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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千雪给他右手上药,北冥缜感叹了一声,说这样大恩,要怎么回报。 千雪笑眯眯地说,以身相许咯。结果北冥缜异常严肃地摇摇头,说这样未免对苗王不公。 苍越孤鸣光风霁月磊落坦荡,为君仁厚,为狼纯善,这样的狼的婚姻,如果是抱着感恩的心态嫁给他,对他是何等不公平。 苍越孤鸣值得一个与他倾心相爱,全心全意爱他的王后,而不是所谓感恩嫁予。 千雪依旧笑吟吟地,“那你就全心全意喜欢上我侄儿就完事儿了嘛。” 北冥缜楞了一下,千雪给他包好了伤,抬起眼睛看他。 千雪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但是与苍狼的靛青色不同,是极其漂亮清澈,天空一般的蓝色。 苗疆狼主潇洒佻达率性恣意,很多人就因此忽略,千雪其实也有一张孤鸣家祖传的好皮相,他沉静下来的时候,带着一种通达的俊美。 他慢慢地道:“锋王说得对,所以,你喜欢我家苍狼么?” 北冥缜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结论是,他不知道。 他很清楚,他对苍狼的感情与对北冥异的截然不同,但他并不讨厌苍狼的碰触——不,不是不讨厌,而是喜欢。 他喜欢窝在苍狼怀中,被漆黑的巨狼温柔地团在身前,感受到苍狼的气息就会心安,心底宁静从容。 他一五一十对千雪说了,活过他两倍岁月的狼主眯起那双好看的蓝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道:“记住,就像你说的,喜欢是非常纯粹的事情,所以,你首先要原谅你自己。原谅自己没法喜欢上某个人——这跟你和他没有关系。以及,你也要原谅喜欢某个不应该喜欢的人的自己,原谅被伤害得如此彻底,恨着那个人的时候,也还喜欢他的自己。” 这么说的时候,千雪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他看着北冥缜,又似乎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北冥缜点了点头,把千雪的话在脑内翻来覆去过了几转。 是啊,他先要原谅自己。他不会原谅自己的无能、轻信、冒进造成的悲剧,但是他要原谅自己,喜欢北冥异这件事。 他对着千雪恭敬地低头,答了声,“狼主说得是。” 然后这晚,他迎来了来到苗疆之后第一个没有妖力压制,秽毒发作的夜晚。 这是千雪的要求,秽毒极其罕见,而他身上的这种又是罕见里的罕见,千雪作为一个大夫,实在不能放过,他想看一下发作的症状,记录在案,以备研究。 苍狼本想阻止,但北冥缜一口答应,于是当太阳落山,阴气蔓延的时候,秽毒发作了。 最开始是冷。彻骨的冷。北冥缜躺在绡帐里,蜷缩成一小团,身上盖着裘皮,却止不住那股从体内灵脉朝外蔓生的寒意。 意识慢慢开始混乱。他睁着眼,眼前的绡帐隐匿不见,渐渐的,幻觉的碎片涌了上来。 他第一次秽毒发作,被困在北冥异怀中整整一夜。 他想推开他、躲开他,却被幼弟紧紧缠住,他咬破北冥异吻过来的嘴唇,新任鳞王无声笑着,癫狂地把带着血的吻印在他的喉结上。 那个吻疼得让他险些惨叫——鲲帝的血对于鲛人而言,就是流淌的岩浆。 他觉得自己从被北冥异咬住的喉结开始碎裂,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他被拖入了十七岁那年曾经做过的绮梦。 那是他年少时候,最隐秘而不堪启齿的幻想。 红烛高烧,小他两岁的幼弟深蓝色的华服敞开,少年雪白的肢体像是娇嫩的花瓣,向他羞涩又矜持地洞开,北冥异像只小猫一样,轻轻拱他的面孔,修长四肢攀附上他的身体——然后梦境忽然凶戾起来,不再是湿漉漉的柔软氛围,北冥异狂暴的吻他,扭断他的手,将他压覆在榻上! 他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想挣扎,却没有一点儿力气。 他的身体失去人形,化出了雪白的长尾,北冥异抚摸他从腰际开始蔓生的鳞片,用指头拨弄,轻轻舔上他额角的鳞簇。 一阵酥麻从他碰触的鳞片上蔓延开来,北冥缜无法自控的绷紧身体再放松,然后在他耳上薄雾一般的耳鳍软下的刹那,北冥异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少年鲲帝咬下了他额角的一片冰蓝鳞片—— 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北冥缜无声惨叫,身上雪白鳞片系数炸起,锋锐的鳞片割开北冥异的皮肤,血从他身上滚下来,落到他的肌肤上,滚到他炸起鳞片的缝隙里,烧灼他鳞片下最娇嫩的嫩肉——那就像是浇下一瓢滚油一般! 后来的记忆他记不清了,等他再度醒来,北冥异正紧紧抱着他,他浑身汗透,虚弱不堪。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抱着他,夏天说他身上凉凉的舒服,冬天又反口说他暖和,二哥嘲笑他原来蓝鲸还冬暖夏凉,他嘴笨,也不反驳,就是笑笑,等下次小弟扑过来的时候,把他搂入怀中。 身上的感觉一点一点儿回来,北冥异身上没有伤,他的额角鳞片也没有少一片——那些都是秽毒造成的幻觉。 北冥异痴痴看他,似乎想要吻他,却又迟疑着停住,他那双海水色的眼睛看他,似有千言万语,而在他翕动嘴唇想要开口的刹那,北冥缜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从他怀中挣开—— 那一瞬间,北冥异蔚蓝色的眼睛水光莹润,似要淌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