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张老师，姚老师，这边。”过了没一会，姚秋和教导主任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政教主任打招呼叫他们过来。 姚秋冲政教主任点点头，然后注意到陆离和陆昊两人身形狼狈的站在不远处，眉头一皱：“田主任，这是怎么了？” 政教主任只是把她叫了过来看，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却没说，现在看到自己的学生站在这里，姚秋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昊，你来说说看。” 听到这句话，陆昊脸色发白，但是面对姚秋和教导主任的目光，还是强耐着恶心说了一遍。 陆昊话音刚落，教导主任看向陆离的眼神就有些不善，毕竟从陆昊的叙述中陆离就是个成绩不好，做了坏事不想承担后果，意图让自己弟弟替自己背黑锅的一个坏学生。 姚秋倒是更加熟悉陆离一些，她相信陆离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便赶在教导主任说话之前，出声温和的问：“陆离，你有没有想说的。” 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口袋中的录音笔，陆离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做了多重准备。从口袋中掏出录音笔，陆离清晰的看见陆昊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 笑了笑，陆离打开开关，录音笔开始运作，一阵滋滋滋的电音过后，陆昊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声音有些失真，但也足够让众人出这就是陆昊的声音，“老师找你去干什么了？” …… “你是不是在录音！” 听到这里，教导主任的脸色极为难看，猛地转过头看向陆昊。陆昊也没想到陆离除了手机之外居然还有录音笔，登时愣住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辩解。 “田老师。”陆离突然出声打破空气中的寂静，政教主任见陆离要说话，微微放缓了脸色，问道：“怎么了？” “那个手机……”陆离伸手指向楼下摔烂的手机，犹豫了半晌接着说道，“手机是卢尚伟借给我的，现在这样……” 陆离还没说完，政教主任瞪了眼陆昊，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谁摔碎的谁负责，这件事老师会去和卢尚伟同学说，你就放心吧。” 陆离点了点头，只要这件事自己不沾手，他相信卢尚伟绝对可以从陆昊那里得到补偿。 “行了，你去教室上课吧，顺便把卢尚伟叫过来，让他过来谈一下赔偿的事。”政教主任对陆离说道。 陆离点点头，转身回了教室。 高三一班的学生都是看着陆离和陆昊一起出来的，但现在只看到陆离一个人回来，都有些好奇，陆离没管他们好奇的视线，走到卢尚伟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在座位上坐下翻开书本看了起来。 卢尚伟听到陆离给他穿的消息，挑了挑眉，起身离开教室，上课的老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拦住卢尚伟询问起来。 卢尚伟看了眼陆昊空荡荡的座位，大声说道：“田主任让我过去，说是我的手机作为证明陆昊偷答案的证据被他摔烂了，让我过去谈谈赔偿问题。” 教室内的学生都在竖起耳朵听卢尚伟的话，等卢尚伟说完，仔细一思考其中的意思，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卢尚伟可不管他们多震惊，得意洋洋的看了众人一眼，脚步加快往外走去，等到他看到陆昊一脸菜色的站在老师中间，即使看到自己新买的手机的惨状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 陆家 陆求德接着电话，一直不停的点头回是，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挂断电话，陆求德脸上的谄笑终于维持不住，捏在手上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到地上，粗粗的喘着气。 “田主任打电话来是什么事？”李翠兰不问还好，一问陆求德刚刚摔手机降下去的火气忍不住又涨了上来，扒住身边的东西往地上一推，恶狠狠的说道，“陆离这个兔崽子把昊儿给供出来了。” “啊！“李翠兰异常的吃惊，想到陆离平日的表现，不敢相信的问，“他哪来的胆子？” “问这么多干嘛？有用吗？”不耐烦的看了眼李翠兰，陆求德说道，“赶紧去取四千块钱带去学校，快去。” 李翠兰不知道陆求德说这个干什么，但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赶紧从床板下翻出存折就往银行跑，取了整整四千块，在柜台前数了好几次，后面等的人都不耐烦的催促她，她才小心翼翼的把钱包好放到胸口。 “走吧。”猛抽口烟，吐出一圈白色的烟雾，陆求德随意将口中叼着的烟头往地上一吐，还冒着点点火光的烟头落在地上，陆求德也没有踩灭，径直走了出去。 等他们到了学校，看到畏缩在一旁的陆昊，陆求德腆着一张脸凑到政教主任面前为陆昊开脱，政教主任看着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说道：“陆昊同学的行为实在是恶劣，不但是偷窃答案作弊，竟然还让自己的哥哥替自己顶罪，这种行为学校绝不能姑息。” “田老师，陆昊他也是一是糊涂，您就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 “这不行，陆昊他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狡辩的，至于一时糊涂，呵呵，我可是听着他不慌不忙的说了好几遍的谎话，面对三个老师还是在撒谎，不知悔改，这也算是一时糊涂。” 政教主任想了想将摔烂的手机递到他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手机就是陆昊给人摔烂的，人家刚买不到一天，陆昊就给人摔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赔，我们一定赔。”陆求德很快就反应过来，强忍肉痛拍着胸脯保证，义正言辞道，“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不会逃避责任，您说我们要赔多少钱，我们带了钱来，立马就给。” “卢尚伟，你说吧。”政教主任直接将手机的主人——卢尚伟叫了过来。 “5000.”卢尚伟报出一个数字，陆求德的脸顿时就黑了，强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干巴巴道：“这个同学，你别和叔叔开玩笑了，手机哪有这么贵的。” “你还是报个真的价钱吧，不能欺负叔叔不懂行，这个缺德钱不能赚啊。” “谁赚你钱了！”卢尚伟皱眉，从裤子口袋中翻了翻，掏出几张纸，“本来我还是少报了，既然你不信的话，看看这个也可以，手机我刚买一天，发票还没丢。” 陆求德接过发票，还没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卢尚伟就冷冷的说道：“不过这样你就不止赔我5000了，得赔我6999。” 陆求德看着发票上的字数愣住了，听到卢尚伟的话，心底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刚才的话，可他脸皮也厚，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口袋里的钱全部翻了出来，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刚好凑出一千多点点，然后再把李翠兰从银行取的四千拿过来放到一起递到卢尚伟跟前，笑道：“叔叔读书少，没文化，你就不要计较了，叔叔家里穷啊，真的没那么多钱，你先拿着这些，剩下的那些叔叔过段时间有闲钱了再给你。” “真的？”卢尚伟眨眨眼。 “真的真的。”陆求德连连点头，心中暗道，等老子走了，你还想要钱，我看你去哪里要钱。 “叔叔你记得说话算话啊，毕竟我刚才也录音了的。”卢尚伟笑眯眯的掏出一个录音笔在陆求德面前晃了晃。 “你放心，叔叔怎么会食言呢。”陆求德僵着一张脸。 第4章 重生第四天 “哈哈哈哈哈……” 卢尚伟走了一路笑了一路，走在他旁边的陆离都快要麻木了，忍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卢尚伟又一次笑的肚子疼停下来的时候，陆离凉飕飕的冒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想通过笑练出腹肌？” 卢尚伟被他的话一噎，顿住了笑声，但是长时间的大笑还是让他有点累，蹲着地上歇了一会，卢尚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陆离，你是没看到，我亲眼看着陆求德的脸在五秒内硬是换了六种色，堪比川剧变脸，不对，比变脸还要精彩。” “你别看我笑的厉害，我相信在场的老师肯定也会偷笑。”卢尚伟信誓旦旦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陆离还真的有点好奇，陆求德当时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孔，才会让卢尚伟笑这么久。 不过陆离的沉默倒是让卢尚伟误会了，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卢尚伟瞥了眼陆离的脸色，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陆离摇了摇头，见卢尚伟还是不信的样子，蓦地失笑，“我真的没生气。” 陆离突然间很想知道自己在朋友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是不是特别的愚孝和圣母，想到就问，陆离很快就问出口。 “这个。”卢尚伟沉吟片刻，有点难以启齿，其实陆离以前的行为在他看来确实有点蠢，但是作为朋友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陆离看着卢尚伟一脸的纠结，还在犹豫说不说，忍不住扶额，吐槽道：“你可以不用说了。” 卢尚伟立刻抬头看向陆离，眼中满是疑惑，陆离嘴角抽了抽：“你的脸已经出卖你了。” “有这么明显吗？”卢尚伟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脸，恨不得凭空变出个镜子来瞧一瞧自己的脸，但看着往前走去的陆离，卢尚伟又赶紧追了上去，大声道：“你等等我啊！” 和卢尚伟分开走后，陆离走上一座桥，不经意间低头一瞥，两个快要干涸的小湖间连着一条浅浅的溪流，水深看着刚到人的脚踝，大大小小的鱼沿着溪流从这边的湖游到另一个湖中。 这样的景象陆离每年都能看到，记得他当初肚子饿的时候还想着下去抓几条鱼填肚子，可是下去抓了鱼之后又有人告诉他这里的水受到了污染，里面养的鱼不能吃。 不过陆离依稀记得，那个人告诉他鱼不能吃之后，看他很是失望的样子，又跑到一旁的摊子上给他买了几个烧饼，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但是不管是哪种对于那个时候的他都是美味。 想到这，陆离眼底有了丝暖意，说起来，他那次抓鱼下倒是下去了，可惜堤坝太高了，他爬不上来，而且还不想靠别人只想自己爬不上去，有人看过来还假装在下面玩的样子，到了后来天色越来越黑，从这里路过的人越来越少，才害怕起来，最后还是被那个人救起来的。 不过这里的鱼还是这么诱人，可惜抓的人不知道鱼不能吃。 视线从湖边扫过，瞅见一个少年撸着袖子抓鱼，脚边还放着一个水桶，里面好像已经抓了不少鱼，陆离突然来了点恶趣味，冲着少年大吼一声：“这水被污染了。鱼不能吃的。” 抓鱼的少年动作一僵，捏在指间的小鱼用力一挣，从他手中逃脱，少年仰头眯起眼睛看着陆离，头顶戴着的帽子随着这个动作脱落，一头稻草般的黄头发出现在陆离眼前。 “要你管！”少年五官俊美，眉眼间却满是骄纵放荡，语气很冲的说了一句，然后思索半晌，不太熟练的朝着陆离竖起中指，见陆离不搭话，便埋头抓鱼。 陆离挑眉，没想到居然是个坏脾气的，不过陆离也没多想，晃晃悠悠的走到桥中间，不经意间歪头一瞥，就看见刚才还一脸桀骜不逊模样的少年将身边水桶里的鱼扔回水中，然后时不时的盯着堤坝看，偶尔瞥自己一眼，很是郁卒的样子。 这个样子，有点熟悉啊！ 陆离莫名感觉这一幕很是熟悉的样子，想了半晌嘴角抽搐，他想起来了，他当时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吗？生怕别人知道自己需要帮忙，但是又希望有陌生人能主动帮助自己，总之就是异常的纠结。 “需要帮忙吗？”眼见少年直直的盯着堤坝一动不动，陆离好心问了一句。 谁知少年一听这话，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脸上涨得通红，嘴里囔囔着：“谁要你帮忙啊，我抓鱼呢，不用你管。” 少年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心口不一这四个字，陆离无语的看着他，心道想当年他是很别扭的性格，但也没有他这么别扭啊。 “真的不用吗？”陆离问道，作势要走。 少年咬住下唇没说话，可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陆离，显然是有些犹豫，还没等他说话，陆离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不用，我叫人来就好了。” 陆离下意识回头看过去，顿时愣在当场，眉目如画，朱唇潋滟，看着这张脸就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陆离感觉都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青年男子从陆离旁边走过去，空中掠过一丝丝极淡的冷香，陆离吸吸鼻子，使劲才能闻到那丝味道。 怎么有点熟悉呢？陆离皱眉，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也闻过这种味道来着，但是在哪呢，怎么想不起来了？陆离苦苦思索，身体自然而然的朝着香气的源头凑过去，温热的脸颊和凉滑的布料挨到了一起。 陆离的思绪迅速回笼，注意到青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往旁边躲的动作，忍不住老脸一红，干笑一声向男子道歉，然后脚步飞快的想要离开。 站在下方的张世杰看到陆离真的要离开了，心底一急，顿时顾不得羞耻心大声喊道：“那个，那个哥哥，快来拉我一把。” 陆离这个时候都快要过桥了，他很想装作没听到张世杰的声音，但是脑海中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脚步顿住，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头。 算了算了，死过一次的人脸皮就要厚点，再说他刚才也没做什么，就是挨了一下衣服嘛。 没事，没事。 陆离一边在心里做心理建设，一边往回走，路过青年男子的时候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到张世杰上方站定，陆离目测了一下堤坝的高度，眉头一皱，然后转身又离开了。 张世杰站在下面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救自己，见他来了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目送陆离慢慢走远。 “你……”张世杰急了，看着陆离走的越来越远了，跳起脚来喊了几句，看陆离没有反应，丧气般的坐在沙地上，气呼呼的望着上方。 林琰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到张世杰面前俯视他，眼中满是淡漠。张世杰在他的目光下一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身的沙子色厉内荏道：“干嘛？”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动作和表情语气完全不在一个画风，就像爱炸毛的小动物遇到了天敌一般，一边挑衅一边害怕。 张世杰是真的怕林琰，他第一次看到林琰的时候林琰才十几岁，明明刚经历了父母双亡，亲戚争夺家产的事，却一点也不悲伤害怕，反而异常的冷静，乃至是冷漠。 这么多年，张世杰还从来没看过林琰变脸，即使面对很危急的时刻，依旧是一脸的淡漠，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张世杰敢在其他亲戚面前耍赖撒泼，但是面对林琰，张世杰不敢放肆。 林琰眼皮轻抬，目光一扫将张世杰的动作尽收眼底，不过他并不在意，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不想读书，要出门闯荡做出一番事业吗？你的事业就是抓鱼玩？” 张世杰脸一黑，刚要反驳就瞧见陆离一手搬着一个塑料凳，一手拿着根绳子过来，瞬间就把林琰的嘲讽抛在脑后，这个时候他最重要的事就是从这里出去，而不是和林琰说话。 “我准备好了，你把绳子扔下来拉我上去吧。”张世杰喜滋滋说道。 陆离瞅瞅自己手上的绳子，嗯，确实是很细的一根绳子，看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断的样子，那为什么下面这个小朋友会认为自己是要用绳子把他拉上来，难道自己手上的凳子就这么不起眼吗？ “接着。”陆离将凳子和绳子一起扔了下去，张世杰下意识接住，拿着凳子有些莫名其妙，“干嘛？” 语气很无辜，神态很茫然，俊美的五官配上这样的表情更增添几分天真的意味，只可惜脑袋可能不太灵光。 “把绳子系在凳子上，然后你站到凳子上来。”陆离一步步指挥张世杰动，林琰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一个说一个做，等看到张世杰居然真的乖乖的听陆离的话做事时，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惊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