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如果是因为某件事情，那么他会不顾一切为季茶解决。如果是因为某个人，梁锦城几乎肯定自己会不分善恶对错的想要宰了他。 真是可怕。 有时候梁锦城半夜从春梦里醒来，在失眠快到天亮的时候也会恢复片刻的冷静想着，这股几乎是从骨髓里翻搅上来，汹涌着吞噬了他理智的渴望从何而来。 他是一个相当自律的人，很长时间里，或者说起码在认识季茶以前，梁锦城没有让过多的人和事影响他的习惯和决定。 说起来季茶对他的吸引也并不刻意，他们两人的初次相遇发生在一个很寻常的环境里。 两年前他因为事务回到母校，正好是新生迎新的热闹时候。梁锦城因此挑选了图书馆后面的一条小路，余光瞥见了正靠窗打盹的季茶。这其实是后来梁锦城回想的时候才从记忆里挑拣出来的画面。 毕竟季茶是一个一点儿也不特别的男生，有着路人甲似的青春稚气，同年龄段里和他一样的人实在是一抓一大把。第一次的印象很难深刻起来。 但梁锦城还是在后来很多次偶然的遇见里，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首先，在后来的几次回到学校时，即便他毫不在意，季茶的声音也会在他脑海里变成警铃一样下意识要去注意的东西。而旁边其他人，甚至就站在他身边的友人，在那个时刻里，音容笑貌都会被他的大脑主动排斥到外太空，归类为次要重要的存在。其次，他开始不自觉的追随季茶的身影。这可能也是受到第一点影响，季茶在的时候，他变得很难注意到其他事情，症状严重以后，就变成了忍不住抛下手头的事务，默默的远远的跟着季茶。最后当他终于意识到这已经开始很大程度左右自己生活的时候，梁锦城甚至还不知道季茶的名字与身份。 一份几乎毫无理由的迷恋，来的却汹涌不可挡。 他开始做一些无论是自己还是朋友看起来都很诡异的举动。比如说暗中打听到季茶的身份与家庭背景、形成了一周至少两次驱车回来偷窥季茶的习惯、反复观看校庆时候坐在前排和友人谈笑的季茶，还感到了对他友人深深的嫉妒。 梁锦城甚至掌握了季茶所有的课表，偶尔几次还趁着大课时混进上百人的教室里，躲在角落里看季茶打瞌睡。夜里就以这样的片段沉浸入火热的梦境。 这样隐秘的举动带来禁忌的满足感，梁锦城一边自责与不解，一边却仿佛吸毒一般上了瘾。 他为此查阅过海量的资料，看过半年的心理医生，还害怕自己日渐不能抑制的冲动与渴望会伤害到毫不知情的季茶。然而每当日暮西沉，一切努力又重归为零。 人终究是败给荷尔蒙的动物。 梁锦城甚至怀疑，季茶的出现是对他前二十多年过分自制生活的报应，是他受不住引诱吞吃下肚的禁果。 “刚才和我外婆打电话，她说邻居家里的鸡被砍了头竟然还能啄人。”季茶忽然开口，打断了梁锦城的思绪。 在季茶看来，梁锦城在末世后会成为出类拔萃的领导者，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季茶无法确定，只能先开口试探。 梁锦城费了些力气才抽离出季茶与他主动交流的喜悦，不过琢磨清楚季茶刚才的话后，脸上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砍了脑袋还能啄人？” 季茶将他的神色守在眼底，又转了个话题，“学长你去s市是为了公事吗？” 梁锦城笑道，“算是吧，” 他很难不注意到季茶的情绪并不高，结合起早前看见季茶眼睛通红，梁锦城考虑了一下措辞，开口问道，“你今年大三，没有实习的打算吗？” 虽然他得知季茶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实习工作，但也许是对方公司最后变卦，季茶才会因此选择回s市？梁锦城觉得这是个很合情理的猜测，于是补充一句，“说起来，我公司也在招收实习生，你的专业刚好对口。” 他开口扯谎不带脸红，说完就计划起一会儿到休息区打电话给人事，让她临时根据季茶的简历编出一个最合适的岗位。 季茶摇摇头，“谢谢学长，不过我暂时没打算找实习了，”他也仔细思考者自己的言辞，只是在末世太久，回到现在还风平浪静的时候，会有种脱离现实的距离感。以至于季茶明明想要趁机抱住梁锦城的大腿，却连怎么拍马屁都忘了。 “没关系，”梁锦城有些失望，但还是自然的掩饰过去，趁机报出自己的电话，“我们可以交换号码，如果你想找工作，我这里随时欢迎。” “好。”季茶立刻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打开手机将梁锦城的号码输入进去，想了想，将备注名改成了“大佬”。 和梁锦城的距离因此近了一步，季茶紧抿着的嘴角舒展开来。 开了一个多钟头，到了第一个服务区，刚好是午饭的时间，两人决定先在在服务区里吃点东西。 服务区里的饭菜味道其实很一般，以梁锦城有些挑剔的口味来说，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他握着筷子，吃了一口就停下动作，正要开口说是不是换个地方吃，就见季茶端起饭碗三两口下去半碗饭后，又夹起一筷子炒的太熟的土豆丝，吃的和卖力的美食直播主一样。 对于季茶来说，这里的食物好吃吗？ 好吃啊！简直太好吃了。像盐这种资源消耗品，在s市的基地里几乎被炒到了天价。更别说其他类似酱油一类的调味品，在人人还为了果腹忙碌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傻到浪费食物加工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的。 现在这盘炒过头的，有点咸又过分酸的土豆，在季茶嘴里却是人间绝味，太久违了。 “好吃？”梁锦城将菜盘子往季茶那边推了推。 然后盯着季茶的吃相都觉得心里软乎乎的陶醉，媳妇儿真是太好养了~ 季茶点点头，因为吃的太快有点噎着，他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道，“我去倒水，你喝不喝？” 梁锦城目光落到季茶放在碗上的筷子，别有目的地止住了本来想跟着起身的动作，点头道，“好的，谢谢。” 季茶转身往拐角处的饮水机走去，梁锦城则飞快的将季茶放在碗上的筷子与自己的掉了个个，心如擂鼓的觉得刺激又甜蜜。 季茶喝完一杯水，觉得舒服了些，正想再拿一只杯子，后面却抢先伸过来一只手，将最后一个杯子拿走了。他没有办法，只能拿了一杯水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梁锦城道，“那个，没有其他杯子了，这个杯子我用过了，我给你去买瓶饮料。” 说着转身就要走，梁锦城起身拉住季茶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用了。” 语毕松开了季茶的手腕，将他放在桌上的水杯拿了起来，飞快的喝了半杯。 季茶不疑有他，只觉得梁锦城其实可能真的渴了，脸都有点儿热红了。 他动了动手腕，又想，梁锦城的手好像也挺烫的，一会儿好好拍马屁给他再倒杯水。 第五章 两人稍作休息重新上路，季茶从后排挪到了副驾驶座，怀里抱着一袋子零食，一手抓着一块芒果干，一手拿着手机略显笨拙的打字。 某个分类信息网站中，一条消息突然跳出来。 “急售s市人民路西虹小区 3室1厅2卫 120平售价240w ” 几个正刷到这里的房屋中介没一个不吓一跳的，这个价格放在s市里，可真没亏待他标注的“急售”两个字。 s市不算是大市，房屋均价大概一万五左右，但是季茶要卖的这一套房地段好，稍微有点耐心三万一平都能卖的轻轻松松，这一下几乎砍去了三分之一的价格，连中介都要以为这不是傻就是坑人来的，一时这样的黄金房源摆在眼前，愣是不敢轻易拨通上面留下的那个电话。 季茶把手机调整成飞行模式，又把芒果干一次塞进嘴里，弄得脸颊一边微微鼓起，看着像只仓鼠。 末世的时候最缺什么？ 粮食！ 好吃的粮食！ 丰富多变的粮食！ 一直为了生存蹦波而冷硬麻木的胃部，在一顿热腾腾的米饭后彻底回过神，几乎是类人的活了过来！ 他现在有的选，为什么不选？为了以后能吃饱饭，能睡好觉，这两个月的时间必须得到充分的利用。 没有吃的怎么办？自己种啊！ 季茶别的不熟悉，在s市的基地里种了五年的田这个还是懂的。只不过，末世中想要安稳生活，最要紧的是占有一处坚实的堡垒。这个季茶想过，家里在郊区的工厂就够了，里头剩余空地的面积甚至能够种田。 如果直接将工厂围墙以及内部设施加固一圈，直接拿来用就是最理想的状态。毕竟现在s市的郊区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新建工厂划分，剩下的田地也只不过是零零碎碎的小块儿有主的地方。 连他外婆这样种了一辈子田的农民，到头分到几万块也就手上不见了田地，满打满算已经五六年没有下地了。仅剩下的一点要忙的地方不过是自家门口一小块儿竹栅栏围起来的菜地。 季茶撕开一块儿棒棒糖放在嘴里含着，慢慢想着种田的琐事。 把田种好的一大前提就是有一个坚实的堡垒，不仅能够挡住略显笨拙的丧尸的进攻，更重要的是能够挡住末世后放纵本性的活人。他们往往比丧尸更难对付也更加险恶。 工厂的围墙好像才不过两米高，也并不算很稳固，如果有心，任何成年男子都能轻易的翻进墙里面，这是一个要改的。 墙体要加固，还要加高，监狱的围墙多高来着？季茶皱起眉头，四米？五米？ 梁锦城勉强一心二用的开着车（请勿模仿），季茶就坐在身边的认知显得那么不真实。他拿手机，放手机，吃果干，吃糖，每一个动作他都从余光里扫视过去，直到落到季茶有些红润的嘴角。 糖果从他的嘴唇上蹭过，留下一层甜腻腻的糖浆，弥漫开来几乎在鼻端的不仅仅是果味的甜蜜，梁锦城的目光更是难以收回，看着那糖果在季茶指尖的摆弄下在他的嘴里来来回回打转，吮一口带出一声水声。 真是要命…… 梁锦城紧紧握着方向盘，气息忍不住粗沉起来。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聚焦在车辆来往行驶飞快的道路上，然而思绪却心猿意马的飞散出去。 一颗糖果现在都让梁锦城心生嫉妒。 季茶浑然不觉自己被视奸，忽然伸手握住棒棒糖的糖柄，双唇裹着糖球将它拿了出来，带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啵。 然后就听见了身边梁锦城的抽气声。 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过去，略带关切的问，“学长你怎么了？” 季茶真的是很想讨好梁锦城啊，心里急得抓耳挠腮，但是末世后几乎不正常的社交圈子，让他更担心现在自己做出什么吓到梁锦城的行为。 比如心底深处，他恨不得一把抱住梁锦城的大腿跪求大佬收留，脸上却面无表情的看着梁锦城。 他的目光太过纯净自然，一下将梁锦城从禁忌的幻想中拉出来。他很不自在的动了动大腿，怕遮掩不住干脆一把将原本小半服帖压在裤腰下的衬衫拔了出来，松松垮垮的盖住了大腿。 “没事。”梁锦城摇头，状似目光专注的看着道路，只有脸颊微红出卖了他的情绪。 季茶以为他热，忙从后排拿过梁锦城的外套，自己裹住。季茶在男生里其实并不矮，176cm的身高加双底子比较厚的鞋子，完全可以达到让大部分女生仰视的地步。可梁锦城的外套套在季茶身上，也让他差点儿还有半张脸掩盖在里头出不来。 季茶手脚利落的穿好外套，抬眸才注意到梁锦城刚收回看着他的目光，里头带着吃惊和不解。 “我怕冷，借你的外套穿一下，学长你要是热就把空调温度再弄的低一点吧。” 季茶认认真真的解释，然后挑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重新将棒棒糖吃进嘴里，思绪发散起来。 季茶正穿着自己的外套，这不是想象而是现实。 噢……梁锦城简直快要额头冒汗，他当然更热了。 季茶丝毫不差另一人的困扰，继续想着诸事细节。 有了牢固的外部结构，就将视线转回到内部。除了厂房下面有地基，围墙里面还有大片空地可以留作种植，如果全都利用起来会非常有益。 要生产就要有工具，s市的基地种植效率并不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工具有限。 末世的可怕除去人心难以捉摸，更重要的是它将人从所熟悉的环境里脱离出来，几乎回到原始状态。特别是在末世后的第十年里，s基地里还有一小半人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温饱问题没法解决，就无法发展生产力，完成科技的回归。 季茶更目睹着基地里出生的孩子长大到四五岁，不知道传统古诗词，没听过手机平板笔记本。而且在后面可见的很多年里，就算他再长大，知识人才缺失造成知识断崖。曾经无数科学家日以继夜付出一生才研究出来的成果，可能再也不会为人所知了。 人类如同蝼蚁，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想到这里，季茶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剩下的半块糖经不起他牙齿的用力，咔嚓一声在他嘴里碎成了两半。 梁锦城火热的气息一滞，双肩都忍不住颤了颤。 靠，好疼。 第六章 当然，季茶此刻自身难以顾忌，一时还没有为全人类考虑的余地。他念头一转，考虑起工具的准备问题。 首先收割、耕地、除草甚至洒农药其实都可以通过相应的机械来提高生产效率，将柴油机改装成充电型的机械，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也并不是难事。 浇水则可以用相应的灌溉系统，肥料生产的自给自足在形成整个生活圈子后也很容易利用堆肥箱制作满足生产。 不过在这之前很重要的一点是：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