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眼看就到了快立秋正要凉爽的时候, 但秋老虎却来势汹汹，整片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隐隐有风吹过，树梢的枝叶被晒的发卷, 微微晃动着, 空气中闷得令人心慌。 保卫处走出来两个身穿警服的人, 因为这红衣女人手里还拿着菜刀, 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只能歪着头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 在学校这种地方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胡茬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生怕激怒了眼前的女人，他好声好气地说道：“外来人员没有登记是不能进入学校的。” 听到问话, 红衣女人似乎怔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过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发尾黯淡无光，甚至有几处地方打了结, 她的面容被完全遮挡住。 学校里这会都在上课，偌大的校园里显得十分空旷安静, 校门口也没什么人过来，偶尔能看见大门外不远处的校区房那零星地走过几个行人。 女人没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天气这么闷, 她穿的像是要去过冬一样，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 气氛安静下来。 另一个小眼睛的男人悄悄地怼了怼胡子男，目光忍不住被她手中的菜刀吸引了过去，“成哥，你说这女的该不会有……”病字还没说出口，只见女人身形一动，手里提着菜刀冲了过来。 这情况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被叫做成哥的胡茬男人吓坏了，眼睛直愣愣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还是旁边的小眼男推了他一把，他才踉踉跄跄地迈开腿。 “小胡，快给……”话还没说完，成哥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一歪，整个人就这么扑倒在地上。 小眼男吓坏了，脚底发软，眼睁睁地看着成哥被疯女人追上，只见她挥起手臂，用力地砍了下去。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 · · 教室里很闷，即是开着窗户都没有一丝的风，窗外的鸟叫声传了进来，班级里嗡嗡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黑板上，化学老师高老师一手拿着粉笔搓了搓，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嘴巴发干，伸手扯了扯领口，因为出了汗，嘴边的麦克风都快滑到下巴上去了。 高老师今年五十多，他的岁数在一高的老师里算是比较年长的，但其实岁数大这一点在学生里并不算吃香，因为脾气好，嗓门也不如年轻老师大，学生们上他的课经常小打小闹的，一声报告不说就随便进出课堂这都是常事，而且除了班级学习好的，其他的同学基本不怎么认真听他讲课。 无奈之下，高老师只能拍桌子喊道：“静一静，大家都认真听我讲题。” “这题是高考必考的重点题，你们不听就都错过了。” “哎呀，大家都听一听吧。”高老师深深叹了口气，手在黑板上敲了敲，但效果并不明显。 乐潼手腕拄在下巴上，正昏昏欲睡呢，突然听到了走廊里叮叮咣咣的脚步声，她胳膊一歪，脑袋跟着也掉了下去，好在她及时抬头这才没撞到桌子上，整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见隔壁一堆人冲出的班级，有几个已经跑到了出去，剩下一部分则趴在窗口向外面看，嘴里还在议论着什么。 乐潼迷茫地瞅了旁边同样睡眼惺忪的肖研一眼，比了一个口型:什么情况。 肖研摇摇头:不知道啊。 十七班动静闹得有点大，乐潼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她伸长了脖子向门外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后排的几个好事的男生正打算出去，迎面撞见了一个同学。 “我去！外面杀人了！” 他这一嗓子，算是彻底把整个班级搅炸锅了。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他，就连高老师都吓了一跳。 “不信你们出来看。” 乐潼跟着众人一起跑了出去，刚走到窗台就看见沈澈漫不经心地靠在门上。 她走过去:“外面怎么了？” “好像有人闯进学校，把保安伤了。”沈澈的话轻飘飘的，他停顿了一下:“你好点没？” 乐潼微微一怔，知道他在说自己月经的事，脸一热，随即点了点头，倏地目光偏移了几秒，她看见了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的祁瑜良。 整个班级的人都跑出去看热闹，就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怎么看都有点突兀。 乐潼心里感到诧异就多看了他两眼，祁瑜良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脸色看起来隐隐发青，嘴唇惨白没有血色，他目光涣散地看着课桌上的书本。 跟平时的他不同，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脆弱。 沈澈又开了口:“好像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救护车都来了，看样子保安伤的不轻。” “恩？”乐潼的注意力被他拉扯回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一个男生大声喊着:“那女疯子被抓起来啦！”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丢了一块石子，很快就泛起了层层涟漪。 人群中很快就骚动起来，乐潼注意到刚刚还在教室里的徐祁瑜良突然站了起来，神情焦急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 乐潼看了沈澈一眼，只见他神色平淡，长腿一迈就要跟上去，见状，她也亦步亦趋跟在沈澈的身后。 还没走两步，身后的肖研突然喊了她一声:“大侄子，你等等我！”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奔向教学楼门口，这才发现楼上的班级也跑下来凑热闹，年级副主任这会正在教学楼门口守着，她眉头一皱，显然也没想到闹得这么大，“谁让你们下来的，都给我回去上课去。” 不知道谁在后面嘀咕了一句。 “一高前两天刚来了个跳楼的，这次又来了个女疯子，估计中考招生是够呛咯。” 话音刚落，乐潼就见一个人直接冲了过去。 是祁瑜良。 他要干什么啊？ 有了第一个敢跑出去的枪头鸟，其余的人也不安分起来，接二连三的人跑过去凑热闹，气的副主任一直在后面喊。 乐潼牵着肖研的手，两个人也偷偷跑了过去。 直到看到现场，乐潼才明白之前那个男生为什么进教室要喊外面杀人了。 不知道学校的那个保安被砍了几刀，满地的血迹，隐隐还能看出他爬行的路线，当场有个女生就吓哭了。 此时这乱成了一锅粥，警察、保安、还有学校领导们都聚在这，这会又来了一堆学生。 年级主任看到来了一帮学生，气的嗓子都喊哑了:“都给我回去，谁不回去抓到就记过。” 说着，几个匆匆赶过来的班主任连忙组织学生回教室。 趁着乱哄哄闹成一团的功夫，乐潼看到了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她正在警察按在地上，嘴巴周围全是灰尘，满脸泪水，头发丝粘连在脸上，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她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神色很凄凉。 乐潼心里很不是滋味，扯了扯肖研的胳膊，她小声说:“咱们走吧。” 肖研点头。 乐潼转过身，目光扫过旁边的祁瑜良，她步伐一顿。 他整个人都在颤栗，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衣女人，表情有点古怪。 乐潼见他状态似乎不对劲，正想开口跟他说话，突然见红衣女人冲着人群里的喊着，撕心裂肺:“你把东西还我，你这个贱人。” 众人的目光顺着红衣女人嘶喊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崔荣焉神色慌张地想要往后躲，旁边有人觉得不对劲，立刻抓住了她。 崔荣焉慌了，尖叫着:“不是，你别动我，跟我没关系。” 乐潼只觉得头晕目眩的，被周围吵的头疼，她掌心出了汗，呼吸也觉得很压抑，她拽了拽肖研的胳膊，“走吧，还是回去吧。” 肖研也觉得跟崔荣焉沾上关系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索性陪着乐潼回去了。 事后，乐潼才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八卦，崔荣焉上学路上碰到了这个女人，她手里一直捧着一个泥娃娃一样的东西，两个人不小心撞上了，这女人嘴里就骂骂咧咧的，本来崔荣焉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一气之下就把这女人的泥娃娃给扔了。 谁知道，惹上了一个疯子。 据说那女人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而崔荣焉被主任叫走现在还没回来。 肖研一边跟她唏嘘，一边忍不住咂舌:“这崔荣焉也是挺倒霉的，连着两次事情都跟她有关，我怎么觉得她高中毕业证有点悬了。” 肖研后面的话，乐潼没怎么听进去，正巧这时候有同学叫她去老师办公室一趟，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走到六楼楼梯拐角，远远地，她看着一个人蹲在楼梯那，身影背影有点眼熟，或许是她的脚步声动静太大，那个人动了一下。 就在乐潼毫无防备的时候，整个人被死死地抱住。 “祁瑜良……”她憋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祁瑜良身体一僵，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别动，让我抱会。” 乐潼:“……”想推开又觉得现在的他很可怜，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期间从这经过的人一个都没有。 祁瑜良突然在她耳边开口:“那个人。” “是我妈。” 第30章 乐潼微微一怔, 早在她看到沈澈提起那个疯女人的时候，祁瑜良当时的反应，她就大概猜到了他们之间可能有联系。 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 意料之中还有点意外。 她垂下眼眸, 尽量掩饰住眼中对祁瑜良的可怜。 难怪她之前总觉得祁瑜良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这么自信的一个人, 跟同学们相处也不错, 可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自卑。 她沉默着不说话。 祁瑜良好像也并不怎么在意她的反应，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讥讽, “她年轻时候给人家当三儿被甩了，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但我挺恨她的。” “拿得起放不下，把自己逼成这样。” 可能这些事像个巨大的石块一样压在他心里很久了，现在不吐不快。 乐潼就默默听着, 她生活的家庭虽然不算很富裕，但也算美满, 父母两人感情很好，除了乐汀不太听话以外没什么糟心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出声去安慰祁瑜良, 就好像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疼，所以她也理解不了祁瑜良对自己母亲又爱又恨的心情。 “她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为什么不能跟我好好在一起生活。” 祁瑜良像是在发泄，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了，不过下一秒就变的很平静:“为那个人连自己亲儿子都不顾了, 真的太可笑了。” 他抱的很紧，因为两人身高的差异，祁瑜良的下巴正在垫在她的肩膀上，每一次呼吸都轻轻拂过她的耳边，也能够轻易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这让乐潼不是太舒服，毕竟这是和沈澈以外的男生这么亲近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