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儿子发生意外，他最担心的是，因为自己调去虞城，挡人别人的道，有人看他不顺眼，向他的家人动手。 现在看来是想多了，事情还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 这两年京城风/波不断。要不要继续改革开放，成了所有矛盾的焦点，两方势力各不相让，即使邓公南巡，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谈话，依然有人不死心，想逆大势而行。 肖家的老爷子，当初曾在邓公手下工作，是坚定的改革派，这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自从老爷子去世后，肖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全靠父亲肖培刚苦苦支撑着。 他今年已五十八岁，在政务院某部担任副部/长，到了这个年纪，如果上面没有大人物提携，等于已断了上升的机会，所以他把精力放在培养下一代身上，希望自己尽快成长，等他退休后，能撑起这个家。 虞城位于长江三角洲的浙东，经济基础好，如果能保持现在的发展速度，很容易出政绩，所以父亲盯上了那里，运作了近一年，终于把自己送到分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位置。 官场上历来是僧多粥少，自家看中那个位置，其它人肯定也眼红，所以上任前，他们一直防着其它人下黑手。 本以为上任前，会平静些日子，没想到弟弟又打来电话，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这么紧急地连夜打过来，肖东胜望着父亲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 “知道了。”肖培刚听完小儿子的汇报，沉吟了一下，准备挂掉电话。 想了想，又拿起话筒，加了一句：“跟那个女孩子处理好关系，你哥哥到虞城后，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说不定关键就在她身上。” 等小儿子郑重其事地应下来，他才挂了电话。 “爸，东灿他怎么说？”肖东胜关心则乱，见父亲走过来，站起来问道。 “这是件好事，你放心好了。”肖培刚此时的难得地露出笑脸，笑着说道。 这几天父子俩都不平静，思考着如何破解虞城的困局，却没找到好方法，没想到他不抱希望的小儿子，反而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虞城的局面，已找到解决的方法了。”见儿子依然忧心忡忡，肖培刚直接给儿子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好。”肖东胜一听，舒了一口长气。 父亲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他说有办法了，肯定是真的能解决虞城的难题了。 见父亲在对面坐下来，他也重新坐了回去。 肖培刚也不吊儿子的胃口，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大致说一了遍，又感叹道：“真没想到，当初救了小彦的小姑娘，居然还有大智慧，轻易就破解了虞城的难题——” 肖东胜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小姑娘不是才十九岁吗？怎么能有这个见识？ “所以说嘛！高手在民间。”肖培刚又提醒儿子。“你别因为年轻就小看她，等到了虞城，要跟她搞好关系，就不定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你放心吧爸。”肖东胜虽然有着京城世家子弟特有的骄傲，该有理智还是不缺的。“就凭她救了小彦这一点，我也会当她是自己人，好好跟她相处。” “嗯。”肖培刚是了解儿子的，见他上了心，也就安心了。 提点完儿子，肖老爷子又开始布置明天的事情，安排哪些人去虞城考察投资，哪些人陪儿子一起去虞城，担任儿子的幕僚，一直商量到深夜，俩人才分别回屋安心睡觉。 第四十九章证人 第二天一早，叶纤红把弟弟送到学校，顺便去美容店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就回到了医院。 妈妈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好了许多。 看来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她反而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加上治病没有借钱，缺钱给她带来的担忧也放下了，这样一来，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憧憬，身体自然开始恢复。 父女俩都很欣喜，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两天，就可以把她送回家休养了。 此时的曹娥大酒店大堂，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原来是那个大堂晕倒的老人，在医院治疗一天后，身体恢复了健康。今天刚出院，就在孙子的搀扶下，来酒店找人了。 那天老人摔倒后，开始时大脑还是清醒的，只是手脚不能动，眼睛也没有力气睁开，所以只听到了酒店最初发生的事。 让他气愤的是，那个扶住自己的小姑娘，在掐自己仁中没效的情况下，叫另一个小姑娘帮忙打120急救，那人不但没去打，反而污蔑那个好心的小姑娘。 老人本来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最不喜欢这种心思复杂的人，担心救他的小姑娘吃亏，今天特意过来说明一下。当然也想当面谢谢那个救命恩人。 “你找叶纤红啊！她被酒店停职了。”朱亚婷一听老人的来意，立即知道他是谁了，心里暗喜，故意把停职两个字说得很重。 那天发生的事，叶纤红跟她详细诉说过。 对于好友被停职，她自然为她鸣不平，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她也无能为力。 现在老人过来了，她觉得为她翻案的机会来了。 “停职？为什么？”老人一听，果然激动了。 她不过个前台服务员，又不是酒店高管，如果做错了事，直接开除就是了，还停什么职？ 只有事情没搞清楚，怕当事人不服，才会有停职这个说法，老人非常确信，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爷爷，你别着急。”老人的孙子见爷爷脸红脖子粗地要发火，连忙安抚他。 老人年纪大了，情绪不能太激动，会影响身体的健康。何况爷爷刚从医院出来，身体本来就没有彻底恢复，更要防止病情复发。 “我没事。”老人转头瞪了孙子一眼。“你别管我。” 自己才七十出头，年轻着呢？偏偏儿子媳妇把自己当糟老头，什么事都要管，真是烦死了。 现在倒好，连孙子也敢管自己了。 见老人发怒，朱亚婷没敢再出声。 刚才一时冲动，把老人惹得上了火，如果因为自己的刺激，让他病情反复，那罪过就大了。 “我们去那边坐吧！”男孩子没有在意爷爷的怒火，搀着他的胳膊朝不远处的沙发指了指，又吩咐朱亚婷：“你去把你们经理叫来，我们有事跟他说——”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给他。”朱亚婷眉飞色舞地回答。 老人的孙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圆圆得像是没脾气的邻家大男孩，此时面无表情地吩咐人，朱亚婷突然有种面对总经理的压迫感，不敢有一点的违逆。 不过心情还是很愉快。 他们越厉害，经理就越不敢得罪他们，好友的工作也就越稳固了。 见祖孙两人去那边休息，朱亚婷急忙拨通内线电话，把这件事向经理做了汇报。 “我知道了。”客房经理在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因为总经理出差，他停了叶纤红的职后，向孟副总做了汇报。 副总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员工离职后，要及时办理好手续。 他马上有数了，所以打算这两天就通知叶纤红来办离职手续。 没想到今天那个当事人也来了，那正好，一并把这件事解决。 踱着方步来到一楼大堂，看到沙发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人，他走过去打招呼。 老人穿了件浅灰色的宽大老头汗衫，下面一条宽松的大裆裤，像街边那些退休工人一样，非常不起眼。倒是那个年轻人，穿了套得体的休闲薄西服，看起来非常精神。 老人坐下来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此时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没有出声，只是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 等了好一会，老人才开了口。 “你就是这里的客房经理？”话里没有任何客套，他直接发问道。 “是的。”客房经理的脸色已郑重起来，回答时也有些犹豫：“我是曹娥大酒店的客房经理周志杰，您老贵姓？” 听手下说，那个老人是来借洗手间才晕倒的，他以为老人年纪一大把了，出来也没个家人陪着，肯定是个不受家庭重视的糟老头。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要代表酒店去探望一下，更别说处理叶纤红时，尊重一下老人的意见了。 现在见了面，这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老人，却给他强烈的压迫感，这让他有些心慌。 难道老人并不是普通人，退休前曾是哪个单位的领导？ “我姓戴。”戴老盯着周志杰的脸，看他从满不在乎转为慎重的表情，心里有些不齿。 这人明显是棵墙头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谁说话管用，他就倒向哪里。 “我就是想问一下。”戴老在看清他的为人之后，怒火反而越来越淡。“那个扶我并帮我打120急救的小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酒店停职？” 他的眼神已收敛起来，语气也变得非常平淡，一付乡下老头没事瞎打听的口气。 周志杰松了一口气，老人刚才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让他甚至有点腿软。 如果老人再逼/迫一下，他说不定就会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并把责任推到副总身上。 不过现在不必了，他安慰自己。如果老人真的是大领导，哪里会用这么和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哦。”周志杰眼珠子习惯性地快速转了转，心里在思考如何措词，才能让老人接受。“那个叶纤红因为平时表现就不好，所以戴老在酒店晕倒时，同事才会怀疑她撞了你——” “原来如此。”戴老淡淡应了一声。 这么小儿科的借口，他哪里会相信，不过也没兴趣戳穿他。 第五十章离职 “那我这个当事人，现在来替她证明，她并没有撞到我，你们是不是可以马上恢复她的工作？”戴老认真地问道。 “这个——”周志杰吱唔起来。 他刚刚答应孟副总辞退叶纤红，现在哪敢同意让她复职，这不是打孟副总的脸吗？ 不过面前的老人让他看不透，他也不敢把拒绝的话说得太满。 “怎么？不相信我？”戴老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忍不住又提高了。 “当然不是，我是怕您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周志杰连连摆手，一付真心为他着想的语气。“毕竟当时您已头昏眼花，怎么知道是不是叶纤红撞了你，才让您摔倒的呢？” “你以为我老糊涂了，连这个也分不清了？”老人最讨厌别人说他老，所以说话已不客气了。 周志杰一听，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的话，只能求助地望向旁边的年轻人。 男孩子并没他想像的好忽悠，只是脸色难看地盯了他一眼，冷漠地插嘴：“如果我们不管她有没有撞到爷爷，都希望她继续在这里工作，酒店方面还有问题吗？” 这么小的一件事，还跟他们打官腔，男孩子早不耐烦了。 今天陪爷爷过来，无非是想谢谢那个小姑娘，并保证她的工作不出问题，他哪有兴趣跟周志杰这样的人扯皮。 “这个——”周志杰没想到年轻人说话更直接，一下子把他的所有借口全堵死了，心里有些发慌。 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注视下，他明白不可能两面讨好了，心里衡量了半晌，终于摇摇头：“很抱歉，叶纤红必须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