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节
叶纤红扶着爷爷走过去，帮他拉了拉椅子上的坐垫，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 椅子是那种古式的带扶手的靠背椅子，虞城那边叫太师椅，扶手是圆弧型的，背后有一块靠板，上面雕了古朴精美的花纹，看起来非常豪华精美。 叶纤红双手在扶手上摸了摸，突然有些怕敢坐下去。 这椅子的颜色有些旧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不用手掂，也感觉得到它的份量，她怀疑这是红木或者鸡翅木做的，而且很可能是明清的老东西。 “怎么不坐？”卫老爷子见她站在椅子边不动，慈祥地笑着问。 “这椅子应该是老东西吧？我真怕它被我坐坏了。”叶纤红摸了一下边上的花纹，小心翼翼地说道。 重生前，一张仿制的鸡翅木太师椅，就要几千块钱，红木的更贵了，没有低于一万块的。 这几张如果真的是明清时的老东西，那价格她都不敢开口了。 “没事，坐坏了不要你赔。”卫老爷子当叶纤红在开玩笑，笑咪咪地加了一句。 这椅子当然是老东西，只不过在老爷子眼里，它就是一把椅子，他才不会关注它的价格。 椅子嘛，就是给人坐的。 叶纤红见他这样说，只好把坐垫拉好，小心地坐了下来。 旁边有个五十多岁穿中山装男子，原本在看戏，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望过来。 卫老爷子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见过他跟一个小姑娘这么客气，别说是他，所以看到的人都非常好奇。 “卫爷爷，你气色这么好，看来我都不用说那些场面话了。”叶纤红注意地望了老爷子一眼，见他脸色红润，原本全白了的头发，似乎有一些变黑了，感觉年纪了十来岁。 看来上次带来的葡萄酒，他一直在喝，所以身体调养得非常好。 “这可不行，该说的还是得说。”卫老爷子呵呵笑道。 “那我祝卫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叶纤红站起来对着他拱了拱手。 以老爷子的身份，她就算跪下来磕头祝寿，也不为过。 毕竟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也得不到。 “谢谢。”卫老爷子收敛了笑容，神色郑重地道了声谢。 自己能有现在这样的健康状态，全靠面前的女孩子，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轻忽。 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来，朝旁边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子抬了抬手。“小樾，你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个小朋友？” 那个方脸的中山装男子一听，连忙走过来。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名字叫叶纤红，是奉焱的干孙女，老家在虞城，现在在余杭那边也有生意，有机会你一定要代我多照顾照顾。”老爷子认真介绍道。 中山装男子一惊，他被老爷子说话的语气吓到了。 这个世界上，值得老爷子这样郑重其事介绍的晚辈，绝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 特别是他居然说出了这种没原则的话。 以老爷子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这么偏袒过一个晚辈？就算是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也就是说，在老爷子的心目中，这个女孩子比自己的嫡亲孙子还重要。 这就奇怪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最上面那位的亲戚？ “卫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叶的。”心里尽管有疑惑，嘴里却答应下来。 被老爷子之样嘱托，说到底也是一种认同，普通人还没这个资格呢？ “那我就放心了。”老爷子说完，又转向叶纤红。“小红，这位是林樾，是你们江浙省新来的省长，你叫他林伯伯就行了。以后在余杭遇到什么困难，找他就行了。” 叶纤红一听，吓得惊跳起来，江浙省省长？林伯伯？ 张了张口，没有勇气叫出一声林伯伯。 “怎么啦？小红你的胆子变小了？”卫老爷子呵呵笑起来。“上次看到振华，也没见你这么紧张？怎么见了林樾，反而不敢叫人了？” “卫伯伯是你的儿子，我连你都不怕，怕他做什么？”叶纤红这时候反应过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林省长我从来没见过，又是我们江浙省的父母官，怕他不是很正常？”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卫伯伯还是江浙省的省长，后来据说升了一步，调去南边某省担任一把手。 这个林伯伯过来接他的班，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你林伯伯也不是外人。”卫老爷子解释道。“他的父亲跟我一起打过鬼子，我们两家关系好着呢！他跟振华年纪差不多，就像是我儿子一样，你也不用当他外人。” “哦。”叶纤红一听，感觉自己不能再找借口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林伯伯好。” 心里年纪明明这么大了，还要装嫩叫伯伯，叶纤红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好。”林樾伸手过来，跟她握了握，脸上的神情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要你叫一声伯伯，也不容易啊！” 戴老和卫老爷子都笑了起来。 几人重新坐下来，继续听台上唱戏。 戴老望了叶纤红一眼，心里为她高兴，以后有林樾做她的靠山，就不怕范有学找她的麻烦了。 前段时间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她，他还是非常内疚。 也一直在考虑如何补救，从今天的情况看来，自己以后可以少操点心了。 叶纤却想起老爷子刚才的介绍，没想到自己在余杭经商的事，他也一清二楚，看来他们一家，一直在暗中关注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自己跟范家的恩怨，他是不是同样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搭了火炉，大家尽管坐在露天里，可是却不觉得冷。 因为叶纤红和戴老来得早，原先里面空荡荡的没几个客人。 从九点半开始，外面开始不停有客人进来，每位来宾进院后，都会先来到卫老爷子面前说些祝福的话，然后在卫家人的安排下，在椅子上坐下来。 不过他们都坐在他后面的椅子上，跟他们坐同一排的，一个都没有。 叶纤红这才知道自己能坐这里，是卫老爷子特意安排的。 看林省长虽然坐在同一排，不过位置离老爷子有些远，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卫老爷子的身边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因此，每当有人向老爷子祝寿时，都会装作无意地望叶纤红一眼，似乎在猜测她的身份。 叶纤红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又知道这是难得的狐假虎威机会，所以依然坚持着。 她相信经过今天，自己的身份就会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这些人就算明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乡村女孩子，也会有了顾忌。 第六章碰见熟人 每次等客人坐好，戴老都会小声地向叶纤红介绍刚才那人的身份，某些他也不清楚的除外。 卫老爷子却再也没有随便介绍她的身份，似乎就是要让大家去猜测。 十点多的时候，里面的椅子已坐了一半，叶纤红强忍着被人当大熊猫不适，把注意力放到前面的戏台上。 下一刻，戴老的介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高家？那不是高敏瑜那个家族吗？怎么跟卫家也有关系？ 如果胡向阳猜测得没错，自己的亲生父亲很可能也是高家人？ 叶纤红感觉自己的心，呯呯地跳得有些厉害，她想装作不在意，可是头已不知不觉转过去，朝高家人那边望过去。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穿着这时候机关人员最喜欢的改良中山装，头发梳成三七分，看起来很斯文，戴着一付近视眼镜，不笑时有些严肃，外表有点像高中里的数学老师。 不管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叔叔伯伯，叶纤红感觉自己都无法跟他亲近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别扭，于是很想找个地方单独呆一会，避开所有人的眼光，把这种不舒服压下去。 她回转头，双手用力按在扶手上，因为太过用力，关节都显得有些发白。 叶纤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呼出来，握拳在自己额头敲了几下。 “怎么了？小红。”戴老见她情绪不对，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闷坏了？” 在戴老的眼里，小红就算再能干，毕竟还是十九岁的孩子。 何况她面相长得比同龄人小，当她皱起眉头的时候，更加像个装满心事的小女孩。 “没事。”叶纤红强笑了一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脑袋有些涨。” 这时候就算再有烦恼，也不能失礼，否则就是给老爷子和戴老丢脸了。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吃午饭了。”戴老轻声提醒道。 “嗯。”叶纤红点点头。“放心吧，爷爷，我没事。” 经过这样一打岔，刚才的情绪奇迹般的退下去了，叶纤红松了一口气，再次把注意力移到舞台上。 终于到了十一点，戏结束了。 卫家的老大卫振华过来请父亲和宾客去旁边屋里用餐，大家慢慢站起来，等前面的人走后，再跟着走进去。 “小红，肚子饿了吧？我们进屋吃饭。”卫老爷子主动跟叶纤红打了声招呼。 “好。”叶纤红应了声，伸手想去扶他。 没想到老爷子虽然坐了几个小时，精神依然非常好，看不出一丝疲态。 叶纤红暗里笑了笑，老人年纪大了都一个模样，不肯服老。 视线突然落在前面那个高姓的中年男子身上，以及他旁边的高敏瑜。 “她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都没看到？”叶纤红有些惊讶。 比她更惊讶的是高敏瑜，当她一眼看到叶纤红的时候，就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一直以为叶纤红是个乡巴佬，胡向阳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是眼睛瞎了。 这时候发现她坐在老爷子的身子，哪里还敢有优越感？ 难道她的身份比自己更高，所以胡向阳才放弃了自己，转而喜欢上了她？ 也难怪她要这样想，每个女孩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 自己输给叶纤红，是因为输给了她的身份。 “怎么了？”旁边的高姓中年男子拍了拍她的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