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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背对着大门,影子将跪坐的少年笼罩,“你长大了,不是什么事我都要知道,可你受了委屈有了难处,不能告诉我吗?” 三郎眼眶酸涩,低着头不让秦姝看到他的脸,“疯和尚说……” 他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呜咽起来,“他说我爹生前作恶多端,活该死在定阳……” 抽泣声中满是堆积的委屈和愤怒,秦姝静静立了一会,等少年情绪稳定下来,她说:“我天家子嗣,当百无禁忌,他说说也就罢了,一个疯癫之人,如何让你暴跳如雷。” 44、那瓦可汗 秦姝知道了疯和尚法号之后,总嘀咕这法号似曾相识。她还记得崔寒在京时,相国寺中遇见一个僧人,一打照面,断言他活不过三十。 当年崔寒不过一笑了之,完全没当回事。 圆满疯了之后,不少人认为他泄露天机,天道不容,才失了神智。 枯坐了一会,外面来人了,秦姝放下覆面的书本,睁眼一看,谢百龄。 秦姝又把书盖回去了。 谢百龄也不看她,直说:“方卓资欲求见陛下。” 秦姝高高挑起眉,她奇怪的不是方卓资要见她,而是谢百龄居然真来问她了。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大理寺牢狱中的方卓资预感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想抓住机会自救。 秦姝见到方家兄弟的时候,回头瞧了谢百龄一眼,怀疑他在恐吓君王。 多日累积下来的刑伤,好了又有,方卓资肉眼可见只剩下一口气了,一只眼睛被血糊住,看不见东西,隐约见到那抹熟悉的红,“我愿用后梁情报,换家弟自由。” 秦姝思索一番,“你先说。” 人在屋檐下,也不讨价还价了,“西突厥可汗那瓦的生母,是前朝的淑慎长公主。” 秦姝明显一愣,看向谢百龄。 谢百龄耸耸肩,没这个惊天新闻,他压根不会去找秦姝。 秦姝点点头,“虽然是个情报,但这份量不够足。” 方卓资也没想靠这个说服她,“我是想再告诉您,小心后院起火。汝南袁氏、广陵王氏等已迁徙后梁。” 秦姝很认真地问:“没了?” 方卓资:“……” 这个消息还是挺重要的,起码到时不会猝不及防,秦姝转身离开,“我放你们离开,能不能走出长安看你们的命。对了,后梁还有你的亲人,不打算管管他们?” 方卓资:“我只有一条命,管不了那许多,繁盛时方家所有人都能分得一杯羹,没落了,也该一起承担后果。” 牢狱打开,方氏兄弟互相扶持着出来,凭着自己的双脚,走出了长安城,走到了京郊,方卓资伤势重,首先撑不住倒了下去,方卓越被他带着摔倒,哭着叫他:“哥,哥,你站起来。” 方卓资没有力气回应他了,慢慢闭上了眼睛,死后哀痛安详,竟然不像是个生前饱受折磨的重刑犯。 发现兄长没了气息,方卓越呵呵一笑,趴在地上四处摸寻,摸到了一块石头,往自己脖子上抹。石块边缘不够尖锐,他一次一次加深口子,折腾到夕阳西下,身侧尽是红色的血水。 身上越来越凉,方卓越冷得缩起来,随着最后一抹夕阳,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几辆马车经过,第一辆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他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身,让随行的仆人把两人拉到附近的水边埋了。 秦姝得知那瓦身世,去信问任千白。 任千白觉得不可思议:那瓦生父是上任西突厥可汗,刘绮渝厌恶异族,怎么可能生下突厥的孩子? 秦姝回信:这不问你呢! 任千白:那瓦生母是汉人,他长相也更像是汉人,这个我能打包票。 如果是这样,那也不奇怪那瓦愿意迎刘焱平入主西突厥。 淑慎公主刘绮渝死了那么多年,总不能挖出来验验,就当方卓资这条拿来换命的消息是真的。 有世家投奔后梁的消息,一传出来,秦姝任由朝野议论,甚至没叫漠北拦截叛逃世家。 后梁处于沙漠戈壁和草原的分界上,那瓦坐在主位上,品着美酒,左拥右抱,刘玳耷拉着嘴角坐在他旁边。 下面的刘昂丝毫不尴尬,笑着说:“我新得了一位美人,表叔一定要笑纳啊。” 那瓦也快五十的年纪了,依稀可见俊雅风姿,闻言道:“请上来看看。” 一位身着轻纱的女子踩着莲步而来,冲着首位福身,轻柔细语,“见过大汗。” 那瓦也不说满不满意,只问:“是汉人?” 刘昂点头道:“不错。” “上前来,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阿榴。” 场上目光肆意打量着她,阿榴半分不在意。 那瓦露出满意的表情,推开身边一位美人,叫她替上。 刘昂憨厚的脸上泛出一抹精光,和钟妙视线相对,意在不言中。 那瓦一亲芳泽,问刘昂战事,“本来漠北那小娃娃不值一提,可任千白纵横沙场二十多年了,得崔琪真传,不好对付。” 后梁并没什么奇才,他烦恼已久。 刘昂笑笑,“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对于强大的对手,古人常用离间之法,反败为胜。” 那瓦提起兴趣,“说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