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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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羿想起甄凉当时的眼神。 他很确定,她是因为看到了自己。 不,不是看到他,那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人。 即便如此,与他也没什么相干。桓羿没有将他的想法说出来,他转开脸,将视线落到手中的书册上。这就是不想说话的意思了,成总管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甄凉说是来抄经的,成总管也给她备足了笔墨纸砚,又送了几乎全套的经书过来,甄凉自然也不敢懈怠,每日从天明抄到天黑,不过两天时间,竟已抄了十卷。 成总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为吃惊。他本以为甄凉是在敷衍了事,然而细细翻看过去,每一卷却都写得端端正正,并无一字错漏。他心里有些惊奇,便将这些经书送到了桓羿案前。 桓羿翻开其中一卷,眉头就轻轻皱了一下。 “殿下?”成总管见状,连忙出声询问。 桓羿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这笔迹有些熟悉——其实乍一看不太像,可是有几个笔划的转折勾回之处,却分明就是他的习惯。 桓羿小时候调皮,写字总不肯安安分分地写,非要在其中加入自己的东西。宸妃纵容他,也从不叫改,反而兴致勃勃地跟他一起折腾,母子两个甚至编出了一套由各种特殊笔划构成的密语。 如今,这是他唯一可纪念生母的方式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而且都应当已经不在人世,甄凉是如何得知的?而她刻意练成这样的笔迹,又是为了什么? 桓羿默默将特殊的笔划都检视了一遍,并未发现藏在其中的密语,然而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却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沉重了。他如今对万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可甄凉却逼着他不得不去在意。 “殿下,这经文是否有什么不妥?”他的视线在经书上停留太久,成总管不由出声询问。 “没有。”桓羿收回手,淡淡道,“既然抄好了,就送去奉先殿供着。” 他说完,靠回榻上,继续闭目养神。只在成总管离开时,轻声道,“这殿里太安静了。” …… 甄凉跟小喜子一起将抄好的经书送去了奉先殿,一回来就觉得整个和光殿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她沿着回廊走了好一会儿,才陡然发现了不同之处。 今日的和光殿异常热闹。 这热闹不是人带来的,而是各种鸟雀。因为和光殿花木繁盛,所以平常也会有一些飞鸟停栖,甄凉早起时,尝尝能听到清越的啼鸣声。然而这会儿是下半晌,还有这么多鸟鸣声此起彼伏,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喜公公,咱们殿里平时有这么多的鸟儿吗?”她想了想,问走在前面的小喜子。 小喜子不疑有他,笑眯眯地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鸟儿!” 甄凉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喜公公这话……可是有什么说头?” “哈哈,听不出来吧?这根本不是鸟鸣声,这是百灵儿在学百鸟啼鸣呢!所以你听这声音虽然热闹喜庆,确实错落有致、半点不乱。这一手绝活,放眼整个皇宫,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百灵儿……”甄凉念着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这个名字,她是没有听过的。她所知道的,是另一个人——精擅口技,以一段“百鸟朝凤”惊艳帝王,得封莺妃,从此一朝飞上枝头,却也成为了桓羿身边所有人不敢提起的禁忌。 原来她叫百灵儿。 原来她这时候已经在桓羿身边了。 甄凉眨了眨眼,将万般情绪都压了下去,微笑着道,“原来咱们和光殿还有这么个人,之前怎么没听成总管提起过?” “百灵儿与咱们不一样。”小喜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咱们从凤京回来之后,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皇后娘娘十分担忧,这才遣了百灵儿来替殿下解闷。她只听殿下的吩咐,平日里就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深居简出,旁人也不会去打扰她。” 她也是皇后派来的。 甄凉微微蹙眉,旋即展开,似是随口道,“皇后娘娘果真对殿下十分关切。”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小喜子的脸色。 小喜子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这是自然。都说长嫂如母,皇后娘娘从前还是楚王妃时,就对殿下十分照顾,如今殿下回来了,也是处处安排妥当。” 处处安排妥当?甄凉想起自己这几日的见闻。茶房里用的是贡茶,却是陈了不知几年的;书桌上摆的是端砚、徽墨,却是早些年时兴的,如今早已被澄泥砚、兰烟墨所取代;至于抄经用的宣纸,也不是时下流行的花样。 好像处处都用了心,又好像处处都敷衍了事。 就连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可是小喜子这个几乎是跟随桓羿一起长大的身边人,却一无所觉。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 甄凉自从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心里想的一直是怎么来到桓羿身边。为此她费了许多的心力,耗费数月功夫,才终于做成了这件事。 在这之前,她很少去想来到桓羿身边之后,要做什么。因为在她印象里的那个摄政王叔桓羿,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世间没有能难得住他的事,是甄凉心里最可靠的存在。 虽然她也想过,二十年前的桓羿,未必是自己想的那样,却也没有想过,原来他这时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也是……如果不是处境艰难,如果不是深陷危机,他又怎么会遭遇那样的厄难? 摄政王叔桓羿面容俊美、性情温雅、才学出众、能力卓绝,是许多人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唯一的缺陷就是早年曾经坠马,摔断了双腿,从此不良于行。 想到二十年后只能坐着轮椅行走的桓羿,甄凉心头微颤。她很快深深吸气,将波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已经回来了,回到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这一次,她一定会护着桓羿,不会再让他遭受那样的苦难和命运,让他的人生真正完美无缺。 走在她身边的小喜子,完全没有发现甄凉的心情在这几步路之间,已经转了千百回。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故作好奇地问,“喜公公,我方才听你说‘从凤京回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关于桓羿的从前,因为禁忌之处太多,他身边的人也极少会提起,所以他早年的经历,甄凉也所知不多。现在既然要为他筹谋,自然须得多多了解。 小喜子小声道,“先皇和宸妃娘娘去后,殿下大受打击,不愿意留在京中睹物思人,便自请去凤京守陵,顺便为先帝和宸妃守孝。” 甄凉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不由呆了一瞬。她不像小喜子心大,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缘故。不过估计问了他也不知道,就只道,“难怪成总管说殿下不是病,只怕是守孝时哀毁过度了。” “可不是?”小喜子点头不迭,“殿下自从回来之后,胃口一直不好,到如今都没有碰过一口荤腥,就连素斋也不怎么吃得下。成总管劝时,还肯动两筷子,只是吃起东西来也像受刑,叫人看得难受。可人不吃东西,身体哪里受得了?” 甄凉也是大为皱眉,“太医怎么说?” “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药也照常开,只是不见效,如今倒是吃药比吃饭多些。”小喜子道。 第003章 想做什么 甄凉从重生那一日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进入和光殿,每一步都计划周全。但是桓羿的事,从不是她能计划的。 只看他需要什么。 而桓羿的状况,比她想的还要更加糟糕。别的都还可以从长计议,身体却是根本,不能任由他这样熬着。 其实前世,桓羿的身体就不好。只是那时他双腿有疾,再加上朝堂上的事千头万绪,确实耗费心神,所以甄凉一直以为他的身体是后来才渐渐变坏的。 现在看来,只怕是这时就埋下了病根。 她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不会再让桓羿在三十八岁春秋鼎盛的年纪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但她也并没有着急,而是先关上门抄了一整天的经书。这一回不再沉着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动作自然更快。抄完了,她就捧着经书去找成总管。 成总管看到她手中的一摞经书,也是一惊,“甄女史有心了。” 他有心劝她不必这么着急,但这种话又不方便说出口,只好道,“上回女史抄的经书,咱家呈给殿下看了,连殿下也赞好。甄女史不必赶时间,慢慢地抄,不可出错。” “是,我记下了。”甄凉含笑点头。 她跟成总管一样,生就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和善。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成总管看她颇为顺眼,也肯多提点几句。 又说了两句话,甄凉本该告辞了,但她却没有走,而是道,“我还有一事,要与总管商量。” “什么事?”成总管以为她是要什么东西,想着只要不是特别难办的,都可以允了。 谁知甄凉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大为吃惊,“是殿下的事。我听小喜子说,殿下这一向胃口不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成总管听她提到桓羿,本能地生出了几分警惕,听到后面,见甄凉是真的在担心桓羿的身体,脸色反倒缓了下来,“的确如此。太医不知看了多少回,都说没有病,只是身体亏损得厉害,要补——可山珍海味吃不下,清粥小菜也吃不下,该怎么补?” “我这里倒是有个开胃的法子。”甄凉说着,见成总管微微皱眉,便又替自己分辨道,“我知道这话有些唐突了,但我如今既然已是和光殿的一份子,殿下的事便也是我的事,自然应该尽心。我知道总管必不会信我,不过此事不需要接触殿下,也不会对殿下有害,既然没有别的法子,又何妨一试?” 成总管皱了皱眉,问,“是什么法子?” 甄凉低声将自己的法子说了,成总管越听,眉头就越是舒展,“原来如戏,这简单,你只管安排起来就是了。要什么东西,你写个单子给我。” “是。”甄凉点头应了,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清单,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成总管不讨厌他这一点心机,笑眯眯地应了。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甄凉是为桓羿好了。这事其实简单得很,甄凉就算不问他,自己也能轻松办到。但那样一来,也就有了私下讨巧的嫌疑,显得心怀叵测。甄凉没有那样做,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一下子就得到了成总管的好感。 然后转头就把清单呈到了桓羿案上。 不过他只说是甄凉要的东西,没说要来做什么。 桓羿也不在意,扫了一眼,见都是些日用之物,便道,“你看着办便是,这样的小事,怎么也来问我?” “本不该打扰殿下,但她是初来乍到,无论想做什么,总该让主子知晓。”成总管笑眯眯道。 站在一边的小喜子不敢说话。 那天他陪甄凉去奉先殿,一路说了不少话。小喜子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寻常的闲谈,谁知道一回来,就被自家师父关起来审,愣是让他把一路的对话回忆了十几遍。 小喜子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发憷呢。 好在问完了话,主子也没说什么,依旧让他近前伺候,小喜子这才稍微安心了些。只是如今听到甄凉的名字,就不免心惊肉跳。——反正,以后,与甄凉有关的事,谁爱去谁去,他是绝不会再去了的。 成总管办事利落,第二日就将东西都送了过来,还打发了一个粗使的宫女来给甄凉帮忙。 甄凉当即就让人在花园的水池边布置起来。 窗外一有人出现,桓羿就发现了。但他这会儿正难受着,闭目侧躺在榻上,也提不起心情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隔着墙板,依稀听见有女子的声音,想是宫女们在准备什么。 然而过不多久,一股十分特别的香味就从窗外弥漫进来。这香气其实并不算馥郁,但萦绕在鼻尖,却十分明显。桓羿不自觉地开始分辨,好像是茶香,但似乎又有所不同,还混入了别的东西,至于是什么 思绪忽然一顿,桓羿陡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被这味道牵引住了思绪,不由微微皱眉。 他终于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往半开的窗外看了一眼,就见对面的池塘边上,已经生起了炭炉,炭火烧得旺旺的,火上架着……那是一截竹筒?桓羿若有所思,难怪茶香之中还带着一种新鲜之气,原来是竹筒。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 视线往旁边一偏,就落在了看火的人身上。 甄凉坐在一条巴掌高的矮凳上,一只手举着蒲扇,看起来像是在扇火,但看她挥扇的方向,他总疑心甄凉是要将香气都往他这边扇过来。 “小喜子!”他不由叫了一声。 “主子有什么吩咐?”小喜子很快就掀了帘子进来。 “外头那是弄什么?”桓羿往窗口偏了偏头,问。 小喜子也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走到窗口看了一眼,道,“是甄女史在煮茶?这茶闻着倒香,与平日里喝的似乎不太一样,怎么好似还有点酸味?” ——对了,就是酸味! 但不是寻常发酵成的酸,更像是果子自带的味道,所以并不冲,很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