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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把花束拿到面前,“这是卡佳给我的——鲁德拉的女儿。” 潘德小姐看着花束慢慢点了头:“看起来像是精心搭配的。” “喔。”我含糊应了一声,与她视线撞上,愣了愣,“你在想什么啊,她才十三岁!” 潘德小姐笑起来,不置可否:“好吧。” 我心里发毛:“我就不能受孩子们欢迎吗?” “我只是在想,”她压根不接招,“你是不是要把花带回去。” 本来是应该带回去的。但她既然这么问了,我也怪尴尬的,就说:“你愿意让它待在你的花瓶里吗?我看门口的白玫瑰也该换了。” 她又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笑,注视着我,好一会儿才摊开手放到我面前,手指招了招。带着掺杂了几种野花的花束转过身,潘德小姐往玄关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也想你。” 我的耳根一下子烫起来。 她熟练地换了花,换水时还顺道抄起旁边墙壁上挂着的工具,洗了洗花瓶内壁。卡佳送给我的花都是院子里摘的,茎长有限,与这个花瓶难以匹配。潘德小姐留了几只病恹恹的玫瑰,把花束顺顺当当放了进去。 我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这些事都是钟点工在帮你做。” “清洁的人一周只来一次,我的花三天一换,他们帮不上忙。”她取了衣帽架上挂着的衬衣披在肩头,挨着我坐下,又往后仰躺,拉远了与我的距离。 主灯在她过来时打开了,倚在沙发上潘德小姐手臂漂亮的线条清晰可见。我顺着望过去,我知道我又落了下风:但她半点戏弄的意思也寻不着。 潘德小姐望着我,恰如我望着她。 “周五临时爽约了,对不起。”她说得很慢,似乎犹豫着,想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承诺,“嗯……你知道——” “我能理解。”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见到你了,不是吗?” 她的眉毛很无可奈何地抬着,轻轻叹了口气:“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我想要弥补。” 沙发对面的红裙在光与热的集合下,几乎成了发光体。我不经意看过去,想了片刻,小声道:“我能不能去看你跳舞?” “嗯,”潘德小姐显得有些惊讶,“我很久没表演过了,而且未来也没有上舞台的计划。”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平常的练习。” 她回望我,眼神奇妙地停顿一会儿,继而重归于流畅。不,似乎又比那更多一些,比流畅更流畅:是光在她眼中流动吗?我说不清。 但何谓秋波,自今日以后,我的理解更深了一重。 “可能有一些枯燥。”潘德小姐解释说,“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说话,你知道,我是字面意思上的会练习一整天。你确定想要花费一整个周日在这种事情上吗?” “我很愿意。”我不自觉笑起来,“下周日我就有空,顺便一提。” 她眯了眯眼睛:“认真的吗?” 啊,那是她生日前的周末。我迟疑道:“有聚会?” 潘德小姐摇摇头:“不是那样。好吧,那我现在问问舞蹈教室的主人,姚,你确定你那天没有工作?” 我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我到时候把手机关掉。” 她笑出了声:“大可不必。” 说完,潘德小姐真的摸出了手机。一切进展好顺利,我其实早就想看她跳舞了,但这个请求一直不好意思讲出口:那毕竟是她雷打不动的行程,而且她又该怎么介绍我呢?想到这些我就打退堂鼓。 嗯,沙滩之约还可以等一等。舞蹈教室听上去比较有趣。 她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内容应当都很简短,但到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打字打了很久。我感觉自己至少等了有两三分钟,她的手也不是时刻都在输入,没一会儿就停下来片刻,明显是在措辞。 我瞥了她两眼,忍着没开口问。又过了一两分钟,她的消息终于发完了——潘德小姐径直将手机塞到了我手里。 我不明所以,抬起头,只听她说:“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显示了很长一串的……长得像葡萄牙文但我一个词都不认识的东西。 对方的昵称是俄文,我往上翻,极快地瞥了那人头像一眼,黑乎乎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我把手机还给她:“看不懂。这是俄语的另一种书面文字吗?” 潘德小姐对这个猜测明显很不满意,抱了臂,眯着眼睛看我。 我立刻明白了。是波兰语的字母。 我吸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理,又找不着底气,最后小声说:“我以前没见过……” 对面的人回得很快。潘德小姐睨了我一眼,复制粘贴,有声朗读,一气呵成。这个神奇操作,我完全没办法领悟,但从Siri的机械音中,我听出来对面回的是俄文。 可能是俄文吧。毕竟我只会说“达瓦里氏”“布拉吉”这类存留在汉语里的词。 比起语言的真身,潘德小姐的反应更为意味深长。她一边听一边看我,笑意越来越深,也不知在乐个什么。听完了消息,潘德小姐简单回了一句,随即关了屏幕。 她眼里有促狭在捉迷藏:“所以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擅长。至少今天我们知道,你不会说任何的斯拉夫语言。” 我原本是想摆个冷酷的脸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可临开口,见了她那得意的样子,冷酷已无意间消融,只余下宠溺:“你要拿这种事嘲笑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