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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面色复杂地低头,和正在翘首以盼的、新出炉的雄虫对视。 艾文一脸天真无辜:“……?” 艾文:“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 他突然惊恐,“难道真是因为我哪里不对了?我异变了吗?还是有排异反应?啊啊啊我好像确实感觉手臂有点僵硬了……我还有得治吗?我能不能活到下星舰???” 瑞安赶紧安抚他,“没有。” 同时心虚低头,把后面的数据一目十行,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切都很正常。” 艾文也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用那种“你该不会是个外星虫”的眼神看我啊。” 瑞安审视:“……” 艾文茫然:“……” “因为,”瑞安艰难地说,“你是只雄虫。” ———— 从军多年,瑞安遇到过相当多的奇怪的事。 其中最奇怪的一件是他需要对一只坐在他星舰上的雄虫说:“你是一只雄虫。” 他之所以鼓起勇气这样做,是因为结合艾文之前的种种行为举止,瑞安非常确定艾文根本缺乏对自身的基本认知。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艾文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 瑞安镇定地把光脑里的体检报告给他看。 艾文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好像能从「雄虫」二字上看出一朵花来。最后他放下终端,说出了他以雄子身份说出的第一句话: “怪不得。” 瑞安情不自禁地问:“怪不得什么?” 艾文双目放空:“怪不得我是最矮的。” 瑞安:“……” 这是重点吗?? “那你说,”艾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扭头,“霍登知道我是雄虫吗?” 瑞安:“……”这不是废话吗。 但他面上仍然认真严肃道:“霍登先生作为您的雌父,想必是知晓的。” 艾文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古怪。 瑞安立刻警惕起来。对于艾文来讲,抚养他长大的亚雌霍登必然是最亲近的虫,而对方隐瞒了他的真实性别,说不定会令他感到被欺骗,继而内心受伤(尤其在雄虫多数都会非常喜欢刨根问底地细想的前提下)。虽然在瑞安看来,尽管霍登的立场不能被完全确定,但假如艾文必须在荒芜的塞尔维亚星上生活,雌虫的身份必然要比雄虫更加安全。 此外还有一点,即瑞安从刚刚就在怀疑,机械心的故障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霍登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设计,让艾文和机械心合为一体,从而必须跟随他的星舰离开托比亚斯星。而他如此算无遗漏,肯定也料到了瑞安一定会给艾文进行身体检测,从而发觉他的真实性别。 霍登在借他的手暴露艾文的雄虫身份。 霍登在将艾文的身份隐而不报后,又借此机会亲自把他送出了托比亚斯星。 那在他的计划里,艾文会在塞尔维亚星待多久,还会回到托比亚斯星的家吗? 瑞安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无数思绪在同一时刻掠过,瑞安则忙着思考改如何用他贫瘠的语言水平安慰自觉被雌父欺骗的小雄虫。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最后两虫同时开口: “你为什么要突然管我叫“您”?” “请您千万不要为此……嗯?” 艾文对他报以无辜又天真的注视。 瑞安:“……” 果然是只与众不同的雄虫啊。 于是他顺着艾文的问题回答: “之前我并不知道您的雄子身份,言语间多有怠慢。您在托比亚斯星长大,对联邦的规章制度不了解。无论是处于什么地位的雌虫,面对雄虫的时候,至少都必须使用敬语。” 艾文好奇:“为什么呀。” 瑞安说:“因为像您这样的雄子,都应该好好被保护。联邦对于保护雄虫专门有一套细致的法律,包括要尊敬、爱护雄虫,以及不能对雄虫进行任何类型的伤害。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最重会被执行死刑的。” 艾文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古怪了。 瑞安:“?” 艾文干笑一声,“没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在家附近的时候。同一年龄段的小虫们热爱互殴这项激动虫心又朝气蓬勃的运动,包括艾文。当他们在垃圾山上扭打成一团,各自一瘸一拐地回家时,很难说清到底谁打了谁、谁又被谁揍了一拳。不说别虫,就是陶德,还在他下巴上留下过一团淤青,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艾文决定既往不咎,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旧事捂死在肚子里。 于是他开始对瑞安傻笑。 然后说:“那个,我去看看窗外的风景?” 瑞安让他去了。 艾文走了,瑞安坐在原地,仍然在思索艾文的雄虫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再次从艾文的机械身体想起。 倘若霍登没有说谎,艾文确实是他从坟堆里扒拉出来的,那此事的性质就非常严重了。 虽然瑞安身在遥远的塞尔维亚星,但这不妨碍他得知一些来自联邦主星的新闻。其中一条是一位雄虫在家中长期虐待自己的雌侍,后者压抑数年后在一日暴起,砍掉了自己雄主的一条手臂。经过政府、雄虫协会、雌虫保护协会、婚姻部门、媒体、学生等长达一年零三个月的多方面争执对峙后,这位雌侍被判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