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等太阳往西一点，郑建国就得去田里扎稻草。 农村里舍不得把稻草铡碎，烂进田里，习惯把割稻时丢在那里的稻草一束束扎好，在田时摊晒一两天，再挑回家叠成草垛，当柴火不够时，用来烧火。 叶纤红家现在基本用煤气壮，难得用灶煮一次东西，所以用不上多少柴火，山上砍的柴足够用了。 稻草的另一个作用，就是填在猪圈里。 猪整天被关在只有三四个平方的猪圈里，尿液和粪便全拉在一起，又湿又臭，就算是皮厚肉糙的猪，也会生病。 需要隔几天丢一捆稻草进去，让猪圈最上面保持干燥，给猪一个睡觉的地方。 如果是冬天，还得多丢一些，因为猪也怕冷，如果没有稻草挡寒，它也冷得受不了。 底下被尿湿的稻草一层一层往上堆，会让猪圈越来越高，四周的木栏就会隔不住，让猪逃出来。 所以隔几个月，就会把猪放到别的地方，把猪圈底下的稻草全部挖出来，挑到田里地里，当在肥料。 以前化肥用得少，这个叫猪圈泥的肥料，就是农民最主要的农家肥。 “妈，我等一下去一趟外婆家。”叶纤红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突然对叶知书说道。 “去做什么？”叶知书奇怪地问。 向阳吃完饭送小舅小舅妈，刚去了一趟，如果有事，当时为什么不一起去？才过了两个小时，又要过去？ “还不是大舅家的事？”叶纤红无奈地说道。“刚才向阳回来，说碰到大舅妈，大舅妈没理人，都给他脸色看了。” “这还不是你自作自受？”叶知书没好气地说道。“当时如果你考虑得妥当一点，就不会碰到这样的麻烦。” 嘴里说归说，终归偏心自己的女儿，觉得他们过份。 不过想到女儿已说过，要帮大舅家也开一家店，虽然心疼又要花钱，终究没有拦着。 这件事解决了也好，否则一直拖着，就会是个麻烦。 亲戚之间有了矛盾，如果不马上解开，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因为拖得越久，越放不下面子。最后就会变成赌气，谁也不愿意主动服软，到最后两家就会因为很小一件事，相互不再走动。 “妈——”叶纤红又羞又恼地叫道。 被妈妈一再这样说，她觉得很丢脸。 “你去把它解决也好。”叶知书望了女儿一眼，心顿时软了。“记得早去早回。” “知道了，妈。”见妈妈不再数落自己，叶纤红乖乖地应了一声。 “还有，不许再犯傻了。”叶知书警告了一句。“帮他们开店，已尽到了亲戚之间的情份，至于买车，你想都别想。” “行，行，我都听你的。”叶纤红把身子靠过去，倚在妈妈的肩上。“你别再恼我就行。” 碰到这种情况，郑建国一般都不出声。 对他而言，自家条件可以了，回报一下那边，也是应该的。 至于如何做，女儿其实处理的不错，自己没必要插手。 只是她是晚辈，有时候心又太软，就会忘了这个度。 这种事情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多碰到几次，就慢慢懂了。 安安和郑兴旺聊了一阵之后，关系越加亲密，这时候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到电视里什么有趣的情节，就会相互指指点点。 叶纤红就有些惊讶，同龄人之间容易找到话题是没错，但是安安跟郑兴旺的关系，似乎已不输于跟同桌张建盛的关系了。 难道人与人真的有缘份，看对眼了，就会很快成为好朋友。 就像自己跟苏思诗，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等到墙上时钟指向三点，郑建国站起要去田里，叶纤红也站起来，准备出发。 “记得早点回来。”叶知书看女儿出门，再次叮嘱了一句。 “你放心。”叶纤红边走边回答。 上车后，叶纤红一路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外婆家。 轻轻推开门，院子门没锁，应该有人在。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叶纤红就有些奇怪，都三点多了，难道他们还在睡午觉？ “外婆——”怕吵醒人，叶纤红在小舅家门口轻轻叫了一声。 “小红你来了？”门吱地一声打开，外婆从里面走出来。 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刚刚跟谁闹了别扭。 叶纤红心里就有些担心，外婆的性格一向开朗，不容易跟邻里闹矛盾，能让她这样子的，很可能是自家人。 “舅舅舅妈呢？”叶纤红朝大舅家关着的门瞄了一眼，好奇地问。 “你大舅大舅妈都在家。”外婆的眼神有些飘，声音也有些疲惫。“你小舅陪你小舅妈回娘家了，估计那边明天要割稻，他们去帮忙了。” “哦。”看外婆的样子，叶纤红更加肯定她不开心，是跟大舅大舅妈有关。 好在自己及时来了，否则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外婆家搞得鸡犬不宁，自己真是罪过大了。 至于小舅小舅妈不在，这样反而更好。 今天算是来给大舅家陪罪的，旁边人越少，自己反而越自在。 “外面热，快进屋吧。”外婆这才注意到叶纤红站在门口还没进来，连忙叫了一声。 “外婆等一下，”叶纤红笑道。“我先去趟大舅家。” “这两个东西不知好歹，你去找他们做什么？”外婆有些恼怒地说道。 “外婆别生气。”见外婆这样说，叶纤红发现他们的矛盾比自己想像的大，连忙安抚道。“因为我的疏忽，让大舅大舅妈对我有了意见，今天特意来陪罪的。” “陪什么罪？”外婆大声地叫了一句，似乎想让隔壁的大舅大舅妈听到。“你又没有欠他们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叶纤红是晚辈，自然不能像外婆一样，随意编排他们两个。“总归是我做错了，才惹得他们不高兴。” “别理他们。”外婆听外孙女说出这样的话，越加内疚。“是他们两个拎不清。” 她当然有理由生气。 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生的，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老小家过得差一些，外孙女看在自己面子上，帮他们开了一家店，这明明是大好事，没料到老大家却因为自己没得到好处，反而骂骂咧咧。 他们是做哥嫂的，难道就不能肚量大一点？替弟弟高兴一下？ 还是觉得弟弟就该一辈子穷着，外孙女别帮他们才好？ 如果他们真的这样想，那这两人真的越混越回去了。 刚才外孙女婿送老小夫妻回来，老大家的看见了，不但没打招呼，反而哼了一声走开了，这叫什么事？ 她实在看不过眼，上前说了几句，没想到老大夫妻不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怪她偏心，说如果一视同仁，她就应该出面找外孙女，让他们也得些好处。 老太太被他们的厚颜无耻气个半死，回到屋里里，一个人生在椅子上生闷气。 “外婆别生气。”叶纤红见外婆越说越气，担心她身体受不了，连忙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大舅大舅妈生我的气是应该的，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对着大舅家叫了一声：“大舅，大舅妈，你们在屋里吗？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小红。”大舅妈没有出声，是大舅在屋里应了一句。 “就是想问一句，如果你们开店，想做什么生意？”叶纤红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回道。 她还担心两人跟自己赌气，不理自己，那就尴尬了。 大舅能开口应自己，叶纤红的一颗心落了地。 “大舅是做木工的，想开也只能开家具店。”大舅在屋里回答。 叶纤红侧耳倾听，屋里有细细的声音，显然是大舅大舅妈在悄悄商量什么。 “哦，我知道了。”叶纤红见大舅妈还是忍着没理自己，暗暗好笑。 她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跟自己一个晚辈赌气到现在。 所以决定为难他们一下，嘴里应了一声之后，没有再开口。 见外婆神情古怪地望着自己，叶纤红拍拍外婆的手背，让她安心。 “小红，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见外甥女只说了句开头，就没有下文了，他们就着急起来了。 刚才外甥女说过来陪罪，夫妻俩心里就升起了希望，觉得外甥女不可能嘴上说说，肯定有实际行动、 等她问起想什么店的时候，她们更加确定，她肯定是想让自己夫妻也开一家店，这样一来，才算公平。 没想到因为他们态度冷淡，外甥女突然不说话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到底是准备帮他们开店呢？还是只是嘴上说说，不打算帮忙？好歹给个明确的答案啊？ “大舅，你指的是哪一句话？”叶纤红装傻。 “就是你说开店的事！”大舅妈在屋里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问了一句。 “开店的事啊！”叶纤红故意拉长声音。“你们两个都不理我，我以为你们没有兴趣呢？” “怎么会没兴趣？”门呯地一声开了，大舅妈快步从屋里走来，热切地说道：“小红，你快进屋坐，给我们讲讲你的打算——” 第十六章小舅的家具店计划 “大舅妈，你不生我的气啦！”叶纤红转头向外婆作了个鬼脸，笑着迎上去说道。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生你的气？”大舅妈变脸的速度非常快，笑着拍拍叶纤红的肩。“刚才跟你大舅在屋里打瞌睡，不知道你来了——” “那行。”叶纤红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再捉弄他们，跟他们进了屋，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也是我的亲舅，我们肯定不会忘记你们以前的帮助的。” “说这些干什么？”大舅大舅妈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实说，自从两人结婚后，还真的没帮到叶纤红家什么，她敢理直气壮地说外甥女的坏话，是认准了一个理，既然大舅小舅都是舅，没理由帮小舅家开店了，却把大舅家忘掉的道理。 “你们就别废话了，听小红说。”外婆受不了两人前倨后恭的态度，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 “行，行，小红你说。”被婆婆甩了个脸色，大舅妈这时也不生气了。 她不傻，外甥女愿意帮他们，并不是欠他们的，也不是他们面子大，而是看在婆婆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