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节
转头看向云歌,“云歌,你方才出门了?” 云歌点点头,“带人出去买了一些必须品。”她顿了顿,脸上笑意收敛些许,正色道,“殿下来得正好,原本奴婢还想请人带给口信,既然殿下今儿来了,奴婢有事向您汇报。” 宋清欢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听云歌这般说,君熙知道怕是当初宋清欢离开聿国时给她交代了什么任务,识趣地开口道,“我去看看阿念,你们先聊,晚上用过晚饭再走吧。” 她盛情相邀,宋清欢自不会拒绝,笑着点点头,目送着她走出了大厅。 沈初寒看向她,“阿绾可要我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还要找隐卫吩咐些事儿?”宋清欢问。 沈初寒点点头,“是有些事。” “那你便先去忙吧,我等好了再去找你。” “好。”沈初寒没有多说,点头大踏步出了大厅。 云歌看了他背影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看回宋清欢,眼中似有欣慰之色,有些慨叹地开口道,“当初重锦姑姑听到殿下要嫁给沈相时,还忧心了好一阵,当心殿下会过得不幸福,现在看来,还是殿下的眼光好。” 宋清欢淡笑不语。 兜兜转转了两世,沈初寒能不被调教出来么? 她走到厅中坐下,看向身侧的椅子道,“云歌,你也坐吧。” 云歌面露惶恐之色。 宋清欢笑笑,“坐吧,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云歌这才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查到什么了?可是宫泠那边有什么消息?”她离开聿国时,曾吩咐云歌密切注意宫泠的动向,后来她四处辗转,诸事繁杂,实在没空去深究此事,这件事,便暂且这么搁置了下来。 然云歌今日如此郑重其事,想必是有了什么消息。 “殿下猜得没错,您离开聿国没多久,宫泠便重新回到了千盏阁。她以为您已走,没有人会再追究她的身世之谜,所以并未再多加防范。奴婢找着了个机会,逼着她坐下来同奴婢好好谈了一番。” “可问出些什么来了?”宋清欢眸光微凝。 云歌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不知殿下可曾听过无妄海中名唤玉衡的一座仙岛。” 宋清欢心跳滞了滞。 又是玉衡岛? 这么看来,宫泠果然是扶澜族人。 她点点头,神色如常,“我知道。难道,宫泠是扶澜族人?” 这下轮到云歌讶异了。玉衡岛也好扶澜族也罢,都是极神秘的存在,为何殿下显得一点都不吃惊?难道她也查到了什么? 宋清欢看她一眼,“你接着往下说。” 云歌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继续开口,“在奴婢的逼问之下,宫泠只得无奈地将那本瑶光曲谱的真实来历告诉了奴婢。她说,她的母亲本是玉衡岛上扶澜一族之人,在族中是一名乐师。而他的父亲,本是无妄海边一个小渔村中的渔夫,在一次出海捕鱼的过程中遇上风浪,船被打翻,船上其他人都被淹死在了海里,唯独他一人命大,竟被海浪冲上了玉衡岛。” “当时宫泠的母亲恰好在海边游玩,见有人被海浪冲了上来,心生怜悯,便偷偷将他救了下来。在宫泠母亲照顾他父亲的过程中,两人生出了感情。但扶澜族避世已久,素来不允许族人与外人通婚,若教族中长老知晓,宫泠父亲性命堪忧,所以两人一咬牙,偷偷逃出了玉衡岛。” “后来,他们便去了建安安家?”宋清欢淡淡开口。 云歌点头,“宫泠的父亲和母亲讨到建安,安顿下来,凭借着宫泠母亲的一手箜篌之术,创立起了千盏阁。宫泠的母亲虽为情逃出了玉衡岛,但到底还是会怀念起岛上的生活,所以将岛上乐曲写成了瑶光曲谱,之所以取名瑶光,不过是因为瑶光和玉衡,皆为北斗七星中的一星,聊慰相思之情罢了。宫泠父母去世之后,千盏阁便留给了宫泠。” “她那时为何突然失踪?”宋清欢抿了抿唇,又问。 “她说,扶澜族的人,天生带有常人没有的灵力,这种灵力,每个人身上的强弱不同。” 灵力这东西,宋清欢也从沈初寒口中听过,当时扶澜族圣女正是用灵力逆转了时空,才成功让她复活。这么说来,一族圣女,灵力应该是最强的。 “她说,灵力除了如内力一般,可以伤人救人之外,亦有感应作用。只有周围有扶澜族人的出现,同是扶澜族的她便能感应得到。” 宋清欢皱了眉头。 这么说来,她当时之所以会离奇失踪,是因为她感应到了建安城中有扶澜族人的存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看向云歌,冷冷吐出几字,“重锦姑姑。” 云歌点了点头,“殿下曾同奴婢说过,重锦姑姑失踪的原因,极有可能与宫泠失踪的原因相同。奴婢突然想到,重锦姑姑之所以能成为这么多年才出现的唯一一个巫司,是不是与她身怀灵力有关。若真是这样,那么,重锦姑姑极有可能也是扶澜族人。” 宋清欢离开聿国之前,曾将自己的猜测含糊地同云歌说过。但当时她也不确定,因而不曾细说,没想到云歌果然聪明,竟主动发现了这其中的联系。 “想到这里,奴婢便找了个机会,偷偷潜入了重锦姑姑曾经的居所。”她顿了顿,神色愈发肃穆,“奴婢一日偶然想起,重锦姑姑曾不经意间提起过,如果她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会埋在院子里的树下。奴婢记得这话,便偷偷挖开了重锦姑姑院子里那棵树下的土壤,竟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木盒子!” 宋清欢扬了眉头,也面露讶异之色,“什么木盒子?” “盒子中,是两封信,一封是给奴婢的,还有一封,是给殿下的。” “给我们的信?”宋清欢愈发吃惊,端起茶盏的手愣在半空。 “说了什么?”她急急又问。 “奴婢的信上,重锦姑姑告诉了奴婢她的真实身份,她果然是扶澜族人。而且……”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一眼宋清欢,“青璇夫人也是扶澜族人,她的身份……是扶澜族圣女。” 宋清欢手指一松,手中茶盏“砰”的掉落在地。 扶澜族圣女? 母妃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扶澜族圣女? 饶是她心中已有过隐隐猜想,可这会子听得云歌亲口说出,还是受到了巨大冲击。如果母妃是扶澜族圣女的话,那么,上一世沈初寒在玉衡岛上碰到的人,就是母妃?难怪她会不惜损耗自己的灵力也要救下自己。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还有吗?” “关于青璇夫人的事,重锦姑姑没有多说,只说在给您的信中都有交代清楚。在信里,她还告诉了奴婢一件事。” “什么事?”宋清欢急急追问。 “她说,奴婢其实也是扶澜族人。” 宋清欢紧拧的眉头猛地一松,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你也是扶澜族人?” 云歌抿抿唇。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也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 玉衡岛,扶澜族,那些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族群,竟与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这让乍然了解这些事情的她,实在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宋清欢不解,“你方才说,扶澜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灵力,难道……你也有?” 云歌摇摇头,又点点头,“重锦姑姑只在信里简单说道,当年青璇夫人年纪尚小,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便带了她绕到人烟稀少的岛上另一侧,准备偷偷坐船出岛,去云倾大陆上的四国看看。在准备离岛的途中,却恰好碰到了奄奄一息的奴婢。” “当时奴婢触犯了族中律法,被扔入岛上的幽冥森林,逃出来时已去了半条命。青璇夫人知道奴婢的事,将奴婢救了下来,可她们若是回去,极有可能被族中长老发现,权衡之下,只得将奴婢也带出了岛。” “可奴婢在林中中了毒,被夫人救活时记忆全失。后来夫人遇上皇上,隐瞒身份入了宫,索性将奴婢也带入了宫,因为奴婢已没了玉衡岛和扶澜族的记忆,便将奴婢的灵力也暂时封印了起来。” 云歌一口气说完,眼中情绪翻涌。 宋清欢陷入震惊的沉默。 她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如此多想不到的细节。 抬了头,缓缓开口,“那……你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云歌摇头,“奴婢已在云倾大陆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恢复了记忆,又有什么用呢?重锦姑姑只在信中含糊提到,幽冥森林中危险重重,少有人能活着出来,奴婢当初想必在林中经历了一番恶战,那样痛苦的回忆,还是不要忆起得好,倒不如如今这般活得自在。不过……” 她一顿,“重锦姑姑在信中倒是告诉了奴婢恢复灵力的方法,奴婢照做,果然觉得体内多了一股与内力完全不同的灵气,武功仿佛也上了一个层次。” 说了这么多,云歌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殿下,奴婢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请您再次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重锦姑姑留给您的那封信。因姑姑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将信交到您手中,奴婢又不知该不该同王妃说起此事,便拖到今日才同殿下和盘托出,还请殿下见谅。” “无碍。”宋清欢抿了抿唇,尽管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封信了。但不管信中写了什么内容,就算她提前拿到,她大概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消化信中的信息。 云歌起身朝她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正厅,取信去了。 宋清欢收回目光,缓缓端起几案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啜一口,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方才云歌说的那些话,其实似乎都在她的推测之中,但如此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被她说出来,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母妃,重锦,云歌,她们竟然都是扶澜族人。 这么说来,重锦姑姑的离奇失踪,当真与扶澜族人有关?方才云歌也未曾提到此事,不知姑姑在信中有没有说起。 可还有一事她不明。 宫泠的母亲是扶澜族人,父亲是外族人,她身上也具有灵力,说明只要父母双方一方是扶澜族身份,生出来的孩子便也自动成为了扶澜族人,拥有扶澜族人才有的灵力。 而自己的情况与宫泠相似,母妃是扶澜族人,父皇是外族人,那——照理来说,自己身上应该也有灵力才是,可为何自己半分都感觉不到? ------题外话------ 没人理我上一章的问题,忧桑o(╥﹏╥)o ☆、第351章 帮我照顾阿念 宋清欢双手捧住茶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壁上扣着,眼中有狐疑之色。 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有脚步声再度响起。 宋清欢收回心思抬头望去,见云歌已匆匆行到了厅外,手中果然拿了一封信。 她匆匆走到宋清欢面前,将信递给了她,“殿下。” 宋清欢颔首接过,盯着手中的信笺出神。 信上只写了四字——阿绾亲启。 宋清欢墨瞳蓦地一缩,死死盯住那娟秀的四字,手指有几分颤抖。 这世上,会唤她阿绾之人,除了沈初寒,便只有她的母妃青璇夫人了,难道说……这信是母妃写给自己的?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将信笺拆了开来,落出里头两张素净的紫竹笺。 眸光往信纸开头一扫,顿时定住—— 吾儿阿绾。 心跳猛地加快,鼻头有些发酸。 这信,果真是母妃写给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读,神情凝重而冷肃。 云歌不敢打扰她,安静地立在一旁。厅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冷风从毡帘的缝隙中吹进来,吹起宋清欢精致的裙摆,拂过她的足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清欢才缓缓抬了头,眼中有着过尽千帆后的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