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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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子愤怒,突然就直接冲到了最顶点。 苦肉计? 竟然是苦肉计? 这人,会使这种苦肉计? 她也和薛飞一样,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就是这样的,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程砚宁这个人一贯就是这样的,心思深沉捉摸不透,而且也心狠,舍得伤人也舍得自伤…… 她想给他找一万个理由,可想了半天,仍是徒劳。 天气这么热,她就那么看着他,浑身都发冷,带着一股子早先似乎出现过,最近却被她彻底遗忘,卷土重来的绝望。 这样一个人,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和他重新来过? 想要出车祸的时候,他有没有为她考虑过? 如果他就那么死了呢! 她看着他,愤怒绝望到说不出话,半晌,她用尽所有力气稳步走进去,将手里带的饭放在了桌上。 “明珠!” 程砚宁抬手够她手腕。 甄明珠猛地躲开,避得远远的。 程砚宁一只手就那么落在空中,半晌,慢慢收回,他定定地看着她,试图解释,“冷静点听我说。” “是或者不是,你说。” 甄明珠道。 两个选择,却将他逼到绝境。 不是,他无法撒谎。 是,他会失去她。 他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她的情绪,也想告诉她,之所以这样,主要是为了逼出赵嫣然那些话,让她释怀。而不是自己卖惨给她看,让她心软,无底线地迁就自己,跟他和好。 可似乎已经没办法说了。 这些天,他享受了她的好,沉浸在她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他有一些后悔,想到自己万一情况更严重,她会伤心害怕,便要后悔。可更多的,却是不后悔。毕竟赵嫣然主动地澄清了误会,她心里那一根刺被彻底拔掉,她这几天对他特别好,呵护备至有求必应。这些好,他愿意拿所有的东西去交换,无论是名利富贵,还是健康安全。 “程砚宁……” 甄明珠看着他的眼,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想笑,眼泪先掉出来,一字一顿地唤他的名字,咬牙切齿的,简直想撕碎他。 在她这样的目光里,程砚宁有些不敢说话了。 这是他的错,她没有冤枉他。 可偏偏他这种无言的沉默,彻底地激怒了甄明珠,她重重喘气,胸口都上下起伏,她抬手猛地按住了起伏不定的气息,眼眸如刃地盯着他,慢慢地,一字一顿道:“你这人简直太可怕了……” 用如此偏执的方式,解除那样一个误会。 连自己命都不要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没办法回去了。” “我没办法想象,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真的,你太让我……” 让她怎么样? 失望? 难过? 抑或,排斥? 最后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她说不下去,眼泪早已爬了满脸,猛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甄明珠!” 薛飞被这一幕早都吓傻了,追出去大声喊她的名字。 可她实在跑得太快了,他追了两步而已,那人就消失在楼道口,眨个眼没影了。 薛飞又担心程砚宁,只得折了回去。 病房里,死一般的沉寂。 彻底完了…… 薛飞的心理,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觉得甄明珠刚才那几句话简直太狠了,每一句,都拿刀子往人心窝上戳,可他也没办法怪她,因为他也和她一样,很想不通。在突然如此猜测的时候,觉得程砚宁这人决绝到可怕。 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处理问题吧? 他不否认,如果没有刚才自己多嘴,程砚宁完美地、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踢开了赵嫣然,挽回了甄明珠,唯独,让自己受了伤。 可这个车祸,对他而言是一种创伤,对关心他的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竟然会这样做! 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关心他的人? 薛飞也不知道安慰他,半晌,发出一声惆怅至极的叹息。 程砚宁也没看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女孩泪流满面的脸,以及那一句咬牙切齿的“你这人简直太可怕了”。这句话逼得他眼眸猩红,心血翻涌,他一手紧紧地攥着,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喂!” 薛飞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傻了,愣神后连忙扑过去。 “……没事。” 程砚宁抬抬手,声音无力疲软。 是他的错吧? 又一次,让她伤心了。 “还没事,你都吐血了。” 薛飞简直能被这人给气死,刚才那些气还没消化呢,这会看见他这副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忍心。 他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水,让程砚宁漱口。 不过,程砚宁漱口后却阻止了他找医生,无奈之余,薛飞只得找拖把拖了地,打理完地面,看见桌上的擀面皮,都没心情吃了。 程砚宁也没心情吃,最终,两个人都不曾吃午饭,等来了万随遇。 这一次,万随遇和陈力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办了出院手续之后,三个人便直接去了机场。 飞机上两个小时,下飞机路上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等一众人到家,晚上九点了。 客厅里,万随心魂不守舍地给万存希讲故事。 “姑姑,小公主好可怜啊……” 万随心给小姑娘讲了海的女儿,她是有一句没一句讲完的,小丫头却听懂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难过地说。 万随心拿手揉了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苦笑了一下。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傻子,哪个不可怜呢。 她生不出什么同情,正暗自喟叹,听见了外面远远地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和狗叫声。 “砚宁哥哥回来了!” 小丫头也顿时反应过来,兴奋地从茶几和沙发的空隙里站起来,踩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小希慢点。” 万随心唤她一声,起身跟了出去。 她是在程砚宁出事第二天便得到消息的。可是却不敢去医院。万随遇的意思,也是让她安心地和万存希在家里等着。担心她过去之后引得程砚宁反感乃至情绪激动,反而不利于康复。 牢里待了五年多,她已经习惯了服从和听取别人意见,因而即便心急如焚,也只好待在家里。 她走过去,远远地看见了程砚宁。 身材又瘦削了一些,却显得个子愈发地高,站在万随遇和陈力边上,神色清冷,眼眸淡漠,独有一种年轻人干净而沉郁的气质。 玄关处的灯打在他脸上,猛一瞬间,她突然就花了眼。 记忆里初遇程卓,他似乎就是这般模样。不过那会他是跟一群人站在吧台边上,酒吧迷离暧昧的灯,将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晃得破碎且不真切。他背着把破吉他,低头抽一根烟,瘦削颀长的身形,蕴含着街头年轻人独有的勃发力道,几乎在一瞬间,便让她心旌摇曳。 她呆呆地看着他,听他跟同伴低声交谈,嗓音沙哑地骂脏话,最后又看他,神情散漫地哼一首不着调的歌…… 他唱歌其实没有多动听,可微微眯着眼的样子,性感又狂放。 他知道她在看他。 所以唱完了那首歌,他下台后便到了她跟前,歪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搭上椅子背,懒懒地说:“去给我买包烟。” 这是产生在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他说完,她便被几个朋友笑,这人的确有损她一贯高高在上的颜面,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跑了出去,买了包最贵的烟给他,看着他抽。 他眯着眼看烟的模样也惹人,或者说,那样的好模样,生在世上就是为了祸害女人的。所以他在那一晚临走前将她推倒在酒吧外花墙上,低笑地问出那一句“想跟我啊”的时候,她一瞬间沦陷了。 那时候,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人会毁掉她一生。 眼下这个儿子,拥有和他如出一辙的好相貌,年岁渐长,眉眼间偶尔展现出的漠然疏冷,都是完全随了他的…… 万随心看着看着,心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难以承受。 万随遇几人换了鞋,走近些便瞧见她失神的样子。 程砚宁视若无睹,抬步只往里走。 万随遇牵着万存希,倒是停在了她身边,有些无奈地低声说:“他情况不算糟,不早了,快上去休息吧。” 万随心低低嗯了一声,突然想起她还熬了鸡汤在灶上。 等她转身快步到了厨房的时候,帮佣正好关了火,扭头看见她便笑道:“鸡肉挺烂了,我看时间挺久,进来看看。” “我来弄,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