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人族身体脆弱，寿命短暂，但是却凭借能力分析衍生了无数流派道义，繁衍生息脉脉相承，感悟天地造化，成圣封王与神巫二族实力不相上下，况且人族还修出了勘破大道的渡劫真仙。

    至此，四族鼎立，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强悍，盛法时代，天地灵气和法则下诞生了无数惊才绝艳之辈。

    天下定律，合久必分，从古至今都不可避免征伐和掠夺，四族开战斗，涂炭生灵。

    那一场大战打得毁天灭地，眼看着此方世界就要不堪重负崩塌殒灭，万物生灵烟消云散之际。天外仙人一指定乾坤，方才终止了这场毁灭性的战斗。

    最终结果四败俱伤，满世界断壁残垣，丁零萧瑟。

    最后，神尊、巫王、人圣、妖皇四族领袖经过商议决定退界楚汉休养生息，几位仙灵圣人出手，用移山倒海之力斩断大陆，立起封天神柱，自此分成五界，各族在自家地盘生活，互不干涉。

    “五界？不是四族吗？还有哪一界？”

    苍天古树围成的树巢中，云七七目光崇拜地看着吕师叔疑声发问，手下还在一下下抚摸着小桃红柔软的羽翼。

    “对咯对咯！，吕叔还有一界呐？”小星星呼啦呼啦拍动五彩翅膀附和云七七，眨着眼蹲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以前吕叔从来没说过这些呀！

    吕师叔，也就是大梧桐树吕叫真捻了捻唇边两道美须，瞥道：“还有一界不就是我们这。”

    云七七目露震惊，什么意思？我们这是第五界？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在身边的廉靖，发现他那张向来不露形色的脸上也露出些许震惊的样子，看来他也是刚刚知道，原来他们这是第五界这种说法。

    “吕叔吕叔！快继续讲呀！”

    小星星等不及伸头啄了大梧桐一下，哒哒哒挥着翅膀蹦跳。云七七在一旁满眼求知欲小鸡啄米点头，在她手下的小桃红被按摩的舒服了，咯咯哒起身准备回归不远处小姐妹们的怀抱。结果路过廉靖时脚下微顿，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外头盯着他，仿佛是想起了异样的手感，抖抖尾巴在他身前一蹲。

    小桃红：“咯咯哒。”

    廉靖：“……”

    此时此刻，他们一人、一蛟、一只疑似凤凰的大公鸡，十七只小母鸡，还有身旁头顶四周无数的云英蛋，通通都在大梧桐树根茎枝丫裹成的树茧中排排坐听化成元神的吕师叔讲科普。当然那十几只聚在一起睡觉顺毛的小母鸡可能对按摩更感兴趣一些。

    大约在半个时辰前，四根巨大的天柱凭空出现，照的黑夜流光璀璨，连明月星辰都失去颜色，不论是凡人修士，精怪走兽通通朝天远望，许多凡人匍匐跪地生怕是天降灾祸，感知机敏的鸟兽纷纷藏匿，全然不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出现这般景象。

    云七七震撼之际在廉靖的示意下与他一同潜入玉虚山荏孚谷来找大梧桐。

    然后便是现在，大家都全身心看着座上的吕师叔，许是以前没什么机会有小辈儿这般向他讨教，大梧桐历经万年装了一肚子的时间简史，面对十几双期盼的目光难得没有刻薄不耐，反而有些舒坦，睨着的双眼里写着果然是一群啥都不知道的小孩儿。

    “古往今来但凡大小争战无非是为了权和利，四族之战也是如此。当初四族圣皇尊王都想掌管此界万物，后来被祖仙锁上灭生令保住此方世界，四族各据一地设下界封便是都打算安心休养千年恢复元气。

    可也不是每一个都喜欢战争的，四族共处一片天地，人妖、人神、巫妖和平共处互相结合的也有不少，跟着族群封界就有可能面临亲人分离，或者寄人篱下，大战刚休这些人不论去了哪里生存都不易。”

    吕师叔忽然伸手一指云七七：“就比如你这种只能吸收纯灵的体质就是神族特性，回家查查族谱，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云七七瞳孔微撑，原来是这样吗！一不小心还当了个混血……

    吕师叔淡淡收回目光，停顿了一下，也不知是刻意还是不刻意，扫过众“人”挺了挺背脊，面目倨傲继续道：“还有很多懵懂无措，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当然也有一心向道不参与征途的巨擘大能。便有圣贤出面说再封一界，四族分割结界中心碎裂的九块大陆碎片拼整一起，便就是我们现在待着的地方了。

    可惜当初四族出手移山填海，灵川山海被移走，九岛势微且大多都是普通生灵安居一偶，也不再剩下什么了。留下的人族和妖族人数最多，长久下来自成一个小世界，繁衍得也算繁盛。哎。”

    随着吕师叔话音落，云七七恍然大悟，所以说她们在的这第五界，是当初被劈碎的残骸拼凑起来的，留下的“佛系”，谁也不歧视谁也不介意，那些“重组家庭”也有了安身之所。这下也能解释此界灵力日渐稀薄的原因了，本就灵脉薄弱可能还有暗伤，经过几千年怕是也快散尽了。

    大家和平共处上千年相安无事，如今却被一朝打破。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四族又打算回归一起了？云七七低眉沉思，按照吕师叔的说法，当初四族封界互不往来，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是对大多数人来说没往来，其实私底下肯定还是在互相关注。四方结界一同打开，肯定不是一方所为，蒙在鼓里的只是大多数普通人而已。

    “此时打开界封，是四族发展已走上穷途了吧。”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廉靖忽然出声，云七七侧头看去，见他瞳孔光亮，唇角轻动，显然自己和他想到了一处去。

    “哼，故步自封，偏居一偶，中心界灵力已经微薄成这样，其他四界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些年来不仅是这里，其他四界也已经许久没有圣者出现了。”

    大梧桐说到最后面容怅然，目光深沉浩瀚，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天意无情的无可奈何。

    他也算是见证了万年大战的树灵。当初他还只是普通的灵修，见势不好先行藏匿，亲眼看见凤凰战死，血洒万里，焚尽整座凤凰林，接天连地一片焦土。

    凤凰是天地神鸟，自诞生便接习血脉传承，乃是神族，而他梧桐树灵成精，乃是妖族。

    其实这天地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生息循环自有天道循环，根本无需分割。上古神灵的血脉存在在每一个生灵体内，凤凰生而为神鸟，需要数千年来成长，而朱雀青鸾，乃至最最普通的芦花鸡，却也有修成神鸟的希望啊。

    千年来，神族妖族都不曾再出现涅槃成纯血的凤凰了。大梧桐轻叹一声，透过万千枝丫遥望虚空……

    “吕叔吕叔！你知道的好多呀，那现在神人巫妖都出来了，是不是外面更好玩了呀。小星星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呐，咯咯咯！”

    颜色鲜妍的大芦花鸡跳到梧桐元神面前，星子般闪亮的眼珠里满是天真无邪和对外面世界的兴奋向往，尾巴长出三彩羽翎，长长拖在身后，一动，便有火灵闪现。

    大梧桐蓦然一笑，慈爱地摸了摸小星星火红的头冠：“哼，待你这小鸡崽儿能口吐火海，振翅飓风的时候吧。”

    小星星眼睛一亮！忽然张开嘴呼啦一下吐出两个人头那般大的火球，嘭一声砸在后面挂满了云英蛋的窝巢上，噼里啪啦，树茧中登时炸开“火树银花”，小母鸡受惊纷飞，空中隐约还透着股烤蛋香，鸡飞蛋打顿时乱成一团。

    吕师叔脸上的慈爱还没蜕去就被这熊鸡崽儿捣了窝，身上冒着火烟儿气急败坏去捆大公鸡的嘴！茧壁分出无数枝丫空中乱舞抢救剩下的云英蛋，好一个手忙脚乱。

    “小星星你这熊鸡崽儿谁让你烧蛋的！”

    “咯咯！咯！咯咯咯哒！”受惊之后找到目标的小母鸡门振臂挥翅，一拥而上群愤而攻之！

    “不要揪我脸上的羽毛呜啊——吕叔救星星！”

    此番情景急转而下鸡飞狗跳，云七七和廉靖罩在一层灵力防罩内，相视一眼——

    家务事，不好参与。

    嗯，心照不宣一起退后三步。

    第56章

    身后树茧分开一个洞，梧桐枝缠着二人双脚丢出洞外, 啪一声又封上, 隔绝了内里鸡飞蛋打的混乱景象。

    同一时间吕师叔气败的声音传到二人耳朵里：“走走走，故事讲完了自己找地方待着去, 我这不管夜。”

    云七七和廉靖安稳落在青草地上，身上被子夜天幕的神柱照耀闪过五光十色，她轻轻闻了闻，空气中灵力明显浓郁了很多。

    树茧外的子夜凌晨被四方神柱投下绚烂极光, 夜空中肉眼可见一道道萤火虫似的灵波急速飞掠, 均是被四根天柱吸引的修真异士。

    对普通凡人走兽来说这天地气势浩大的让人心生惶恐，但对吐纳灵力修行的修真人来说, 四根天柱冲天而起带来了浓厚的灵力, 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祥的气息, 反而有种强盛之势, 这是末法时代不曾有过的。

    远离神柱和陆海边界的修士尚且想着凑近查看, 而身处边界的修士们, 此时怕是已经直接能隔着渐渐淡化的界封看到隔壁界面。

    吕师叔的荏孚谷内还算安静, 但是估计外面已经炸翻天了。

    “我们暂且不太好出去了。”云七七看着琉璃天幕, 侧眼轻声对身旁同样望天的廉靖说。

    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半空照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灵罩, 天边灵光照下偶尔闪过琉璃色泽, 玉虚门开启了封山大阵。此时要悄无声息离开怕是有些难度。

    廉靖闻言喉结滚动，碾出一个清冽的嗯声, 纤长睫毛垂下, 二人对视一眼, 在廉靖眼中她看到了异样的光泽。

    云七七浅色眸子眨动，忽然莞尔心领神会一笑。在廉靖的注视下从储物袋中拿出还没来得及毁掉的候选弟子腰牌，翠色腰牌光波闪动——

    仙门发出召令，所有玉虚门弟子速归仙门！

    “留下看看？”

    “正有此意。”

    俩人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廉靖深邃黑瞳映射极光，唇角微扬，竟是在这默契中笑了。

    有些不常笑的人每笑一次，都是惊心动魄。笑得太过好看，容易影响思考。

    叭！

    纤纤玉指蓦然隔断视线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云七七目光闪烁，在廉靖眼前晃动手腕催促道：“快变身，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去占个不起眼的位置。”

    清风带着清冽甘甜的味道落在手腕上，化成小蛟的廉靖绕成一个环，蛟身贴合皮肤，紧紧圈着她的腕骨。

    “诶？造型变了。”云七七转了转手腕惊疑道，小蛟手环以前是很规整的一个圆，而现在首尾分离，错开一寸，蛟首微翘，十分有造型感，尤其蛟尾，蜿蜒出一分清逸。

    她小心伸手摸了摸，嗯，又凉又硬又滑，还是熟悉的手感。

    小蛟首贴上手腕皮肤，仿佛是一片凉玉。

    “我长长了。”

    *

    荏孚谷外，玉虚仙门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半空中的护山大阵时不时被御空赶回来的弟子装出一片波荡，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弟子，各类灵力法器穿梭，全部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莅临仙地演武广场。

    云七七从荏孚谷出来绕了几个小路迂回先回到辛字宿舍一趟，换了身截然不同的衣裳和发型，穿上护心甲又用阵法多加掩盖真正修为，不仅是她自己，连廉靖也裹进蛇蜕，全面敛息才放心。

    此次去仙门内山极有可能面对玉虚门的中心势力，万一别发现她二人有异样就糟了。

    俩人在房间内几番确认，保证没有破绽才推开门跟着大部队的尾巴朝着山门处前进。

    周遭有不少结伴的修士窃窃私语，目光纷纷看向四方神柱面色凝重，不用猜测也知道半夜忽然打开死守山门的护山大阵，且号召全部弟子去演武场集合，定然是为了这突然出现的灵光神柱。

    云七七一路上没遇到熟人，心里觉得运气不错，一边竖起耳朵搜寻旁人的窃窃私语一边混入人群上山。

    大多数人都是在猜测神柱的由来，当然也让她知晓了不在门派这段时间发生的其他事情。

    比如，宗门大比突然延期，已经赶来的其他八座仙门不知为何纷纷连夜离开。没错，所有仙门都打道回府，但是没说不办，而是延期，这其中意思耐人寻味。

    还有，宗门任务突然又多了许多项目，好似又要有大型操办，却不知是什么事。

    “前些时日萧师兄府邸被人暗算，听说是圣炎宗弟子下作偷袭。”

    “供务堂竟然一个多月没有收到吕师叔的投诉……”

    “我在云琼派有相熟道友，前些时日穿信与我说，云琼派的核心弟子根本就没来参加大比……”

    “着实着急！我的灵宠二胖寻不见了！”

    ……

    林林总总的细碎消息，云七七一路走一路搜集，大概把这段时间门派内发生的事情摸了个遍。

    而此时她也终于随着大部队来到了莅临仙山演武场。幸好外门弟子人数众多，云七七来的又慢，在后方人群寻了一处阴影地站好。

    演武场面积巨大，若果按照足球场来对比怕是有十数个加起来那么大。初进玉虚山就被告知莅临山是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初入的地方，方才已进入内门界地她就明显感觉出了山脚和山内巨大的灵力差距，心想怪不得只有内门弟子能进入。

    大阵外还有陆续赶回来的弟子，最最前方演武台上站着几位管事衣着打扮的人，中心位置空着，看来重要的人还没上场。

    此时上千弟子聚集在一起，反而异常寂静，没有人再像闲聊似的窃窃私语，就算说话也要用传音。人群中弥漫着低沉的威压，让人莫名心慌。

    大约等了一刻钟，数道强横灵波划开天际落在前方演舞台，身为高阶修士强大的威慑感袭来，人群先是传来一阵倒吸惊呼，随即马上安静无声。

    打眼一看，竟然是连带着掌门长老，玉虚山最厉害的掌权人全部都在！

    云七七颔首敛眉，紧张握拳，竟然是连掌门人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