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可结束拍摄，离开了角色的池斐然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刻的快乐，都会成为未来痛苦的基石。 得味楼的第一个中秋，没有开张做生意，季云生请了师父和自己的师兄们去季家酒楼，一起听白凤仙的《奔月》。 月中的美人，遇到了人间的厨子。 剧里的季云生在白凤仙和应渡远脉脉无语的时候，悄悄拦下了来找人的戏班班主，他摆着少爷架子，却止不住眉眼含笑，以为自己这是在成全一对有情人。 情也的确是有，可这世上有些情却是要命。 乱世之中，生得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本来命苦还漂亮，那便是苦上加苦。 白凤仙是这时候最红的坤旦，说得好听是女性解放的产物，那些年女人连上台跟男人一起唱戏，都是不允许的。 等后来重又有了坤旦以后，又有人说坤旦虽然身段扮相漂亮，可嗓子到底不如乾旦有力，等年岁到了，身段又要臃肿，总归是有种种不好。 这世道本就是男人说了算，都是下九流竟还要硬分个高低，弄的坤旦就是生生要比乾旦矮一头。 而白凤仙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点，戏里戏外，她都是美人，戏台上扮相被人赞一句赛嫦娥，身段唱腔也是无可挑剔，爱戏的，都要捧上一句“白老板”。 要说白凤仙已经是坤旦的巅峰了，可这样的世道里，仍旧逃不过“玩物”二字。 越是有名，越是漂亮，就越是稀罕。 季云生是季家酒楼的少东家，比起得味楼里那些师兄，已经十分拿得出手了，便是在省城都能叫得上名号，可就是他，对上想要争抢白凤仙的大佬们，也不过就是一粒微尘。 应渡远，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一开始就错了。 得味楼里所有人的命运，都这么被缓缓牵动了，说不好是不是必然，可追根究底，一切好像都是从这里开始出了差错。 所以季云生每每回忆起那个中秋夜，他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所以才发生了后头的一切。 师父没了，父母没了，季家酒楼倒了，只剩下两张地契，得味楼散了，师兄也废了手。 究竟是曾经拥有，一点点的失去更痛苦，还是从未得到过更苦？ 拍到后来看，角色的情绪，免不了就要影响到演员本人，连带着整个剧组的氛围好像都多少受了影响。 池斐然本来以为自己情绪调节的挺好的，就像是容晋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一切都是编剧编的，都是假的。 可等他有天晚上，从梦里哭醒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明知道是假的，但情绪还是会控制不了。 特别是在你不断的暗示自己，自己就是那个角色，那个角色就你的时候，这种影响更是无法避免。 而且和完全虚构的故事不同，因为代入了一定的真实历史背景，所以在虚假感染了情绪以后，那些真实就越发让人觉得酸楚。 容晋把他抱在怀里哄：“乖，不哭，都是假的。” 耳边恋人的声音是温柔平缓，熟悉的怀抱也让人安心，那些梦里的苦痛，缓缓地被此刻衬得虚假遥远。 池斐然眼角泪痕还没有干，容晋看他安静以后就细致的帮他擦，池斐然却是怔怔的看着他。 容晋琥珀色的眸子和池斐然的对上，那种温暖和沉静让人打从心底里想要叹息。 池斐然朝他靠过去，觉得世上的一切有时候真的特别的神奇，拍第一部戏的时候，面前这个人带着他入戏，教他怎么表达虚假。 可此时此刻，容晋却成了他的人间真实。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从温柔的磨蹭，到有些刺激的轻轻吮咬，像是要更加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似的。 池斐然把容晋按倒在床里，气息急促的继续了这个渐渐变得有些野蛮的吻。 自从拍摄任务越来越重以后，池斐然也的确是有些冷落了容晋，容晋也体贴他，希望他好好休息，所以算起来，已经挺久都没有这么激情的时候了。 池斐然仍旧带着点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但嘴里说的话却一点都不怯场，这是容晋，没什么好害羞的：“我自己来。” 第123章 男朋友要自己来, 容晋当然不会拒绝, 池斐然也是说到做到。 疯狂和温柔都是极致的,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寻觅一个契合的恋人的原因。 那些纠结在脑海里的情绪，都被身边这个人, 调味成了糖, 忍不住就想要多尝一点, 尝到了甜头以后，又会想, 也要多给对方一些。 满足是相互的，索取与给予不断的转换。 身体和精神都像是在海浪中，但却永远都不用觉得危险, 因为带来这一切的是彼此, 只要享受那种放松刺激就好。 汗水让视线有些迷蒙，但池斐然还是准确低头亲上了容晋的唇, 这样的亲昵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熟能生巧，但没有人觉得腻，每一次都还能感觉到身体和灵魂都还在深深地互相吸引。 所有的激情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 池斐然将脸埋在容晋颈窝里，只这么静静地靠着他。 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都像是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过了需许久, 他才小声喊：“容哥……” 容晋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慵懒的鼻音, 好听得醉人：“嗯？我在。” 池斐然就闭着眼睛笑：“就是随便喊喊。” 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关于容晋的一切, 他都想要多感受一些。 男朋友把他拉回到了真实人间，得味楼的拍摄也仍然在继续。 演员有时候要面对的情绪压力大得超过想象，专业如祁明都开始失眠，池斐然早起看到还没上妆的他的时候，能清楚地看到他越来越重的黑眼圈。 这跟角色后期的感觉倒是挺搭的，化妆师都调侃说：“比我画出来的自然多了。” 祁明听完以后也是跟着笑笑，但大伙其实都是苦中作乐。 女主角孟静娴本来是戏曲专业的，这次能被选上，也是因为有些本色出演的感觉，这两天她哭戏多，眼睛都有点哭伤了，脸也有些肿，对比起来，池斐然一张脸白白净净还十分有光彩的样子，就很引人嫉妒了。 孟静娴表情特别哀怨：“苍天不公……” 旁边来客串的江浩云幽幽道：“难道这就是年轻的优势吗……” 他是抽空过来的，戏份集中在一起，这两天熬得也挺辛苦，饶是体力好，也有点撑不住。 孟静娴不服：“江哥，我也年轻啊！” 她也就比池斐然大那么一点点啊！ 江浩云就说：“那你晚上少喝点水，应该能好点。” 这个是比较基础的常识了，孟静娴也知道，她也想啊，但她这几天老哭，上戏时候哭，下戏了有时会情绪受不住还嗷嗷哭，不多喝点水扛不住啊！ 他们几个在那边聊各种方法，池斐然也没法跟人说，他这是从男朋友那汲取的爱的力量，只能尬笑应对。 不过被羡慕嫉妒恨的池斐然也没他们想得那么轻松，这次不是角色影响情绪的问题了！ 而是学校要期末考试了！ 池斐然这一整个学期基本都没到过学校，日常课程是都请假了，学校那边考虑到他这边参与的是大制作，对未来演员生涯都是非常有帮助的，所以给特批了假，但期末考还是要参加的，不然就要申请缓考，这样还要牵扯到下个学期，所以池斐然想来想去，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候场时候备考的池斐然，成了片场一道亮丽的风景。 江浩云从他身边路过，啧啧有声，估计挺心有余悸的，孟静娴都为自己大的那两岁庆幸了。 池斐然觉得祁明都被他艰苦复习的状态给安慰到了，就连休息时候都特别乐意坐一边围观他。 池斐然：“……” 行吧，他们开心就好。 好在辛苦也是有回报的，考试挺顺利，看出来的成绩也算漂亮，可算是让池斐然松了口气。 天越来越热，整个拍摄进程也慢慢的进入了尾声。 主要配角的戏份都没有差太多，连带着池斐然在内的好几个演员，都是最近这段时间杀青。 郑琳安排拍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跟很多剧组把一些情绪爆发的大戏压到最后拍不同，临杀青了，这些演员的戏份反而轻松起来了。 一些好玩有趣的戏份，被集中了起来。 然后池斐然要面对的，就是观众福利现场，真是整个剧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郑琳拿着导筒就喊：“祁明！你这是穿的是连身抹胸裤吗！往下拉！化妆师！给他身上喷点水！一会镜头从腰开始，带着砧板，然后往上拍，胳膊记的使劲！” 祁明默默地把裤子往下拉了拉，化妆师应声就上去喷水。 这电影走的就不是轻松路线，再不来点福利，那整体氛围也太压抑了，总还是要给观众一点感官刺激的。 郑琳还在喊话，拿着导筒继续道：“哎哎！谁给穿的马甲！都脱了！” 不像厨房现场，有朝澡堂现场发展的趋势。 穿戴整齐的池斐然在一帮秀肌肉的师兄们中间，不知怎么的，忽然感到一种，弱小，可怜，无助，真是拿刀的手都微微颤抖。 郑大导演坦荡荡，还喊口号：“不要害羞，可着劲地秀，回头都给你们剪宣传片里去！就指着你们给我拉票房了！” 现场男演员们：“……” 莫名很害羞，这是怎么回事！ 容制作人在场外看着场中，唯一裹得严实的自己男朋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容晋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池斐然是没跟那些出卖色相的师兄们一样裸上身给粉丝福利，但是吧…… 郑琳说：“给季云生也喷点水！穿白衣服不透多浪费！” 容晋：“……” 池斐然：“……” 好多人扭脸朝他这边看过去，就看化妆师拿着喷壶咔咔朝他一阵喷。 季云生在得味楼也不改少爷派头，一身装备从上到下全都是新潮的西式打扮，衬衫加西裤，头发都挺骚包的抹了点发蜡把额头给露了出来。 只是到底天热，加上又是在厨房忙活，所以衬衫袖子被挽了起来，领口也打开了两个扣子。 化妆师是相当专业，完全知道水应该往哪喷。 然后容晋就看自己本来安全无忧的男朋友，变成了白衬衫湿身款，脖子锁骨都湿漉漉的，隐约的皮肤透过湿了的衬衫显出来，后腰那里的衬衫也因为汗湿而贴在了身上，越发显出腰细腿长来。 郑导透过监视器看画面，表示：“很好，就是这样！” 容晋：“……” 一点都不好！！！ 容制作人的内心惊涛骇浪，真是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