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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如今有了初绽光华的卫沐,纵然将来卫渊的腿一直不能好,卫鸿现在也并非是他唯一的继承者了。 卫刺史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 张茂娘葬在稷城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青山,是座侯爵规格的寝陵。 坟前有赑屃驮了白玉碑,雕云纹刻麒麟,庄严又隆重。 这座陵墓不仅仅属于张茂娘,当卫刺史百年之后,也会被葬进这里,做为结发夫妻与张茂娘同室合棺。 而身为继室的张静娘就算不犯错,将来也只能独自葬在这座陵墓的角落里。 寝陵离刺史府很有些远,等到卫刺史一家人坐着马车抵达时,天色已经蒙蒙透亮。 一夜未眠,向来养尊处优的两个妾室以及公子小姐们,个个红着眼睛,竟也没有觉得疲惫,而是另有一种精神上的亢奋。 大姨娘被卫夫人害了儿子,二姨娘为了保全儿子让卫沐十几年一直扮丑扮无能,哪一个对卫夫人心里没有仇没有怨? 如今是大仇得报,亦是彻底逃出卫夫人的阴影笼罩。 就如同这天际逐渐升起的朝阳,再不必活得胆颤心惊如履薄冰,从此走向光耀明亮。 都知道张静娘惹了卫刺史厌弃,虽是从前的主母,家丁们却也不与她客气,将五花大绑的她推推搡搡赶下马车,押到张茂娘的坟前跪下。 张静娘此时头发蓬乱,戴着的首饰手镯都被剥夺,白皙面皮上不知何时弄出块指甲大小的瘀青,目光惊慌仓皇。 一夜之间,乌黑的鬓发冒出缕缕银丝,原本看着慈爱温婉的妇人,仿若苍老了十岁。 “给她穿衣。”卫刺史站在旁边冷眼看她,目光中没有半分怜悯,开口吩咐。 家丁们应一声,拿来一件白色的,款式层层叠叠的繁复纸衣,套在张静娘的身上。 “不、不……老爷,静娘好歹跟老爷有大公子,就饶了妾身,饶了静娘吧!”张静娘被套上纸衣,一边发着抖,一边望着卫刺史,颤声求饶,“让静娘改名换姓远走它乡,让静娘剃了头穿缁衣,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怎么样都好,但求老爷饶妾身一命啊!” “你这毒妇,害死我发妻幼子,害得渊儿生而痴傻残疾,怎么还有脸跟我提饶命?!”卫刺史冷冷道,“却不曾想过,你从未饶过别人,为一己私欲做下如此多的恶事,老天又怎会放过你!” “来人,动手。”卫刺史退后几步,沉声道。 第30章 挫骨扬灰 卫刺史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手里拎着木桶、身强力壮的家丁上前。 揭开桶盖,只见里面大半桶深琥珀色的半透明液体在晃晃荡荡,竟然装的全是油。 家丁用长柄的大马勺舀起油,朝着卫夫人泼去。 卫夫人惊骇失措想躲,身上层层叠叠的纸衣哗哗作响,然而她经过一晚上的惊吓颠簸,早就手软脚软,再加上被绑的结结实实,哪里躲的开? 一勺油当面泼过来,湿了她整张脸和半边头发,沿着发稍滴滴往下淌。 “鸿儿,鸿儿!你快些向你父亲求情,救母亲一命!”她满面油污尖声哭叫,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不甘心,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母亲、母亲!”卫鸿被两名家丁架着,听到卫夫人在那呐喊求救,却只能面色灰败的绝望闭眼摇头,“你做下那些事,要孩儿如何救你……救不了、救不了啊……” 如若他还是府中唯一的继承人,如果父亲还对他心存爱护,或许还能拼着和父亲犟一犟,做出执孝道要生要死的姿态,保下卫夫人一条性命。 可他不是了。 刺史是镇守一方的土皇帝,握有一州兵政大权,虽为异姓,就连寻常宗室都比不得。 刺史府的世子之位,按规矩是要传给嫡出的儿子,卫鸿是继室之子也算嫡出,然而皇家都往往立了太子还能废,更何况卫刺史根本没有为卫鸿请封过。 卫沐是庶子没错,但卫鸿的母亲张静娘在父亲眼中已是蛇蝎毒妇,又被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定罪处死,他将来在府中的地位必定还不如卫沐。 父亲看他的眼神,虽然还没有产生迁怒嫌憎,却已经变得冰冷淡漠,如同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之前卫刺史所说—— “他要还认我做父亲,就当从此没有这个母亲!” 绝对不是开玩笑。 “没用的东西!卫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卫夫人的目光在卫鸿的脸上慌慌张张逡巡着,见他摇头闭眼不看自己,就知道他并无相救之意,绝望中哭着骂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啊?都是为了你!” “我给茂娘姐姐下毒,给老爷下毒,溺死了老四……不就是想给你铺路,想让你过的好,让你顺顺当当的继承家业?卫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将来必会天打雷劈的不孝子!!!” 哭骂间,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油,直往下流淌。 就连骂街的泼妇都不如,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雍容慈和的模样? 张静娘曾经踩着对自己有恩情的嫡姐尸体为登天富贵梯,做了刺史府的主母,没有半点心软。 也曾经眼皮都不眨一下,对三岁的无辜孩童下手。 卫渊当年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她还是要因为意难平,不愿意卫刺史对这个前妻遗腹子过多怜惜疼爱,将其养的痴肥丑陋,授意珍珠琉璃两个丫头私下虐待,令其整日哭闹不休使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