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时候垃圾场基本没亮几盏灯，越往里走越是漆黑，甚至连看到的人都寥寥无几。

    鱼沫丝毫不被黑暗影响，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往往走几分钟，身后就没动静了，她停下来，回身催促磨蹭的季末，“你快点啊，去晚了怎么办！”

    只能可怜兮兮就着一个小手电筒照明的季末不得不加快步伐，“先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二十分钟后，换了套衣服的鱼沫兴高采烈地站在了离竞技场不到百米的地方，为了避免暴露，季末先行离开，打算先去找高达等人，等会再过来。

    对垃圾场的人们来说，到了夜晚竞技场和集市是他们唯一能消遣的地方，所以此刻不仅竞技场内人山人海，就连外面也挤的吓人。

    “他|妈的，快让老子进去！”

    “你|妈死了？挤你|妈，谁他|妈再挤，老子弄死谁！”

    这类的嘶吼多的数不胜数，然而这群家伙也只是嘴上过过瘾，竞技场是六个区的老大联手创办的，他们可不敢在这里挑战六个区老大的权威，咒骂的再厉害也只能在外面排队。

    排的歪歪扭扭的队伍挤满了广场，鱼沫在周围走了好久才找到队尾在哪里，不过前面的队伍走的非常快，到鱼沫这里时也才过去了十几分钟。

    “观战直接进。”

    “我要报名打架。”鱼沫仔仔细细想了想刚才季末叮嘱的那些话，没等工作人员过问，就自己一股脑把早就准备好的信息报了上去。

    当然，有些信息并不是强制的，在竞技场如果来报名的人不想暴露自己，只需要报上外号和过往是否有过参加的经历等一些简单不会暴露的信息。

    “录入完成，去66排等着。”

    鱼沫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号码牌，转身进了竞技场，一进入竞技场，她刻意伪装出来的淡定便不复存在，先是好奇的将手里的号码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后又蹦蹦跳跳的往最上层走。

    季末说了，所有选手都会在最上层等待，等主持人抽到选手的号码时再上擂台。

    66一整排座位都是选手的，现在几乎已经坐满了，甚至还有很多站在过道，鱼沫跑上去站在走道看了半天才看到空位，空位两边是两个超大块头的壮汉，别人不敢过去坐，她可没有半点顾虑，看到位子后就直接侧着身挤了过去。

    “滚。”

    原本的空椅子上多了一条粗腿，对方将视线从擂台上收回，冷冷的看着试图坐下的鱼沫，“滚。”

    鱼沫想开口说话，可在张嘴的瞬间想到季末说了要低调，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于是她只轻轻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哼，随后毫不客气地弯腰将霸道横在椅子上的腿捏住甩开，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中成功坐好。

    在走道上等候了许久的选手们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已经做好了见到血洒现场的准备，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壮汉并没有再找新来的家伙的麻烦，这让他们感到很疑惑，难道这家伙转性了？

    这时，伴随着选手的痛呼，擂台上的战斗告一段落。

    “噢！！！”

    “干得漂亮！！！”

    夜晚的竞技场只开放一个擂台，所有观众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战斗，加上晚上人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于是比前一次听到的更加猛烈的嘶吼声排山倒海的涌来，被这种激烈的情绪感染，鱼沫也想跟着呐喊，又及时忍住了。

    “恭喜我们的2365号再次取得胜利！！！那么现在他是会继续还是休息？”主持人嘶吼着，在看到擂台上的2365号巍峨不动时，他先是爆了一句脏话，“我们的2365号选择继续！让我们来抽取他接下来的对手！”

    下方三块大屏幕的其中一块上立刻出现了滚动的号码，里面是所有今天来到竞技场的选手的号码，抽到谁就是谁，对选手们来说很公平。

    ‘3165’

    画面定格。

    “3165号选手十分钟之内立刻上台，如未上台算作弃权！”主持人关了话筒喝了口水，迅速打开3165号选手的资料，发现对方只是个参加过三次的人后，顿感失望，“下一场让689号上，这家伙不能再让他赢下去了。”

    “明白。”

    主持人的声音只停了一分多钟，因为这时候被抽选到的3165号选手已经上了擂台，那是一个接近两米高的男人，可上台才短短三分钟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被踢到台下，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

    “他做到了！六连胜！！！他依旧选择的是继续，让我们继续抽取选手的号码——噢！居然是689号！！！众所周知，689已经在竞技场中待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极少有落败的经历，2365号选手的运气似乎不太好，那么这一局是2365号继续胜利还是689号选手打破他的连胜纪录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吼完再次关闭了话筒，扫了眼刚才传上来的数据，眉头皱了皱。

    身旁的人立刻会意，道：“即便这场输了，3165号也能拿到六位数的钱，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算，上面的意思是不能留。”

    “知道了。”

    擂台上的决斗再次开始了，主持人依旧是声嘶力竭的解说，但在说到某个词时，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正是刚才那位要将鱼沫赶走的大汉。

    这场决斗注定了要以血洒擂台结尾，当奄奄一息的3165号被扭断脖子时，鱼沫都还处在即将能打架的兴奋中，直到3165号被像拖死狗般的拖走，以及听到主持人遗憾的声音，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杀人？”

    “女人？”大汉冷眼看着鱼沫，冷笑道：“女人就该躲在家里，何必跑到这里送死。”

    鱼沫还沉浸在居然有人打架被打死的震惊中，甚至没有听清大汉说了什么，她觉得很难接受，忽然站起身离开，可现在出了竞技场再想进来就要重新排队，只能挑了个人较少的地方给季末打电话。

    “荷……我马上就过去，你再等等我。”

    里面有呼呼风声传来，加上季末微喘的声音，可以猜得到他现在正在奔跑，鱼沫疑惑了一瞬纠结的把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人类为什么这样，明明只是打个架，为什么要杀了他呢？他又不是食物。”

    季末跟着熟悉路线的高达窜进一栋居民楼，冷眼看着一群拿着刀枪的人呼啸而过，他侧身换了个姿势藏身，才压低声音说：“沫宝儿，这就是人类的生存法则，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适应它。”

    鱼沫急了，“可我不想杀人。”

    “我知道。”季末刚说完，刚才跑过去的一群人又去而复返，他只能闭上嘴，等他们再次离开后，才小声说：“我们只是去适应这个规则，不用完全按照规则行事，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行，不用管别人。”

    电话另一头，鱼沫沮丧点头，“你快点过来。”

    “嗯，再等我半个小时。”

    鱼沫挂了电话，带着满脸纠结回到座位上，这时擂台上的689号已经又赢了一局，新抽取到的人也上了台，她沮丧的看了片刻才看出正在擂台跟689号战斗的是刚才身边的那个人类。

    精彩的战斗终于让鱼沫慢慢恢复了情绪，刚在坐在鱼沫身边的大汉输了，台上的689号也下了擂台不再继续。

    大屏幕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抽取选手号码，由于这次689号不再继续，所以一次性要抽取两个，第一个出现的号码是3699，第二个号码是4444。

    可五分钟过去了，擂台上依旧只有3699一个人，主持人再次发出提醒，“4444号选手抓紧时间上台！超过十分钟你将被取消资格！”

    鱼沫也跟着着急，左右找人，“怎么还不上去啊！”

    刚刚上场失败而归的大汉沉默的看着鱼沫手里的号码牌，看着她像无头苍蝇般的四处找人，终于在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三分钟的时候忍不住了，“蠢货，你就是4444号。”

    刚要生气的鱼沫愣了愣，连忙低头，果然看到号码牌上四个偌大的4字！刷地站起身，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冲上了台。

    “看来我们的4444号选手反应比较迟钝，也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主持人调侃了一句。

    擂台上，3699看到上来的是个这么瘦小的家伙，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新号码，心中更是得意，感慨自己运气好到爆。

    对一些不想拼命只想赚点零花钱的选手来说，最期待的就是新号码的对手，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对方还是第一次上台决斗，意味着经验不足，也意味着他们的胜利！

    两人开打时，场内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他们更喜欢看刚才那种厮杀，也不是现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撕打。

    至于为什么会让看客们出现这种情绪，主要原因还是在鱼沫。

    3699都快哭了，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近对手的身，就算带着自己最猛烈的一击靠近，也会被对方轻飘飘一个动作推开，并且伴随着一阵剧痛。

    鱼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玩着猫戏老鼠的游戏，她始终牢记着季末说的不能太出彩，可几分钟后，她实在是不耐烦了，捏住对手的胳膊，扬手将人扔下了擂台，小声嘀咕，“能不能来两个不这么娇弱的人类啊。”

    四肢趴在地上的3699这次是真的哭了，哭得捶胸顿足。

    他|妈的，老子好歹也是个两百斤的肌肉壮汉，你就这么轻松的把我扔下来了？

    但在看客们的眼中，就是两个过家家选手终于结束了这场软绵绵的战斗，在看到4444号还要继续时，排山倒海的嘘声立刻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咒骂和脏话，但也仅仅于此了。

    鱼沫就是在这种嘘声中打了五六场，倒不是真的没有强一些的人类，但双方力量悬殊实在太大，她又乖乖听季末的一直在控制力道，导致几场下来都没什么看头。

    这会儿就连主持人都失去了嘶吼的劲，看着又一道抛物线从擂台到台下，他甚至只是说了句，“恭喜4444号选手取得六连胜。”

    这时季末才和高达甩开猫头鹰的手下，但即使从始至终一直被追杀，他们也没有离开1区一步，去了别的区也就意味着别区老大能够插手进来，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高达沉默着把藏在怀里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纸递给季末。

    季末打着手电筒粗略的扫了一眼，上面只有两个名字，但这两个名字后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除了他们自身的信息之外甚至连身边亲人的信息也被记录在上。

    “不错。”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放心。”季末收好这张纸，快速从巷子离开，刚才那段时间他除了去找了高达，也去见了陈赢光等人，虽说他们现在因为猫头鹰的缘故过的很不如意，但还勉强能过，毕竟猫头鹰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高达身上。

    高达这几天搞出的事情可让猫头鹰半点都不敢松懈。

    花了十多分钟狂奔到竞技场，又排队了十多分钟，季末才顺利进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擂台上的鱼沫，鱼沫似乎有所感应，也看了过来。

    一直没遇到个好对手的鱼沫已经腻歪了，看到季末后就转身跳下擂台，场内顿时响起了主持人感动到几乎抽泣的声音，“请4444号选手到11号房间领取属于自己的奖励！”

    看客们也不禁发出激动的欢呼，他们实在不想再看那种软绵绵的仿佛过家家般的打斗了，而且鬼知道为什么原本战斗偏血腥的几个选手上场后，也秒改变战斗方式。

    难道就因为对方看起来像个小孩就集体手下留情？

    这个猜测当然只在看客们互相调侃时才会出现，竞技场内手下留情？不存在的。

    鱼沫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季末重新转身离开，她愣了下，刚打算抬脚追上去，又想起打架打赢了有钱拿，季末说了他们现在可穷了，不能忘记去拿钱，可是刚刚那个人类让去哪里拿的？忘记了。

    站在原地纠结想了半天都没想到答案，鱼沫拦住正激动往里走的人，“你知道刚才他让我去哪里拿钱吗？”

    “操，闪开，你去哪里拿钱关老子屁事！”

    鱼沫瞪着对方的背影，感觉生气不起来，这里的人类好像都是这样的，沮丧的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她忽然朝着最上排跑去，找到了刚才提醒她上擂台的大汉，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问我？”大汉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见到鱼沫点头，脸瞬间黑了，怒气冲冲的低吼，“11号。”

    “谢谢，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大汉：“……”老子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收到好人卡。

    鱼沫跑到上层一间房间一间房间找，终于在五分钟后找到了11号，她推门进去不等对方问，就直接说：“4444号大白鲨，要现金。”

    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鱼沫，用这种开门见山的态度对上工作人员，还真有点唬人，总之这间房的工作人员是被唬到了，“稍等。”

    拿着装了钱的小包包出来，刚才因为打架没有好对手而低下来的情绪重新攀升到顶点，鱼沫兴奋地提着小跑一路跑出竞技场。

    叮叮叮——

    “季末我出来了！我赚了好多好多钱！”

    季末笑了笑，“沫宝儿好厉害！你往前走到第一栋楼再停下，我过去找你。”

    “嗯嗯。”鱼沫挂了电话，直线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几个人类，想了想，发出一声高贵冷艳的冷哼。

    但几个人类并没有因此退开，反而因为被发现更加肆无忌惮，“嘿嘿，这里已经离开竞技场的规则范围，我们对你怎么样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识相的自己交出来，我们也不要太多，你只需要给我们九成。”

    鱼沫仔细思考了片刻，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类抢劫了，眨了眨眼，对这种古怪的体验感到了一阵惊奇。

    几人见鱼沫不说话，以为她妥协了，立刻上前将人团团围住，刚才说话的男人直接伸手去抢包。

    “今晚运气不错，没想到还逮到一头肥羊！”隔着包摸了摸里面钱的厚度，男人猥琐地笑了起来，“这样吧，我们只拿八成，剩下两成留给你，但有个条件，你以后每次的收入我们都要拿八成。”

    鱼沫盯着他。

    “怎么样？以后你就是小爷我们罩着了，八成买你的小命很划得来。”

    鱼沫忽然靠近，“如果我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