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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婉在傍晚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钟家每况愈下后,卖了祖宅还了债,几次乔迁,搬到了这里。 钟婉的祖父在搬离祖宅后不久后过世,钟婉父亲接手家业,但家业也没多少了,旁系叔伯兄弟都分了出去,钟家家主带着老母妻儿一起过日子。 钟老太太身体不好,管事的是钟婉嫡母,她膝下一子一女,还有庶出的两个儿子。 看到这里,这厚厚一叠才看完一个指甲缝,钟婉抬头看了眼秦姝,又翻过一张。 钟家的小女儿正值嫁龄,年十八。 钟婉心头一跳,随即不动声色调整过来,算着时间。她当初被要回去是因为钟家嫡系没女儿,女儿高嫁理所应当,儿子却只能低娶,在需要搞好权贵关系的商户里,女儿择婿对娘家大有帮助。 所以她从外室女变成了有名分的庶女,当钟家大妇有了女儿,她的作用就不明显了,但钟婉那时已经十二岁了,能开始议亲了,被卖是因为钟家有没落的趋势,钟家上下焦头烂额,没心情顾得上她,嫡母要处理就处理了。 或许是嫡母找了借口,说把她送去攀高枝了。 想到那个懦弱的父亲,钟婉觉得这非常有可能,就算知道她被卖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怎么办?卖都卖了,也没那个闲心赎她。 再次看到上面注明钟家的小女儿十八岁,钟婉头疼,也就是,她实际三十岁了。 这打击也太大了。 秦姝大大方方把所有东西摆在她面前,显然不怕她推测。 钟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往下看,和卖菜妇人说的几乎没差别。 十年前,钟家定居在此,再也没挪过窝,可苦了当地民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钟家几口坐吃山空,想了几个赚钱的招都亏了本,连父带子四个男人失去斗志,赌钱的赌钱,□□的□□,喝酒的喝酒,钟家大妇的亲生儿子更是费钱,爱讨小老婆,还是个种马,家里都住不下了。 钟婉对这些没兴趣,一目十行看完几页,看到了想看的,钟老太太卧病在床,前几年因为和媳妇争执犯了中风,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了。 钟家大妇性情暴躁,有钱的时候尚还好说,如今钟家拆东墙补西墙,她对老太太并不好,近来越来越过分,心情不好就拿老人家当出气筒。 钟婉猛地闭了下眼,她不太记得老太太了,记忆中那个斤斤计较又不失厚道的老人,护过她多次。 想逃逃不了,日日遭受折磨,人间似炼狱。 钟婉不忍卒读,把一叠信纸放回去,她也帮不了老太太,徒惹难过罢了。 秦姝:“看完了,舒服点了吗?” 钟婉嘴硬,“不能糊涂过去。” 秦姝放下手里的诗经,把信纸拿回来扔到多宝格上,她走到钟婉身边从身后搂住她,“不是想吃肉吗?去睡会,晚上带你出去吃。” 一听吃肉,钟婉开心地点点头,乖乖睡觉去了。 窗外吹来的凉风快速翻动着诗经,停在了《关雎》那一页,秦姝挑眉,动手翻到她看的那篇,是《桃夭》。 钟婉午睡不太踏实,秦姝觉得可能是没吃饱,偷偷戳了下睡梦中的脸,冰凉的唇瓣滑过白皙的肌肤,稍纵即逝。 起床后的钟婉丝毫不知女皇陛下乘人之危偷亲自己,跟在秦姝身后蹭肉吃,一盘猪蹄啃得满嘴留油,秦姝无言半晌,等她吃完拿沾湿的手帕给她擦嘴。 “菜叶子有什么好啃的,吃肉多舒服。”钟婉不理解秦姝这种吃素的行为,又不是出家。 秦姝:“吃你的,少管我。” 13、燕朝旧史 这家酒楼在江南很出名,当然价钱也很出名,就拿这盘猪蹄来说,足够五口之家吃上个大半年。 钟婉啧啧说,“真奢侈。” 秦姝:“……”是都被她吃了吧。 浔阳城没什么夜景,在关中人乃至淮扬人眼里,这都是偏僻之地,夜间生活不太丰富。钟婉吃饱喝足缠着秦姝要桂花酒喝。 秦姝倒了个杯底给她,“够了。” 钟婉努努嘴,小口小口抿着,桂花味很香,甜度刚刚好。 “还要嘛~”没喝够的钟婉开始撒娇。 秦姝捏了下她的脸,把酒壶推老远,确保钟婉够不着。 钟婉生气了,转过身不理她。 “钟卿,天都黑了,喝酒不好。”秦姝凑到她耳边,低声细语时酥酥麻麻的,让人晕头转向。 钟婉晕在蜜罐里,一个没注意就被秦姝拎出了雅间。 秦姝戴好锥帽,到楼下付账,掌柜按着菜单,念一道就拨下算盘,估计自家消费太高,经常被赖账。 “土豆炖羊肉,十八贯。” “红烧猪蹄,二十贯。” “清炒虾仁,七贯。” “松鼠鳜鱼,十六贯。” “自酿桂花酒,五贯钱。” 钟婉听一声就心疼一下,这是黑店吧!专骗地主家的傻儿子。外面随便找家酒楼拿个几贯钱足够办桌招待上宾的酒席了。 秦姝没什么可动容的,生性不喜奢侈,不代表她不会奢侈。 付好帐,牵起心头滴血的钟婉,秦姝刚要抬脚走人,旁边楼梯上下来两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挡住了两人去路。 秦姝下意识挡在钟婉身前,从旁揽住钟婉的腰。 年纪略长的女人冲到掌柜面前,语气咄咄逼人,“凭什么不给上菜!又不是不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