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寄体
尤金来今年四十出头，常年的风吹日嗮让他比一般人显得老很多，自从年轻时犯了事后就一直再没回过家。 在外面先是厮混了几年，等慢慢有了点积蓄后攒钱买辆了大货，靠着来来回回的折腾赚个辛苦钱，直到后来接触了死人帮的外围小头目，开始专职的做起了帮里的运输工作。 说起来他勉强也能算是从事黑色行业的一员，但如果关键时刻真要让他上前，他却是万万不敢的，因为迄今为止他连枪都不敢摸，一直以来傍身的就是一把伐刀。 这么些年下来尤金来和外线的经常见面的几伙人都处得不错，自以为也算是有了点社会背景，多少也有点社会地位，平日里说不上欺男霸女，但狐假虎威的消遣他人也是常有之事。 这次运的货保密的紧，他一直不知道后车厢里装的些什么，这天等他正常的卸了货交接完之后，像往常那样叫了个小姐，准备乐呵乐呵，然后就被人堵在了宾馆里。 这群人里就有往日里和自己玩的挺好的几个熟面孔，一开始尤金来还以为是仙人跳，他试图解释，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几个人使了真劲，当真把他打得不轻，他再不敢反抗，只是蜷着身子缩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应是揍的累了，几人质问了他一番、提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给了他一记狠的，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招惹了这几个人。 尤金来后来想过，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各有种种不同的因果，这些千丝万缕的复杂脉络构成了这个大千世界，若不是自己的死，又哪里能遇得见自己的主呢。 陈威对尤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就像他对异化之前的自己也没有什么看法一样，他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人类的复杂感情。 甚至都不能很好的代入自己的人类身份，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也都只是在刻意的模仿周围的人，这样才不至于显得太过另类或者突兀的样子。 思考会成为语言，语言会成为行动，然后，行动会成为习惯，习惯会成为性格。我们都是根据一个人的表现来评价一个人。 话语、行为、习惯。陈威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周围人的这些表征，并以此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和人格。 大体的翻阅了一遍尤金来的记忆，排除掉那些正常且卑下的无聊琐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乏味庸俗、令人生厌的油腻男子。 也没有再试图去唤醒旁边的女子，实验的目的已经达到，况且他也没了那份精力，就像技能也会有自己的冷却cd。 对面陆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刚才就有听见她在小声的叫自己，现在更是这样直接大声的呼喊，这让他有点反感，但既然这边的实验已经结束，他还是返回了陆娆所在的房间。 ———————————— 守着昏过去的陆娆过了一夜，陈威一直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没有什么目标，对常人的欲望也没有太大的苛求，只要能简单的活着就很好了。 美食对他如浮云，吃饭对于陈威而言，也只是维持生命的基本行为，他早早地就丧失了食欲，好吃与不好吃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咬不动的干瘪杂粮饼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在他眼里都一样，全部是味同嚼蜡。 在陈威看来，异性不过是繁衍的必需品，他完全不需要通过后代这种方式去获得生命的延续。此刻陆娆的梦中全是男欢女·爱的你侬我侬，她似乎一直都很希望能和自己发生那种关系。 第二天有人来打扫房间，尤金来就这么枯坐了一宿，旁边女人的尸体他也没有顾得上收拾，还是陈威接管了身体应付了一下。 先是拒绝了大妈进门打扫房间的要求，然后又管前台要了个行李箱，把女人的尸体给装了进去，潦草的收拾了一下案发现场，也不在意后续的发展，陈威又收回了自己的意识。 看着房间中的行李箱，尤金来的愁苦一下子变成了狂喜，他急急忙忙的提着箱子出去退了房，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轻快过，下楼的时候噗通噗通的踏的楼梯直响。 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打开车门又一把将箱子推到副驾驶位上，他的心还没有平复下来，那种再次被神灵注视、乃至于操纵的真实体验，让他焕发了无与伦比的热情与活力。 同时又有点懊悔，愚笨的自己竟然还得麻烦神明亲自来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开着车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找了个下水道，掀开井盖把女尸连同箱子一起塞了进去。 等尤金来开着车抛尸回来，正好遇见了陈威两人下楼，陆娆主动化了一些丑妆，扭扭捏捏的跟在陈威身后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全然没有之前放荡潇洒的姿态。 自从见到陈威给她的女装都是些素色、简单而又质朴的样式以后，她就认定陈威喜欢的是那种传统的良家女子，为了博得对方的任何一丝好感，她都愿意去彻彻底底的改变自己。 她又哪里知道，这其实是陈威买来准备紧急情况下给自己穿的，只以为这是他可能的前女友留下来的，还自我攻略一样的安慰自己，既然如此说明他肯定还是个念旧的人。 尤金来此刻再次见到陈威，他的腿就有点发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求助似的看向了挽着陈威胳膊的陆娆，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还是尤金来先别过去了脑袋。 陈威也懒得和他详细的解释什么，毕竟说到底现在的尤金来也只是一个第二人格，真要和他掰扯起来，会让他有种奇怪的自言自语的感觉。 呐呐的看着越过自己的陈威二人慢慢的不见了踪影，尤金来定了定神，开始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做打算。