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接下来的时代，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得适应新身份，除了穿着打扮和谈吐要进步之外，开车也是一项最起码的技能。 “爸，等工厂忙过这段时间，你也去考个驾照吧！”叶纤红说道。 “不行，不行。”郑建国连连摆手，“我考它做什么？有自行车骑就行了，轿车这么贵，现在哪有钱买？” “没钱可以先买一辆皮卡啊！价格又不高，后面还有车斗，载人装货都行。”叶纤红觉得有必要改变爸爸的老观念。“自行车只能近距离骑一下，路远一点肯定不行？再说为一碰到急事，要买点材料或者送个人什么的，有车子多方便？” “这个——”郑建国犹豫起来。 有辆车确实方便很多，有时候出去办点事，也不必等车。再说皮卡后面有一排座位，就算一家人有事走亲戚，也很方便。 “你只要把驾照考出来就行，车子我来想办法。”叶纤红说道。“实在不行，买辆二手的也行，更加便宜。” “那行，你定下来就好。”郑建国想了想，也不再拒绝。 他虽然年近五十了，对于搞机械的人来说，天生就喜欢捣鼓车子这种玩意，只是以前买不起。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买车是迟早的事，早点考到驾照，厂里有点事自己去处理，也可以省下不少钱。 叶知书在厨房听他们父女在聊考驾照的事，也竖起耳朵注意地听着，听女儿说买辆皮卡的事，心里也欢喜不已。 一家子因为穷，被村里人看不起，她也是受够了，等以后买了车，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到现在为止，村里还没有人家买轿车，她家应该是独一份。 何况村子偏僻，交通也不便，去一趟城里，还有走一段路。如果有车了，到时一家人想去哪里都方便。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过路车都是满满的，有时候等半天都挤不上去，到干妈家都是下午了。这时候再好的心情也上火了，可是又不能回头不去拜年，被人知道，肯定会骂她们没留心。 又想起如果有车了，可以开到老家给爸妈看一看，不知道看在外甥外甥女的份子上，爸会不会让自己进门，不再把自己赶出来？ 这些年她不敢提娘家的事，怕父亲生气只是一个方面，生活过得这么落魄，也是她不愿意面对娘家的重要原因。 她也是要强的性子，生活过的这么苦，肯定是她应得的报应，所以就算想得成了病，她也宁愿一个人暗里流泪，咬着牙只字不提娘家的事。 想到家里的父母，也不知道她们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被自己气出病来，叶知书想到这里，忍不住黯然神伤。 “建国哥——”外面的人聊了一会，就纷纷回家了，只有一个人主动进了屋，向郑建国打招呼。 “老三来了？坐，坐。”郑建国看到来人，连忙拿出烟丢过去，招呼他坐下来。 他其实不抽烟，最近因为工作需要，不管是在厂里，还是在家里，都随身带着一包烟。 以前在村里受轻视，现在谁见了都叫建国哥，他其实很享受这样的尊重，所以散烟也很爽快，不像有的村里人，散烟过后如果别人没有回，就不发第二支了，特别小气。 “小红回来了啊！”那人接过烟，笑着坐下来，这时像是刚发现似的主动叫了一声。 “是啊，三叔。”叶纤红站起来叫了一声。 对方是父亲的远房堂弟，排行老三，住在一个村子里，平时不怎么来往，除了有红白喜事，才聚拢到一块，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门？ 第九章商量圆屋酒 对于他的来意，叶纤红不是很清楚，难道他想到父亲的厂里干活？ “你坐。”见叶纤红站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有些局促地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瞎逛逛，看到你家门口停了辆车子，就进来看看——” “都是亲戚，经常过来坐坐才好啊！”叶纤红自然不会拆穿他，笑着说道。 “对，对。”三叔笑得眉头都舒展开来。“亲戚都是越走才越亲，不走感情就生份了。” “嗯。”叶纤红应了声。“三叔吃饭没有，如果没有，在我家吃啊。” “那怎么好意思。”三叔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了。“你婶在家也做好了饭，回去就可以吃的。” “这么客气干嘛！”郑建国见他站起来要走，按住他的肩让他坐下来。“我们兄弟平时难得聚在一起，家里有现成的酒菜，今天就一起喝几杯——” “那，我就不客气了。”三叔见郑建国不像装样子，是真心挽留自己，客气了几句，就趁势坐了下来。 现在村里人谁不知道这个堂哥家吃得好，餐餐有鱼有肉，比过年都丰盛，他们背地里不知多少议论过这件事了，没想到今天也有机会在堂哥家蹭饭了。 如果下午回去后，跟大家一说，估计他们都会羡慕自己的运气吧。 叶知书在厨房听到了，也没在意。 农村里做饭，不像城里人，量定得很准，一般都是煮一大锅，吃不完的剩饭盛在专用的饭篮里放起来，明天早上可以煮泡饭，也不会浪费。 菜更容易了，家里现成的都有，隔两天老公就会去一趟市里，买些肉食回来。 鱼在村里就可以买到，蔬菜地里都种着，凑个十来碗菜，一会儿的事。 就连刚才的伤心事，也因为中午多一个人吃饭，得多炒两个菜，而冲淡了不少。 等菜炒得差不多了，叶纤红和妈妈把桌子理了理，去厨房把菜端出来。 这些日子天天有泥水匠在干活，家里买了一坛50斤的黄酒放着，要喝了就用酒勺舀一壶上来，非常方便。今天是陪堂弟吃饭，他也不用这散装黄酒了，去厨房角落拿了两瓶加饭酒，用来招待客人。 越州是黄酒之乡，本地出名的老酒非常多，像女儿红、越红酒、加饭酒、花雕酒、状元红都是全国闻名的，不过瓶装酒比较贵，普通人家大多去小店沽点散装酒待客。 “新房子造得差不多了，打算几时办圆屋酒？”三叔在饭桌前坐下来，没话找话地问道。 “还没定好呢？”叶知书把菜端上桌，将碗筷递给他们，接过了话头，又问女儿。“小红，你是什么意思？哪天比较空一点？” 家里的老亲，随时都有空，所以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照顾女儿和准女婿胡向阳，他们有时间才行。 她的想法很单纯，家里难得办一场喜事，当然得办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最好女儿把城里的朋友都请来，开几辆轿车回来，那他们就有面子了。 “我是没关系，向阳他们周末才抽得出空，所以最好星期天办吧！”叶纤红想了想回答。 “行，那就这个周末办好了，还有五天时间，准备起来也来得及。”郑建国算了算日子，觉得这个周末差不多，到下周周末，就有点迟了。 “那好，我会通知他们的。”叶纤红应了一声。 还有一件她高兴的事，就是弟弟到时也放假了，可以陪她在家好好玩几天。 三言两语就把日子定下来了，算是了了一笔心事。 “三叔，你随意啊。”注意到三叔酒喝得有些拘谨，叶纤红招呼了一声。 桌上的菜自然非常丰富，每次自己回来，妈妈都舍得把最好的做出来给自己吃。 现在家里的条件，吃真的不用节省了，天天大鱼大肉吃，她也负担得起。所以才会大方地邀请三叔吃饭。 想了想，叶纤红还是站起来，夹了一大块肥肥的猪脚，到他的碗里。 平时她比较讲卫生，不喜欢用自己的筷子给别人夹菜，也不愿意别人夹给自己。 但是老家这边的风俗不同，如果不这样做，就显不出主人的热情。 她现在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不想给人感觉有了钱，就变得架子大，不近人情，所以给三叔夹菜，象征意义很重。 “我自己来就行了。”侄女夹了这么一大块肉给自己，三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里依然说着客气话。 “那你自己夹。”叶纤红也没有继续。“都是些家常菜，吃完了再去买，不用省着吃。” 对于这些没什么交情的亲戚，只要不找自己麻烦，来蹭点吃喝，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欢迎，这样爸妈在家也热闹一点。 至于他今天来自己家有没有目的，她也懒得管，如果他不开口，自己也不会找麻烦主动问。 “嗯，我不会做客的。”三叔连忙夹起肥肉咬了一口，笑着回答。 他今天来堂哥家，自然不是来蹭一顿饭。 “建国哥，你厂里最近招不招人？”又喝了一会酒，三叔终于借着酒意将话问出口。 “暂时没有考虑，怎么？你想进工厂？”郑建国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没有答应，反而反问了一句。 女儿一开始就提醒过自己，不要随便招亲朋好友进工厂，免得到时候不好管理。 中国是人情社会，历来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有时候你想拉人家一把，人家却想把你拖入泥潭，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这种可能，让工厂的管理纯粹一点。 “是啊！”三叔听郑建国很干脆地拒绝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家里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老大会读书，下半年就要读高中了，靠我们夫妻俩种田这点收入，学费都困难啊！” 郑建国结婚晚，今年四十九了，儿子才十五岁。他算是比较正常的，今年刚四十，老大已十六岁了。 看看郑兴安最近的变化，原本不到一米七的个头，现在蹭蹭地往上长，都长到近一米八了。身上全是名牌，五官又长得好，粉粉嫩嫩、唇红齿白，比城里男孩子还俊气，村里哪个做父母的不羡慕？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看看自家的孩子，吃穿用度都比不过人家，个子也似乎长不上去，他心里着急啊！ 想着建国哥是厂长，如果能照顾一下自己，给个钱多的活干，自家的生活就好过了。 “你家生活还好吧？”奶奶这时候插了一句。 在老人家看来，他们夫妻俩健健康康的，养大两个儿子还是没问题的，不像老大以前，媳妇一直看病吃药，才是真的苦。 叶纤红暗里笑了笑，没想到奶奶会成为神助攻，帮爸爸解决了一个难题。 这样的场合，一个大男人当众诉苦，很可能会引起爸爸的共鸣。如果他因为怕三叔下不了面子，而心软答应一些什么，她也没办法。 毕竟爸爸一个大男人，做女儿的也不方便在外人面前乱说什么。 至于奶奶会这样说，很有可能是怕儿子心软，自家的工厂被外人占便宜，所以直接护着了。 毕竟三叔是外人，如果是小儿子这样说，她的说法就不同了。 “大妈，现在不比以前了，孩子不是吃饭穿暖就行了，还要吃得好穿得好看了。”三叔苦笑着对奶奶说道。 以前村里的孩子穿得差不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安安带着名牌随身听，骑了山地车上学放学后，一些不懂事的孩子就缠着向父母要钱买，也不知道多少家长因此暗里骂郑建国家祸害人？ “现在稻谷便宜，种田确实赚不到钱，不过可以多养些鸡鸭或者猪羊去城里卖啊！”叶纤红坐在一起，不好意思装做没看到没听到，于是说了一句。“或者多种些蔬菜也行，城里人都要吃的，天天挑一担去卖，也能卖不少钱。” “小红你不知道，现在鸡鸭不好养啊？好好的就全病死了。”村里其实不是没有人试过，可是很难养到大。“猪羊倒好一点，就是想多养几头，拿不出成本啊？菜倒简单一点，可是不值钱啊！” “哦。”叶纤红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对普通人家来说，这确实是个难题，家里养一两头猪，可以吃剩菜剩饭和菜叶杂草，如果超过三头，成本就不一样了，单是粮食一项消耗，就让他们吃不消。 除非建养猪场，以量取胜，那第一笔投资就更大了，他们肯定拿不出。 现在不像前世，国家有种各样的惠农政策，银行会给你贷款，地方政府会帮你担保，反正就是想尽办法，让你脱贫。现在一切要靠自己，万一失败了就血本无归，所以乡下地方，很少有人敢这样搞。 往往要等某个领头人走出一条路了，大家才一哄而上。 接下来因为搞的人太多，农产品销路又成了问题。地方政府不会管这些，没人帮农民解决销路，所以养殖户种植户又为卖不出去而发愁。 叶纤红想到这里，有点犹豫，要不要帮助一下村里人。 第十章舅舅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