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节
才三四天没见，他的脸色发青不说，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没什么。”叶祺信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 “太累了？”叶纤红反问了一句。“这几天在家休息，比开店还辛苦？” 外公和舅舅一起望过来，不明白叶纤红怎么会突然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话。 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只要不玩出格，在农村的家长一般也不会过度管束，等过完年就好了。 “你输了多少？”叶纤红突然问道。“别跟我说假话，这个很容易查，只要我让采玉对一对你店里的收入，马上就一清两楚？” 毕竟他开店用的材料，全是她那边提供的，具体数字搞不清楚，大笔的数字却不会错。 叶纤红相信，如果只是正常玩牌，不可能会变成这付模样，很可能事情超出了大表哥的预计，他整晚睡不好，害怕输钱的事暴露，才会一下子把身体搞成这样？ 叶祺信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他没想到叶纤红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掩饰。 “不多，真的不多。”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了。 说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脸低下头。 这可能是因为他一贯为人实在，所以连骗人也不擅长。 这话一出口，不但叶纤红脸色变了，连舅舅和外公都面色一白。 他们到了这个年纪，哪里会不知道赌带来的风险，只是一直放心自家的孩子，才没有往这边去想。 上了赌桌，把现金输光还算小事，搞不好会倾家荡产。 这可不是电视和小说写写的，外公是旧社会过来的，更知道赌的可怕。 “看来我们都白长了一双眼睛，居然看不出你有这样大的胆子。”外公无疑是最难过的。“原想着你在表妹的帮助下，好好赚点钱，在县城买房子，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你是扶不起的阿斗？” 今年这个春节，是他最高兴的一年，除了女儿回家之外，家里生活条件的改善，也是重要的原因。 过年前，他做主买了新的大彩电，还有洗衣机，电冰箱，羡慕死了一村的人。 店里赚的钱，一直大孙子在保管，他也没去要，毕竟孩子年纪不小了，总得学着让他独立。 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他口袋里有了钱，居然沉迷于赌博了。 看他现在的情形，估计年前辛苦赚的钱，被他输得差不多了。 见儿子低着头没出声，舅舅脸色铁青地走到他面前，喝了一声：“到底输了多少？” 父亲年前说过，他们去年大约赚了六七万块钱，这对农村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除了其它开销和支出，老大手里应该握有两万多现金，如果全部输掉了，那损失就大了。 “输了二万——”叶祺信被父亲一喝，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细若蚊蚋地答了一句。 “你这个畜生——”舅舅一听，哪里还忍得住，手一抬，一个耳光打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差点把叶祺信打倒。 他实在是气极了。 一个年轻人染上了这样的恶习，一辈子等于毁了。 叶知书和郑建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 他们同样是做父母的，明白父亲和哥哥的心情，如果安安染上这样的恶习，他们估计也会是这样的态度。 “你们是玩什么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输赢？”外公冷静地问。 “我们是推牌九。”叶祺信小声地回答。 “你跟谁一起打？”外公毕竟经验老到，很快发现了漏洞。 村里什么情况他很清楚，谁口袋里有五千块钱，就可以充大款了？ 而打牌不可能空手赚别人的钱，除非是下套？ 叶祺信喏喏地说了几个名字。 “原以为你这个年纪了，应该有点城府了，没想到被这几个人耍得团团转。”外公又是失望又是气愤。“这几个人谁口袋里有钱？你输钱给他们的时候，就从来不用脑子想一想不正常吗？” 三个人里，两个是村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另一个是其中一人的亲戚，跟这样的人玩牌，不是找死吗？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叶祺信哭丧着脸回答。“但是钱到了他们手里，我自然想赢回来——” “你是猪啊！”舅舅大声骂道。“他们摆明是在骗你的钱，你玩得越多，输得就越多——” 这下子，屋里其它几个人的脸色也变了。 原本大家高高兴兴地过年团聚在一起，不料家里有人被骗了钱，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懊恼。 “既然他们不是正常赢钱，这钱还能要回来了吗？”舅妈在一边忐忑地问。 “怎么要？”舅舅口气非常粗暴。 说话后，大概觉得有客人在，这样的语气不合适，于是颓丧地重下来，重重地喘粗气。 第二十二章以抓赌的名义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表哥自己的问题。”叶纤红见屋里没有人说话，忍不住开口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他好赌，谁也没办法救他——” “小红，这件事还有办法解决吗？”叶纤红的话音刚落，舅妈走到她旁边，急急地问道。 家里这些人里，也只有外甥女有这个本事帮忙，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得试试，看能不能给那几个人一个教训。”叶纤红回答道。“否则你们家刚赚了一些钱，就被人盯着，防不胜防啊！” 对方既然敢下套害人，肯定不是好人，或者说在外面肯定还有其它劣迹，只要抓起来，就能让他们得到相应的处罚。 当然这种事处理起来得谨慎一点，免得得罪同村的人，否则这些人到时迁怒于外公一家，也是个麻烦。 外公一家都是实在人，碰到这种事，连个会处理的人也没有。 “会不会很麻烦？”外公望了叶纤红一眼，担心地问道。 女儿一家今天高高兴兴回娘家，却碰到这样的糟心事，他这个当爹的，也觉得无脸见人了。 “不会，我能解决的。”叶纤红摇摇头。“我只是担心这样做，会怕适得其反，让表哥以为做错了事，也有人帮他擦屁股，以后胆子越来大，成为一个真正的赌徒。” 在她看来，这点钱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关键是表哥。 如果他赌钱，真的只是被人怂恿了，才下场玩一玩，而不是他本身沉迷于赌博，那以后管得紧一些，也不会出大事。 否则她宁愿什么都不管，让他接受一次深刻的教训，免得一辈子毁了。 “不会，小红，我以后再也不会碰牌了。”叶祺信一听，急急说道。 他当时下场，真的是撇不开情面，才陪他们玩。 那天出去找村里的同伴玩，碰到了他们，这些人好话不要钱地拼命说，把他捧得太高了，让他下不了台。 后来约他一起玩牌，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勉强玩了几把。 谁知道运气不错，赢了些钱，那样更不好意思离开了。 然后就是一直输，直到身上的五千块钱全部输完。 当天他确实想过收手，可以又不死心，想扳回一些，于是彻底陷入泥潭。 如果知道他们联合起来骗自己，打死他也不会去赌。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记住就好。”叶纤红作为同辈，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这样提醒一句。 “放心，我说到做到。”叶祺信现在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恨不得赌咒发誓。 “这话跟我说没用。”叶纤红望向舅舅和外公，“你以后如果再赌钱，外公和舅舅估计也不会饶过你。” 见女儿这样说，郑建国和叶知书担心地望过来。 “小红，你真的有办法？”叶知书问道。 这里可不是虞城，女儿在欣昌又没有朋友，想解决可没那么容易。 “嗯。”叶纤红点点头，“事情既然发生了，总不能眼看着表哥被人当肥猪斩。” 说完拿出大哥大，开始拨号码。 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只须欣昌本地的派出所出面，把人抓起来审一审就行。 时间才过去两三天，又是春节期间，相信这些钱还没有全部花出去，至少能追回大半。 她现在烦恼的是，找谁出面比较合适。 如果在虞城，可以找的人非常多，欣昌她没有熟人，只能问虞城那边的人，有没有谁认识欣昌这边的警务系统人员。 最后还是打给了戴老。 现在大过年的，大家都忙，没必要麻烦人家。 戴老是自己的干爷爷，什么时候找他都不会有问题。 另一方面今天是正月初二，戴厅长一家估计也去探望岳父岳母，他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嫌自己找他。 电话打通后，她没有废话，直接把事情的前困后果说了一遍。 戴老在那边哭笑不得，这种小事，小红居然也找自己。 不过想着她会找自己，其实也是信任自己，又有些开心。 想了想，给了叶纤红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叫她以后在欣昌碰到事，就找这个人帮忙。 又答应会给对方一个电话，等一下直接跟他说就行。 叶纤红猜测这个人是戴老的老部下，应该在欣昌的警条系统工作，笑着道了谢。 挂了电话，见大家全部望着自己，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听说由派出所出面，以抓赌的办法，把人弄进去，免得连累他们，外公和舅舅都说好。 他们其实也怕这件事搞到最后，在村里到处竖敌，给以后的生活带来麻烦。 由警察出面，当然最完美了。 “时间不早了，去做饭吧！”事情眼看能解决了，舅舅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一点，催促舅妈去做饭。 “好。”舅妈也轻快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