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穆心没想那么深，只是她很意外，南佑居然不说实话，她带着诧异地望向南佑。

    赵警官眼神在两人间打个转，继续问穆心：“你也不认识他们？”

    穆心正要开口，南佑又说话了：“哦，我是说，男的不认识，这个女的我认识。”

    赵警官“哦”了一声，还是看向穆心，问：“你那？”

    穆老师对穆心的教育，第一条就是诚实，这也是所有家长对孩子的第一要求，只不过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多家长自己都做不到，于是孩子们也对诚实两字就有了很多不同程度的理解。

    穆心也不是那么轴的人，如果她非要诚实到底，那就不会帮归幂签到了。

    问题是，她知道驾驶座上的人叫樊仁，这个信息是从梦里来的，虽然现在看，梦中的事情似乎都发生了，但这种玄乎乎的事，别说别人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时，高个警察挂掉一个电话，走过来低声对赵警官说了句话，他并没有刻意避开穆心二人，因为这也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因此，穆心清楚地听见他对赵警官说的是：“车主姓富。”

    “富先生……”穆心喃喃低语。

    赵警官向南佑问了问情况，得知宫竹的身份，又做了个简单的记录，记下他俩的电话，就叫他们先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这种安静让南佑不舒服，他清清嗓子，说：“心心，今天晚上，是个意外，宫竹她非要送我回来。我当时喝了点酒，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

    穆心沉默了许久，问他：“她现在生死未卜，你就只想和我解释这个？”

    南佑噎了一下，说：“我当然担心她，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

    穆心觉得好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但她懒得听南佑扯皮，她还在迷惑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事和梦里一模一样？

    南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接着说：“我和她，以前是有点暧昧，但自从咱俩确定关系后，就再没联系过了。”

    穆心闭眼，有点厌恶，自己和宫竹只是最普通的点头之交，都为她的意外难过，一个同床共枕过的人，却一直急着撇清关系。

    “你就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吗？”

    南佑着急：“心心，她那个圈子，乱的很。你别看她一副跟我关系不错的样子，其实心里根本不在意我。”

    “你对她也是这样吗？根本不在意？”穆心问。

    南佑说：“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是，真的就只是这么点交情。”

    呵，这么点“交情”，穆心无话可说，她的确不能理解。

    **

    穆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归幂睡的正香，她白天还要面试，不能吵到她。

    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穆心满脑子都是梦里和今天的对比，想着想着，竟也慢慢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归幂正边吃早点边刷剧，看到穆心从房里出来，吓了一跳。

    “还以为你昨晚不回来了。几点回来的啊？”

    穆心走过来，捏起一个小笼包，几口吃完，觉得更饿，索性起身给自己热杯牛奶，一起吃上了。

    眼光扫到地上的仙人掌，原本鲜红色的刺球，颜色发灰。

    穆心茫然几秒，问：“那个小红球变灰了，是不是要死了。”

    归幂也看过去：“不知道啊，我好久没管过了。”

    又是和梦里一样的情景。

    “你下午面试，准备的怎么样了？”穆心问。

    “恩，还行吧，看了一天书，比前天强点了，懂的多点了。”归幂答。

    “我想起之前听人说过，这个公司喜欢考教材上的题。”

    “可靠吗？教材我可一本都没看，现在谁还会考课本上的内容啊？”归幂有点怀疑。

    “特别可靠，”穆心吃完，起身回房拿了本《营建与构造》，放在归幂包里，嘱咐她，“这本后面的习题部分，你看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唔，好，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累，要补觉。”

    “是为了晚上好好迎接你家南佑么？”归幂笑嘻嘻的。

    穆心一阵恍惚，她记得梦里，归幂大骂南佑不是东西，还用绝交威胁自己分手，现在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也对，这次归幂还不知道南佑出轨的事，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也会和梦里一样气愤。

    等归幂出门，穆心慢悠悠地收拾碗筷，洗澡，她隐约猜到，接下来的一天，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

    10：20，归幂发来微信，“亲，中午一起吃饭不？”

    穆心想起一点多父亲会来电话，就回：“不了，我补个觉，下午好好面试，加油！”

    10：55，归幂微信，“我靠！大帅比，快来看！”

    穆心笑笑，回：“发张清楚点的照片来。”

    不一会儿，照片就发过来了，这次果然清楚很多，距离比上次近，应该是从附近的书架后偷拍的。

    相片中的男人依旧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价值不菲，举着书的胳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衬衫袖口上有个木质袖扣，左手边一摞厚厚的书。

    男人神色专注，头微微低着，黑亮的短发遮在额前，因为低头，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弧度优美的下额。

    穆心回：“你这样偷拍人家不好吧。”

    “他肯定知道我在拍他，长成这样，从小到大早就被人看习惯了，不会介意的。”

    这个理由，穆心觉得很牵强，她回：“给你鼓劲，上去要他的电话。”

    “我想了想，他虽然帅，但不是我的菜。”

    穆心回：“我知道，你的菜是白白瘦瘦的it宅男。”

    归幂：“……你是哪里皮痒啦？”

    微信震了一下，上面显示有信息过来。穆心退出和归幂的聊天，回到主界面。

    南佑发来一条，内容很简单：“心心，晚上我来接你，我订了晚餐。”

    穆心想了想，问他：“宫竹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南佑回：“只是昏迷，现在还没醒”

    那就好……穆心不是圣母，更谈不上喜欢宫竹，但是“死亡”，还是意外死亡，总觉得离自己太远了。

    而且宫竹和南佑的事，对不起的自己的只是南佑，讲道理，宫竹跟自己又不是朋友，她不过是出于生理需求想睡一个渣男而已。

    穆心拒绝南佑的安排，只说自己太累，不想出去。然后，她又开始比较梦里和现实的异同，她希望那是一个梦，如果不是，就太可怕了。

    以前在宿舍，她们几个同学看过的一部老电影，电影中的男主角就是陷入一日循环中。

    他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

    到下午一点钟，穆心拿着手机，静静等父亲的电话。

    13：10来电显示“美国号码”。

    和梦里一样，父亲说他们就快回来了。

    16：20归幂电话，这次不像梦里那样抱怨，归幂的声音很兴奋：“心心，居然让你说对了，还真是考的书上习题，我的天那，现在居然还有公司这样考试的，我得好好谢谢你，晚上请你大餐！……对了，南佑是不是回来啦？那咱们明天好啦。”

    穆心说：“就今晚吧，南佑今天很忙。”

    “啧啧，这他就不对了，偏在女朋友生日这天忙。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穆心说：“我们去吃日农吉怎么样？”

    归幂：“……我只是笔试过了，不是傍到大款了，你能不能提个现实点的？比如海底捞？”

    第6章

    双拼锅底，冒着蒸腾的热气，和梦里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穆心用勺慢慢搅着汤，问归幂：“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看的一部电影，男主角每天睡醒，就在重复同一天。”

    归幂端起碗，喝光汤，说：“记得啊，《土拔鼠日》。我下肉了啊。”

    “如果你陷入那种时间循环，你怎么办？”

    归幂期待地看着锅里，用筷子夹起刚刚烫变色的肉片，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多好啊，我巴不得那。”

    穆心有点惊讶，这难道还是什么好事吗？

    “为什么？”她问。

    “这样的话，我在那一天里，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干什么。”

    穆心好奇地问：“你都想干什么？”

    “把我想吃的东西都吃一遍，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还有从来没享受过的，什么按摩啦，泡温泉啦，都去体验一把。再找点刺激的，红灯区啦，也去闯一闯。哦对，只要是一天之内能到达的地方，都可以去一遍，逛遍整个地球，反正也不差钱啦，一睡醒，还是有那么多钱。”

    穆心琢磨了一下，“不对吧，虽然睡醒了，还是有那些钱，但你本来也没什么钱啊。就算明天睡醒，重复今天，我们还是吃不起日农吉吧。”

    归幂夹肉的手一顿，眼刀扫了穆心一把：“我可以先去抢……不行，还是先找我爸妈要些吧。”

    穆心点点头，咬着筷子尖，又问她：“那电影后来，男主角是怎么跳出来的？”

    归幂皱眉：“好像是追到他的女神吧。”

    穆心挑眉，难道要我去找个男神追一追？不知怎么回事，她脑子里冒出照片上，书店里看书的男人，赶忙甩甩头。

    吃过火锅，两人还是溜达着往回走。

    21：10，归幂开始跳操。

    十分钟后，楼下宅男上来单方面找虐。

    穆心安静地躺在床上，她想，如果明天睡醒了，又是15日，那说明自己真是陷入时间循环了。她双手合抱，心中默念：“求天上的神灵保佑，一定要到16号。”

    很快，穆心就知道天上的神灵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她倚在床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室内布置，是南佑家。手机铃声一直在唱，穆心不用看，就知道是归幂打来的。

    接起电话，穆心开口：“我在南佑这，他没回来，我明天再回去。”

    简单几句说完，挂掉电话，穆心看看表，00：07，2017年5月15日。

    再过几分钟，南佑就带着宫竹回来了，穆心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