘅在哪里；说话时，要看看关蘅在干嘛；关蘅那边声音稍微大点，都要转头看看；几次三番不知不觉就蹭到了关蘅身边去了；还有几次想伸手摸头，结果却偏偏被毫无所觉的关蘅无意中闪掉了，那失落的手啊……摄像还对此来了个大特写！

    可能长长的记录中，这些小细节不显，但是把这几段剪辑拼接在一处，那简直是藏都藏不住的“我随时随地都在看着你”啊！

    不过这些毕竟只是捕风捉影的东西，眼神论并不代表什么，至少粉丝不会承认。

    这家媒体的视频点击量飙升，但是底下骂的人也多，偶尔也会有diss关蘅的。

    “炒作倒贴不要脸，不知道什么手段上了张导的电影，现在就绑着我们家易哥拼命炒了，这吃相也是没谁！每天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能红得起来才有鬼！”

    这下可把关蘅粉丝气坏了。

    “仔细看看清楚，视频里是谁贴谁啊，影帝就了不起啊，影帝就能撩小姑娘啊？好像谁都上赶着倒贴一样，有的是不稀罕的好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赵慎易长得帅条件好在圈里地位风评也都极佳，关蘅粉丝对于自己女神有这样的追求者还是很美滋滋的，成不成另说，这说出去够得瑟的啊。

    此后另有一批cp党迅速崛起。

    “有恩必报，吾愿以身相许！”cp粉编起段子来也是很溜。

    当然无感cp专注自家偶像的，全都在为关蘅的改变而躁动。

    “你们有没有看到关关的新发型。啊啊啊啊，帅到没有我！求嫁！”

    “不娶何撩！那个把刘海撸上去的动作简直苏炸！我已经躺倒在我关的脚下！必须要我关亲亲才能起来！”

    “女神笑得好好看！白衬衫穿得好好看！身材好好看！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我……已经醉死在她眼神里。”

    “长发的关关温柔美丽，短发的关关率性迷人，啊啊啊啊，你什么样子都好看！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恨不得每天舔屏一百遍！”

    ***

    第一场戏拍的是男女主第一次相遇，两人雨中眼神交汇，男主送出雨伞的浪漫桥段。

    男人一身长风衣，身材高大面貌俊逸，女子披肩发白色连衣裙，文静甜美。两个人站在一处，端得是赏心悦目，十分般配。

    赵慎易经验丰富演技又好，林晶虽然是第一次拍电影担主，但毕竟科班四年，这段浪漫又深情的相遇戏倒也拍得顺利。

    一般拍摄现场会有两个组同时工作，分组进行，一方面协调演员，一方面可以加快拍摄进度，比如现在男女主在拍，另一个组就可以拍没有男女主戏份的场景，有时候一个电影电视剧拍摄选址距离远，还会在遥远的另一拍摄地拉一个摄制组，如果只有一个组，拍完一个地点全体转移，拍完一个演员换下一个，是十分浪费时间和精力的。

    不过张屹克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自己的电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什么都要自己亲手把关，不是出自他手的他不放心，所以尽管有分组进行一些空镜和补充拍摄，但是大部分戏份还是他自己手把手导出来才安心。

    于是，此时男女主在拍，关蘅和谢央央便闲得无事坐着边扫剧本台词边聊天，跟她们一起的还有曹蓉，这次她也被邀请到《风鹤》做妆发。

    自打那天找到等等，曹蓉和关蘅的关系进展便一日千里，她简直把关蘅当亲人了。

    两人小声聊着等等的趣事，当然，大多是曹姐姐说关蘅听，还被曹蓉夸了半天新发型好看，说话间曹蓉突然问道，“对了小关，你助理呢？怎么没跟来？”

    关蘅想起陈昕和章哲那起子幺蛾子，干咳两声，然后闷闷道：“章哲那事你知道了吧，千乐酒店。”见曹蓉点头，她便压低声音，无奈道，“就是和她……”

    “什么？！”曹蓉惊讶，不过很快便想到另一点，她有些焦急地道，“那不就是说你……那你有没有怎么样？哎哟怎么会是她，这两个杀千刀的畜生！你跟她不还是大学室友吗！怎么有这样心思歹毒的人，总算最后有了报应，不然真是要气死我了。我前两天看到报道还同情她来着，呸，白瞎了，活该。”

    她愤愤着，又道，“我之前还想跟你说来着，我看到她拿你的手机不知道做什么，然后听见你叫她还一脸慌张，明显有鬼。我当时觉得不太对，不过后来想想你们俩室友那么多年，她又是你助理，关系应该很好，是我想多了，现在想想，她当时八成又是在使什么坏心眼，只是不知道成没成。”

    前头俩人说起章哲那件事时候声音还收着，后面曹蓉就憋不住了，谢央央在一旁听着，突然把她的手机杵到关蘅眼下，关蘅愣了愣，然后一脸蒙地看她，“这是作甚？”

    手机上显示着微信界面，显示屏裂了几道纹，虽不美观，倒是不影响使用，对于谢央央居然还在坚持用，关蘅有点惊讶。像任耀，就总是声称自己有强迫症，她手机之前玻璃膜碎了一个角，就被他大呼小叫嫌弃过，“哎呀我看着你手机都难受，受不了受不了！快，我去给你换个膜！”其实她觉得还挺好的，而且那么神奇的小小一片玻璃，坏那么一点何至于要换，浪费。

    这部手机正是被谢央央砸在地上的那个小可怜，陈助理后来还是给她捡回来了。

    “你给我发这个，是怎么回事！？”

    谢央央把两人之前的对话点点屏幕戳出来，然后指给关蘅看。

    关蘅更加是满头雾水，不过看了记录却顿时气结。

    岂有此理，居然有人冒充她的身份发出这样的消息来，而她居然还不知道。不过想想就明白了，能接触到她手机的还能有谁？连下药都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得？刚曹蓉还提醒她陈昕似乎动了她的手机，这马上结果就出来了。

    关蘅有些无奈地将手机摊给曹蓉，“蓉姐你猜得没错，还真有……而且还成了。”

    曹蓉看过信息比关蘅还要气愤，“我就说你们俩怎么了？以前还好好的，这次见老觉着你们不太对劲呢，原来真有小人在中间挑事！”

    这两人一番对话，谢央央却急了，“你们在说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蓉把小姑娘一拉，“央央我来跟你说……”

    如此这般一通讲完，关蘅转眼就见到谢央央眼泪汪汪望向了她。

    “怎，你怎么了，被误会的是我好吧，我都没……”

    “对不起！”好了，眼泪又刷刷地掉了，不知道的好像是她欺负人一样。

    “别哭别哭，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真的，蓉姐，有纸吗？”

    “我以后一定相信你，是我错了。”谢央央牵住关蘅的衣角，一扯一扯，可怜巴巴，“哥哥都说我了，说我应该当面问你，不应该轻易地就不相信朋友，我其实不是，我就是怕，怕你真是个坏女人，那我就更伤心了，我不敢问你。”

    “好了，”关蘅摸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再哭就不漂亮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好不好。而且也是陈昕太可怕，一般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你不要太自责。”

    谢央央乖乖地嗯了一声，然后就靠坐在她身边，情绪渐渐缓解后，两人慢慢说起话来。

    “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包，但是当时太生气扔掉了。”

    “哦，我也不需要啊，你有见我背过东西吗？”

    “好吧……那我以后还是给你带吃的好了。”

    “这个还行，我喜欢甜的辣的还有核桃。”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关姐姐你每天吃那么多都不胖，好好啊，我在家宅了这些天，已经重了四斤了，简直可怕！”

    “（笑），每天跟着我跑步啊。”

    “啊不不不了，我，我还是少吃点吧。”

    围观的曹蓉姐姐表示有点牙疼，要不要好的那么快！

    另一边灯光组工作人员捧心，“难道是换发型的原因吗？关蘅姐姐为什么这么苏，我好想变成谢央央靠在她身边听她说话看她笑！天哪，简直想融化在她怀里！”

    扎马尾的姑娘一脚踹过去，“一个大男人你恶不恶心，还融化在人家怀里，人会先告你骚扰！”

    ***

    “妈，这些东西您还要它干什么呀，您打算把整个家搬回国呢？”少女白皙的手指指着一只木质的香皂架子，笑着打趣道。

    她头发乌黑，长及腰背，一张脸蛋清纯秀美，只是唇色泛白，显然身体不大好。那双眼睛只含着浅浅的笑意，涟漪过后，静若潭水。

    “不收拾不知道，没想到咱们来这几年，竟然已经积累了这么多东西了。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把它们全部搬回国去。这么多年没回去，也不知道回了京城，你能不能习惯。”头发花白的妇人伸出手来抚了抚少女的脸颊，目光中充满怜爱。她说起话来语气温柔，那张脸，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只可惜美人迟暮，衰老的皱纹已爬上她的脸庞。

    “有什么习不习惯的，我只是过来做个手术，又上了几年学，才离开祖国怀抱多久啊，哪能就不习惯了！这样的话被爸爸听到，肯定要骂我的。”少女嘴边带着浅浅的梨涡撒娇道。

    “呵。”妇人脸上的笑意敛下来，“他每天忙工作，怕是咱们什么时候到家他都不在乎，说他做什么。”

    少女眼神担忧地望向母亲，“妈，您怎么到现在提起爸爸还这样？有什么事也该过去了，你们好歹这么多年的夫妻，连孙子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拗呢！”

    妇人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你不知道，唉，不说了，提他干嘛，尽是些不开心的事。”

    多年夫妻？若不是不愿让当时那个贱人名正言顺登堂入室，若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在，不想他们成为后娘手中的草，她稀罕这个夫妻的名头？

    见母亲表情冷淡下来，少女连忙收起还想再劝的话，有些话，她终究还是不好多说，也不敢多说。

    “我前些天绣好了一对虎头鞋，西西见了肯定喜欢，上次老大他们匆匆忙忙就回去了，我也没来得及给他带回去，这次正好。”

    “嗯。”少女点点头应和，不过她和那个小侄子不大熟，两人见过几次，都是大哥抱着过来的，那孩子少言寡语，除了奶奶和他母亲，谁都不亲近，她试图跟他交流感情，却也是徒劳，有次无意中听大嫂说过一句，“这坏小子认人呢，就知道妈妈和奶奶跟你最亲是吧？”虽然是打趣，但是她总觉得刺耳，好像故意说她相对来说不亲一样，心里有了疙瘩，所以后来也便淡了。

    “还有你二哥，听说现在还混得挺有名，我是不喜欢看那些电视电影的。他是爽快了，任着性子想干嘛干嘛，丝毫不听我的话了。”

    少女沉默，她小时候也是很喜欢这个二哥的，可惜他不喜欢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

    所有人心里都还有那个“姐姐”的影子，在母亲的眼里，她就是个代替品，因为名字相像而好运得到收养，而在二哥眼里，她连替代品都不可以做，谁也不能取代她在那个家里的位置。

    那她呢？赵慕星这个人的存在呢？谁看得到？

    第32章

    程喻走出法院，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未有过这般无能为力又发泄不出的抑郁感。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她抬头望着雨幕，一时间有些迷茫。

    “证据不足，本庭宣告被告人无罪释放。”

    法官一锤定音，那个男人和他的律师带着胜利的笑容互相握手。

    她心脏几乎要炸开，再也看不下去。

    “程警官。”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罗依棠。

    她回过头，这个清丽的瘦弱女子穿着长长的裙子，手里拿着一把蓝色格纹的男式大伞。

    “罗小姐。”她低下头，然后道，“对不起。”

    罗依棠将垂到脸颊的碎发顺回耳后，摇摇头，“您也是坚持原则而已，职责如此，我们无可指责。只是，”她看向程喻，“程警官，您这么相信法律维护它的尊严，但若是法律惩罚不了犯罪者，那么，谁为受害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