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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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柱打破棺材里的黑暗,模模糊糊的人形露出真面目。 “啊。”虞星之轻呼后退了一步,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不断喘气,“真可怕啊。” 谢刹一瞬不瞬看着里面,眼底波澜不惊:“别怕,那不是人。” 棺材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情形,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尸体,而是一具和真人一比一比例的纸人。 是的,又是纸人。 惟妙惟肖的纸人穿着成年人的衣服,惨白的脸上两坨红红的腮红,画得惟妙惟肖的眼睛直挺挺得睁着,打眼一看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假人还是死人。 谢刹将手电筒换到左手照亮,右手去检查那具纸人充作的假尸。 “我来吧。” 虞星之似乎已经按捺下了恐惧,眉目微蹙显得羸弱,却还是伸手接过谢刹手里的手电筒。 谢刹看着他:“不用勉强。” “没关系的,以后也会经常接触的吧。” 虞星之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温柔澄澈,清透的面容略有薄汗,莹润又脆弱,灵堂昏暗的光线下也像是白得发光,愈发显得玫瑰样的唇色娇艳,像是被咬破了一样。 “嗯。”回过神来,谢刹松开握着手电筒的手,专心地看向棺材里的纸人。 在谢刹专注研究纸人身上的线索时,虞星之微蹙显得脆弱的眉目缓缓展开,微微偏着头,流泻的眸光好奇又欣赏,似有若无的笑着,一直一直注视着他。 就像谢刹比棺材里的东西更有趣更值得投入。 谢刹专心致志地翻着纸人身上的衣物,不放过一丝可疑的线索。 突然,他的动作一停,看着自己的手指,食指尖似乎沾染到些什么,他放在鼻下嗅了嗅。 “怎么了?”虞星之将手电筒的光打得更近些,靠在棺材边缘看了眼纸人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寿衣。因为是假的尸体,所以衣服也这么随意日常吗?” 谢刹抿了抿唇:“衣服上有血渍,是从活人的衣服上扒下来的,也可能是死人的。” 虞星之的手电筒朝下,照见衣物上蔓延向被压着的腰腹一大片暗色的血渍。 “这么大的出血量,衣服的原主人很可能活不下来。”谢刹淡淡地说。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去世,为什么棺材里的却是一具假的纸人?”虞星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看着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真的尸体去了哪里?” 谢刹看着他的眼睛。 虞星之眨了眨眼,蹙眉问他:“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谢刹为什么总是突然就看着我?” 顿了顿,谢刹淡淡地说:“没什么。” 虞星之眼眸微弯,含蓄地笑了一下,笑容没有到达眼底,静静地看着他:“这样啊,还以为是因为谢刹也觉得我好看,不自觉紧张起来了。” 谢刹移开的目光再次回到他脸上,乌黑的眸子宁静:“你本来就很好看,不需要我觉得。不过,难道不是你先盯着我看吗?” 虞星之微微挑眉,唇角无意识上扬,眼眸清澈无辜极了:“啊,有吗?” 谢刹的喉结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一阵脚步声。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听上去是冲着灵堂方向来的。 虞星之露出一点讶然,还是笑着的:“被当成盗墓贼了吗?” 谢刹立刻和他站在一起,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说:“没那么简单,从开始看到我们,眼神就很奇怪。” “不过,要是被抓起来的话,应该可以离答案更近吧。” “嗯?”谢刹顿时看向虞星之。 虞星之的眼眸弯成半月形,侧首看向他,纤长的睫毛下水蓝色的眸光干净澄澈,微笑说:“快跑吧,至少有一个人要自由行动。你会回来救我的,是吧?” 第15章 夜探灵堂(四)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留下。”谢刹轻轻地说。 虞星之的笑容消失了:“你说什么?” 谢刹看着他,缺乏情绪的清隽面容平静:“一开始就说了吧,每一步都听我的话。时间不多了。” 虞星之第一次看着谢刹的时候脸上没有笑意,他没有说什么,澄澈的眸光一直看着谢刹,后退几步转身隐在了灵堂后面的阴影里。 几乎同时,包围了灵堂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每个人都披麻戴孝,一身素白,连头脸都罩在兜帽下。 领头的人是个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一样狠狠地盯着棺材旁的谢刹。 “你竟然把棺材给打开了,你这个……”看来是真的气狠了,竟然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话。 谢刹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缺乏情绪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生气?棺材里又不是真的尸体,纸人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家,掀人家棺材板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吗?我们可是好心留你们兄弟两个过夜的,你们真是……” 谢刹才反应过来,不是这些人气得骂不出来,而是骂人的话都被游戏消音屏蔽了。 不止是玩家之间,连npc也一视同仁吗? 哦,挺好的。 谢刹的手指敲了敲棺材,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要报警吗?警察来了也想顺便问一下,棺材里的尸体去了哪里?你们在贩卖器官吗?” 骂骂咧咧的人忽然住了口,用凶狠的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谢刹。 谢刹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将棺材里的纸人一把拖起来。 那些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喂喂喂!快住手混蛋,你干什么?” “刚刚就在想,明明这么愤怒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抓住我,是因为我手里的纸人吗?” 原来怕动静太大惊扰到人,加上穿在纸人身上的衣服很难剥离,谢刹之前只是将就地翻看了一下,现在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纸人彻底揪了起来,想怎么看都可以。 一群人惊叫着,嚷着快拦住他。 这些人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着谢刹冲过来,扁担、铁锨、铲子,甚至是柴刀。 谢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连仅有的手电筒都交给虞星之带走了。 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比如棺材里那具纸人。 “像高中生?”低低地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除了谢刹自己没人听到。 下一瞬冲到谢刹面前的人被一脚踹了出去,同时他转身将手里的纸人挥到他们脸上,抓着其中一个拿柴刀的人的手臂,拳拳到腹部…… 几分钟后。 灵堂里一片混乱,躺着一地站不起来的人。 只有一个面色难看头发发白的男人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冷汗,咽了一口唾沫。 谢刹和之前没什么分别,清隽的面容一脸倦怠,情绪不高涨的样子,垂眸看着手中的纸人,就像图书馆里专心致志看着书一样,难以揣度描述的表情。 他手中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剥掉了纸人身上硬套上去的上衣。 因为之前的群架被挥来挥去,纸人虽不至于七零八落却显得狼狈凄惨。 场面一时失控,就像灵堂闯进了一个杀人狂魔一样。 “快住手啊啊啊啊,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抱着腿起不来的人嚎着。 “不知道,你可以解释一下,比如纸人身上的血衣是谁的?牌位上的乐佑泽又是谁?” 谢刹把剥下的上衣翻转过来,明显可以看到背后腰侧部分的撕裂,就像是被凶器刺伤的。 他用手指量了一下,脑中闪现柴刀自背后刺进人身体的画面。 “啊!”一声惨叫,有人连滚带爬跳起来指着地上,其他人也逃生一样避开。 谢刹循声看去,波澜不惊的乌黑眼眸微微睁大。 地上的纸人脑袋微微歪向一侧,整个纸身七扭八歪的,那双惟妙惟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群,纸人的眼珠子变红,很快渗出鲜血来。 有人惨叫着抱头,疯狂地说着:“失败了,都怪他!啊啊啊怎么办?我不想死!” “那东西进来了,仪式失败前就进来了,肯定是发现了这样是不行的。” “闭嘴。”领头的人脸色惨白,微微发着抖却极力镇定,喝止道。 谢刹看着他们:“你们说得东西是什么?” 抓着头发的人眼珠发红,神经质地又哭又笑:“当然是纸人啊纸人!不然你以为我们愿意不断举行葬礼吗?” “那些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一定要死个人,我们能怎么办?” 心态彻底崩了的人群揪着头发,蹲在地方,疯狂又绝望,要不是一群人也打不过谢刹,那样疯狂的表情显然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谢刹看着那个领头的人,走近他三尺之内,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低沉平静的声线,像是永远也不会有生气这种情绪:“在我还愿意礼貌问话的时候,不立即回答,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尊老爱幼吗?” 冰冷修长的手指落在领头人的丧服衣领上,没怎么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揪起。 灵堂白烛的阴影下,俊秀的面容苍白得叫人不安。冷淡倦怠的眸光和唇角一起垂敛,看了眼自男人身上掉落被他接住的打火机,又自下而上缓缓抬眼看人。 那样不像看人的目光和神情,在清隽安静的面容上出现,对方难以了解的情绪,叫人骨头都发寒起来。 男人本就惨白的脸冷汗愈多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离地了,无法想象这样瘦削清隽的年轻人,有这样可怕的臂力。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 男人嘴角抽动,想缓和一下情形推笑解释,却怎么也笑不出,说不出一个字。 “快松手,不准伤害我儿子!” 忽然凶狠的喝止声,来自一个苍老的声音。 谢刹看向门口,黑暗里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依旧穿着白色的丧服,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的身体,满脸的皱纹。以她所能拥有的最大的速度快步走到谢刹身边,老母鸡护崽一样极力护着被谢刹揪起的中年人。 谢刹在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松了手。 “妈,你怎么来了?这么晚。” 男人有些懦弱的样子,被老太太护持着,僵硬地转头去看谢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里面有误会,您想知道,我们都会告诉的。其实,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