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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说,谢琋在真正懂事之前,可以说是个卑鄙又无耻至极的家伙,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别人,仗着别人对自己的宠爱横行霸道,闯祸捣乱喝酒赌博,少年时期里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他几乎全都做了个遍。 甚至于在当时,很多人都担心谢琋会走上邪路。 不过到了最后,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情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生,因为岳昼星上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谢琋十八岁的那场灾难当中。 对于谢琋来说,那天和往常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他早上起床后就出门去了训练场,看着其他人训练,闲着无聊顺便上去以收拾他们取乐了一番。 和平常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在回去之前,谢琋在训练场楼道的角落里撞见了徐音洲。 徐音洲看起来像是故意在那里等待着谢琋,平常的谢琋与徐音洲针锋相对,那天徐音洲却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地和谢琋说了很多的话,并且难得地没有在几句话之内吵起来。 但没多久谢琋就腻味了徐音洲听起来虚假至极的关心,在接到自己哥哥的通讯之后就要回家里去,那天是他们办家宴的时间,整个谢家上下所有人都会回去,作为家族小少爷的谢琋当然也必须要在场。 谢琋说着就绕过徐音洲准备离开,但徐音洲生气地白着脸,却忍不住站在后面大声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么傲慢,所以才会被人讨厌!所以你才会跌跟头!你等着看!” 谢琋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根本没有把徐音洲的话当回事,然而等到他真正尝到跌倒的滋味,所有的事情就都来不及了。 那天是宴会的日子,谢琋作为小少爷穿着礼服被打扮得光鲜亮丽从楼上下来,然而就在同时,他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声音突然穿破空气直接落在了他的脑中,整个宴会的气氛霎时间变得诡异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同时听到了那样的声音,不少人愕然抬头朝着外面望去,也有人扶着墙面脸色苍白地往下倒去,而在谢琋的印象当中,他昏倒之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他的大哥谢璨边喊着他的名字边慌张地向他跑来的样子。 接着谢琋就失去了意识。 等待着再次醒来的谢琋的,是令人绝望的无尽折磨。 当初参加家宴的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奇怪的研究基地当中,谢琋记得自己刚醒来时候的情景,他整个人被关在奇怪的类似治疗舱的机器内部,被泡在浅绿色像是营养液的液体当中,整个人飘在液体里面,而一群有着坚硬黑色外壳,形貌古怪的虫族,正低头站在他的面前,研究着面前的机器。 那机器下方有着许多谢琋看不懂的按钮和操作装置,起初谢琋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但随着那群人开始使用这个机械,谢琋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每当他们操纵其中某个开关,或是触碰操作台其中的某个按钮,谢琋就会随之感觉到来自精神上的无限痛楚。 对于他来说,每当他们按动不同的按钮,那些痛楚都是不同的,谢琋没有办法去形容那种痛楚,但他的确是令人意识几乎要脱离□□的疼痛。 但毫无例外的是,那些痛楚都是真实存在且无法挣脱的。 谢琋曾经在幼年的时候因为体弱而不断挣扎在生死之间,他以为那样的痛苦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但等到这个时候,被关在像是胶囊般的舱中,被人以那样的痛苦加身,他才知道折磨其实是永远都不会有尽头,也永远不可能习惯的。 精神的折磨让谢琋神智恍惚,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面前的这群虫族是在以他作为实验体,试图在他的身上证实什么东西。 而在折磨的间隙,他偶尔也会在朦胧间听见来自父母,或者来自哥哥他们的呐喊声,那些声音让谢琋在绝望中心里生出了点慰藉和希望,也让他有了某种可以称之为信念的东西。 痛苦会将时间无限地拉长,纵然谢琋其实更希望自己能够睡去,能够在这样的折磨中拥有片刻的休憩时间,然而那永无休止的折磨却根本不会给他任何休息的机会。舱内的营养液为他提供了生存所需要的能量,机器的能力甚至让他不需要睡眠,只能永远清醒地被动接受这种痛楚。 而也在这无限被拉长的时间里,谢琋将自己这十来年的记忆从头到尾地回顾了无数遍,才似乎终于体会到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被家族宠得太好,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本应该做什么,本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直到现在他被人关在这里,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同样被困在其中,没有人能够救他,而当天空真正塌陷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办法躲在任何人的身后,因为没有人能够选择是站在阴影下还是站在太阳下。 他开始意识到许多东西,然后他在偶然间听到了那群虫族的对话,并且知道了他们的实验计划和目的。 那群虫族之所以挑中他作为初个实验对象,似乎是因为他具有着不错的精神力天赋,有着很大的潜能可以在刺激下激发出更强大的精神力。 而这群虫族的实验似乎暂时只能以单独的个体进行,而不能批量操作,所以除非他受不住折磨死去,实验失败,否则他们暂时不会更换其他的实验体。 原本在痛楚中寄望着自己能够尽快死去的谢琋,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