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贺勋双手撑着身后的床，懒洋洋的看她，“你是四川的吧，是做什么的？”

    乔静安敏感起来，借着手麻了换个手抱孩子的空隙，不着痕迹的打量对面的男人，“农村人，能干什么？种地呗。”

    贺勋撇了眼她白嫩纤细的手指，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对坐着，一直熬到小孩儿睡着了，贺勋才把孩子抱回去。

    乔静安大松一口气，爬到中铺，沉沉的睡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了，车厢外面有人走动着，四周传过来食物的味道，她借着麻袋掩护，从里面掏出来一包米粉，又拿出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的牛肉酱。这是她以前熬制的，用来拌面、拌饭、拌粉条这类的，味道都不错。

    下床去前面车厢接开水泡米粉，刚走两步就被后面的人叫住。

    “前面那个人你站住。”

    乔静安面色平静，端着搪瓷缸的手指微微捏紧。

    隔壁车厢的两个女人拦住她，一个女人还站在旁边观察她的侧脸，“跑不了，她就是昨晚咱们在山上没抓到的那个间谍。”

    乔静安冷笑，“哪里冒出来的人，真以为自己是公安了，你说谁是间谍谁就是间谍？”

    年纪大一点的女人不动声色打量她，“我们说了不算，但你有嫌疑，就得配合我们革委会调查。”

    “你说你是革委会你就是了，我还说我是中央的领导呢，你看有人信吗？”

    三个人争吵引来车厢里人的关注的目光，听到说革委会，大家又缩回去了，都不想惹祸上身。

    “媳妇儿，我找乘务员给咱们把床位挪到一起了，老三不听话，一直吵着找你。”贺勋单手抱着哭唧唧的小孩儿过来，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包，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小孩儿委屈的朝她伸手，“妈妈，抱。”

    乔静安顺手抱过孩子，“哭什么，饿了吗？”

    “饿，想妈妈。”小孩儿委屈的趴在她肩膀上，小手故态重萌，熟练的抓着她的辫子。

    贺勋顺手把东西放在下铺床上，走过来，“去接开水啊，我去，你看着孩子。”

    乔静安没动，贺勋挑眉，“怎么了，不高兴？”

    贺勋这才看向旁边两个女人，“这两位同志，有什么事情？”

    年纪大一点的女人看到他是个当兵的，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年纪小一点的女人却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位女同志有间谍的嫌疑，我们要她配合调查。”

    “我媳妇儿是军属，她的祖宗八代都是部队调查过的，有什么问题？你是在质疑国家不行？”

    女人被堵了一句，反而更不甘心，“你说她是你媳妇儿她就是了，结婚证拿出来看看？”

    乔静安冷笑，“别搭理她们，跟疯狗一样，抓住谁都想咬一口。”

    “你……”女人扑过来就想抓住乔静安，乔静安往后面一退，女人扑的太凶，摔倒在地。

    “你们堵在这儿闹什么？”乘务员过来。

    贺勋不紧不慢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乘务员明显相信贺勋，呵斥两人一句，“不想休息别影响其他人。”

    “她不是他老婆，要不然把结婚证拿出来看看。”女人辩解道。

    旁边几个车厢的人见乘务员过来管，也不怕了，纷纷说这两人找事儿。

    “我跟她都是一个站上来的，那会儿这位小嫂子还抱着孩子在走道里耍，我们都看到了。”

    “就是，中午我去接水，还看到人家两夫妻哄孩子。”

    “……”

    有这么多人作证，两人只得暂时放弃，还被乘务员又教训了两句。

    乔静安松了口气，中午她是想不引起这两人注意，挨个车厢逛过去，找找小孩儿家的大人，寻思人家看到了她抱着她家的孩子，就顺手接过去了。

    孩子家长没找到，铺垫做得好，反而在现在帮了她一把。

    贺勋和乔静安抱着孩子去车厢，对面下铺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小的大概五六岁。

    两人好奇的打量乔静安，贺勋小声跟她说，“这是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她怀里这个就是老三了，乔静安朝他们两个点点头，老三和她脸贴着脸，还蹭蹭，“妈妈的脸真好蹭。”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贺勋拿着三个搪瓷缸，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那个，带着老大老二去接开水。

    一会儿就回来，老二眼睛滴溜溜转，一副精明像，“妈，咱们晚上吃什么？”

    这声妈叫的又响又亮，乔静安被震住了，扭头看贺勋，这是怎么回事？

    贺勋一笑，没说话。

    “吃泡米粉吧。”

    老大脸上带着点腼腆，“妈，弟弟给我抱吧。”

    乔静安机械的把孩子递过去，老三松手了，三兄弟趴在床铺上玩儿。

    乔静安从包里拿出来一大袋米粉，四个搪瓷缸都给泡上，盖上盖子闷住。

    这里不方便说话，乔静安拉着贺勋走了几节车厢，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你刚才帮我，我很谢谢你。”

    贺勋低声笑道，“不用谢谢我，毕竟你也是孩子的妈。”

    乔静安尴尬，“不用让你家老大老二叫我妈，老三年纪小就算了。”

    贺勋没接这话，“我们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我叫贺勋，一个离异的单身父亲。”他特意在单身这个字眼上停顿了一下。

    乔静安道，“乔静安，很高兴认识你。”

    贺勋比她高很多，两人小声说话，这会儿靠得近，她发现她的身高也才到他肩膀。

    他们站在过道上，这会儿有人借过，贺勋朝她挪了一下，两人靠得更近。

    乔静安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贺勋沉声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军事素养？”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也不会混到现在了。他猜测这小丫头肯定有秘密，不过谁还没个秘密？但肯定说不上间谍啥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乔静安说这两天他们父子四人吃饭她包了，当作感谢他吧。下一站她就要转车回老家了。

    贺勋也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那两个孩子都是机灵的，不用你操心。孩子小，就随便叫叫，不要多心。”

    人家当爹的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在意了，一个称号罢了，再说，过两天分别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这时她也知道贺勋他们是一路北上，要去东北。

    两人回来，米粉已经泡熟了，乔静安问他们喜欢吃干拌的的还是带汤的。

    父子几个一头雾水，乔静安解释了一下，最机灵的老二举手，“妈，我想吃带干拌的。”

    天气热，都不愿意吃带汤的，热汤一口喝下去，一会儿就一身汗水。

    乔静安找了一个空的铝饭盒，把三个搪瓷缸里面泡过米粉的水倒出来，留下米粉，再打开罐头瓶盖子，给每个缸子里扒拉了不少牛肉酱。

    红油包裹的大块儿牛肉，里面还有剁碎的香菇，和泡熟后软糯的米粉拌在一起，鲜香倍增，两个孩子馋的流口水。

    “妈，快给我筷子。”老二叫妈叫的口巴巴的，一点也不见外。

    贺勋也一点不客气，接过筷子，拌匀米粉，西里呼噜的就吃了起来。吃了两口，觉得不够味儿，自己动手又倒了一些牛肉酱。

    老二叫唤着也要加，贺勋直接扭上瓶盖，“小孩儿不能吃那么辣。”

    乔静安吃的是带汤的，她只弄了一点牛肉酱，借个味，老三年纪小吃不了太辣的。

    老三吃的不多，和她一起吃一份刚好。

    喂饱肚子歇了一会儿，饭盒里面的米汤已经凉了，喝两口下去，浑身都舒服。

    三个小的躺在床上晾肚子，两个大的脚还在床沿边上。至于贺勋，自觉的去洗碗去了。

    路过车厢时，刚才帮乔静安说过话的还能跟他搭两句话，“去洗碗呢？你家今天伙食真不错，就着你家的味儿，我都多吃了半个馒头。”

    贺勋也不赶时间，笑着和人家扯了两句闲篇，慢悠悠的去车厢后面洗碗。

    他面上看着漫不经心，心里还在考虑的某个想法却更加坚定。

    第4章

    晚饭后，车厢的灯光暗了下来，乔静安敏感的发现隔壁车厢的两个女人若有若无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这边。

    她假装没看到，和老三闹着玩，小孩嘻嘻哈哈的不知愁。

    怎么这么可爱呢。

    “妈妈，我想尿尿。”怀里的小孩儿闹着爬起来。

    一双大手把老三抱走，出了车厢，一会儿抱回来，小孩儿熟门熟路的爬到她怀里。

    虽然心里想着这孩子从小没有妈妈，要对他好一点，但是这会儿她心里着实有点方。

    她怎么当人家的妈这么熟练？

    车厢里没有灯光，走道里一点昏暗的光洒进来，贺勋背对着，隐藏在黑暗里的脸上挂着的笑容。

    好小子，会做事。

    一晚上过去，大夏天的挤在火车上，身上的味道好闻不了。

    乔静安起床，轻手轻脚的去车厢后面的厕所，关上门，闪身进了空间，好好洗了次澡。

    过了会儿，打开厕所门，她端着一瓷盆温水出来。那小孩儿整天巴着她，必须给他擦一擦，身上都酸臭了。

    “起床了？”

    小孩儿已经醒了，迷迷糊糊的坐在那儿，看到她过来小孩儿咧嘴一笑，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妈妈，我饿啦。”

    乔静安一把把小孩儿从中铺抱下来放在下铺。下铺是贺勋的床位，他这会儿没在，估计买早饭去了。

    “不着急，先洗洗脸再吃早饭。”

    照顾小表妹已经练熟手了，她扒小孩儿衣裳利索的就不像个没结婚生娃的大姑娘。

    老三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十分配合的伸腿、撅屁股，一会儿功夫就被扒光了。

    拿了一根新的粉红帕子，先给小孩儿洗脸，见老大、老二也醒了，顺便给他们抹一把脸。接着才给老三擦身子。

    身上的汗渍擦干净了，小孩儿舒服的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