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节
到了楼下,小二正好让人给宋清欢上茶水去了,大堂中没有人。 她找到了缺的那味香料,面露喜色,刚要转身,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容筝微敛了笑意,朝后望去。 却见晨光之中,一玄衣男子大踏步而入,剑眉星目,身影挺拔,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韵。 她一怔,猝不及防撞入那人幽深的眸子中,心跳忽的一滞。 ☆、第298章 敲打 进来的男子也看了过来,神色微怔,蹙了眉头四下一扫,刚要开口,容筝已经敛了眼底异色,出了柜台上前,眸光清越如水,不疾不徐地开口,“公子可是要买香料?” 这玄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先去泊车的慕白。 听到容筝的话,慕白摇摇头,眼中现一抹诧异。听这姑娘口气,分明是店中之人,可看她模样,分明该是个世家小姐才是,不免有几分生奇。 刚要说话,脑中忽地有灵光乍现。 昨日回去之后,公子叫他去查查临都城中容家三小姐容筝的底细,说是今天少夫人会来沉香阁与她学调香,难道……眼前这位清雅的姑娘,便是容家三小姐容筝? 他垂眸敛下眼底思量,摇摇头开口道,“在下来找人。” 找人? 容筝怔愣一瞬,很快也明白过来。 瞧这位公子的打扮,可周身的气韵,似乎也不像是世家公子哥儿的模样,难道是寒王妃的侍卫? 淡淡打量他一眼,“公子……是来找寒王妃的?” 慕白点头,“在下慕白,乃王妃身边侍卫,不知王妃可在?” 果然。 容筝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睫,点头道,“王妃在楼上雅间,我正要上去,公子可要一起?” 慕白笑笑,“不必了,我在此等着便是。”这位容三小姐,看上去倒不像是藏奸之人,宋清欢在楼上学调香,他上去也不大自在,便留在楼下便是。 顿了顿,眸光落在她清丽容颜之上,补充道,“容姑娘唤我慕白便是。” 容筝抬了眸望来,瞧见慕白嘴角淡淡微笑,不知为何,眼睫跳了跳,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眸,温声道,“也好,那便请在此稍候片刻了。” 说着,小二从后间走了出来,容筝忙转头看去,吩咐道,“这位公子是王妃侍卫,你好生招待着,我先上去了。” 小二快步上前,朝慕白行了个礼,望向容筝点头应是。 容筝向慕白点头一示意,转身上了楼。 慕白看着她袅袅离去的身影,眸中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容筝上了楼,敲门进了雅间,朝宋清欢歉意地笑笑,“抱歉殿……清欢,耽搁了些时候。” 见她改口有几分困难,宋清欢不由笑笑,神情温和,“若是你一时半会改口不过来,便怎么舒服怎么来吧?”细细想想,她确实是心急了些。 容筝腼腆一笑,在她面前坐下,“方才在楼下碰到殿下身边那位叫慕白的侍卫了。” “唔。”宋清欢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他在楼下等着是么?” “是的。”容筝点头应了,心里头也证实了慕白的身份,不由感慨,到底是皇家出来的人,身边连个侍卫都有迥于常人的风仪。 “那……殿下,我们就开始吧。”她敛下心思,看向宋清欢。 “好。” 宋清欢在雅间中待了一个多时辰。 容筝果然是调香的大家,因宋清欢有底子,她今日教宋清欢的一些调香之法,显然比前世要高深得多。 见今日学得差不多了,宋清欢起身告辞。 容筝忙跟着宋清欢一道下楼。 到了大堂,慕白还在那里坐着,手中一盏青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着。慕白亦是容貌俊朗的男子,不笑的时候,倒像一副淡雅的水墨丹青。 好看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容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到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慕白抬了头,见宋清欢和容筝一前一后走下楼,忙放下茶盏上前,眸光在身后的容筝面上一扫,很快看向宋清欢,“少夫人。” “久等了。”宋清欢微微笑。 慕白摇头,不再多说,垂手立于一旁。 宋清欢看向容筝,“今日就多谢你了,下次我若要来,会提前派人来告诉你的。” “好,欢迎殿下随时光临。” “那我便先走了。”宋清欢笑着点点头,别过容筝,带着慕白和流月出了沉香阁。 慕白将马车赶了过来,挑起帘子请宋清欢上车。 宋清欢微微提了裙摆,刚要抬步上车,忽的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慕白,“怎么样?查到什么关于容筝的消息了吗?” 慕白微愣,尚有些未回神。 宋清欢笑,“难道阿殊没有让你去查容筝?难道是玄影。” 慕白有些心虚地笑笑,不好如何接口。 宋清欢扶住流月的手,借力上了马车,闲淡的声音传来,“若是查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消息,也告诉我一声,我也有些好奇呢。” 说着,帘栊落下,隔绝了她清艳容颜。 慕白无奈地抚了抚额,低低应了下来。 少夫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她这般了解公子,又怎会猜不出公子的想法?抿唇无奈一笑,摇摇头,一扬马鞭,寻思着要不要同公子提这事才好。 车内,流月看向宋清欢,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殿下,您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王爷叫慕白去查容姑娘么?” 宋清欢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眼底有一抹无奈,却并没有生气。 沈初寒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容筝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自己想与她交好,他自不会多说什么,但暗中一定会派人去查清楚容筝的底细,以防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 所以说,沈初寒这过强的保护欲其实一直都没变,唯一变的,就是如今他在自己面前会收敛住这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罢了。 从前觉得这是个枷锁,现在看来,便是枷锁,也算是个甜蜜的枷锁吧,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 “殿下怎会突然想与这位容姑娘交好?”别说沈初寒了,流月也是一肚子的好奇,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清欢。 “有些人,就是一眼就合了眼缘,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宋清欢浅笑,眼中一抹淡然。 流月似懂非懂地“哦”一声,没有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又平静了一段时间。 沈初寒在朝中的地位越发巩固起来,他来昭国之前本就暗中做了诸多部署,再加上最近昭帝明面上对他做出的态度,让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朝臣投入他的阵营,如此一来,竟隐隐与君彻有了分庭抗礼的趋势。 而看到这种趋势,心焦之人除了君彻,还有昭帝。 这日下了朝,沈初寒刚要离开大殿,王喜却叫住了他。 他转身看去。 王喜朝他笑着躬身一礼,“王爷,皇上有话同您说,请您跟老奴过去一趟。” 沈初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点头应了。 王喜一让,“王爷请。” 跟着王喜走出大殿,昭帝已先行一步乘步撵离开,沈初寒跟在王喜身后朝昭帝寝殿走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王喜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中昭帝的寝殿到了。 王喜脚步未停,径直引着沈初寒进了殿内。 进了殿,昭帝不在正殿之中,王喜并未停步,领着沈初寒进了一旁的侧殿。 侧殿是昭帝的寝殿,最靠里便是一张巨大龙榻,昭帝正坐在长几之前,背靠引枕,神情懒懒地看着手中奏折。 “皇上,寒王爷来了。”王喜小心翼翼恭谨开口。 昭帝抬了头,将奏折一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殊儿来了啊?坐吧。” 沈初寒点头行礼,神情淡然地在昭帝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父皇。”他淡淡开口。昭帝这会子找他,想必是试探来了,又特意约在了寝殿,约莫是想打亲情牌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等着昭帝开口。 昭帝看他一眼,又看向王喜,“上茶,其他人都退下吧。” 王喜躬身应了,带着殿内的侍女内侍都退了下去,很快又亲自上了茶来,自己也跟着退下。 昭帝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方抬头看向沈初寒,“殊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沈初寒淡淡一笑,“为父皇分忧,不辛苦。” 昭帝沉默一瞬,“你觉得……彻儿怎么样?” 沈初寒心中泛起一抹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抬了头看向昭帝,“儿臣不大明白父皇的意思。” 昭帝凝视着他,眸光幽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朕就不同你兜圈子了。” “父皇请说。”沈初寒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朕如今迟迟未立太子,原本你未回来之前,这太子之位,非彻儿莫属了。但彻儿有几分性傲,朕怕他封他做太子之后他愈发膨胀,所以迟迟不曾下定决心。没想到这个时候,你正好回来了。” 沈初寒知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见他不搭腔,昭帝有几分尴尬,眸光一沉,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段时间,你的能力朕都看在眼里,也一直在考虑这个立太子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住了,抬头看着沈初寒。 沈初寒心知他在等着自己接话,他既做得这么明显,自己若再无视他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抬头淡淡一笑,“多谢父皇的肯定,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分内之事。” 见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昭帝终于露出了一丝不郁,只很快隐去,又换上一副和善的模样,叹一口气道,“殊儿,朕就明说吧,你对这个太子之位,有没有想法?”问完这话,他眸光闪了闪,“毕竟,如今苍邪剑是在舞阳帝姬手中。” 沈初寒眸底有冷意漫上,他眼睫一垂,敛下眼中森寒,只不疾不徐开口道,“太子之位关系到日后昭国的江山社稷,自是能者上,儿臣的想法并不重要。父皇若觉得而成能胜任,儿臣定拼尽全力,全不辜负父皇的期望,父皇若觉得二皇兄更合适,儿臣也绝无半句怨言,甘做辅臣。” 眼下他尚未准备周全,回答得自是滴水不漏,让昭帝挑不出一丝错处。 果然,昭帝的脸越来越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